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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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葉府內,葉子修正斜倚在床上看書,翻看了一會兒,便放下書卷。看了看那窗外燦爛的陽光,披了件單衣下了床,剛打開房門,便見了一隻手攔了過來,卻是厲星瀾的貼身侍衛小劍。隻見他嘟嚷著道:“公子,你怎麼又出來了!大夫說了,你要多休息!”
葉子修苦笑一聲,笑道:“小劍,我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了,你看我現在身體不是好多了嗎?再躺下去隻怕是沒病都要躺出病來了。”
小劍極不情願的讓了讓,攙著他的手道:“那你可不能出去,隻能在院子裏走走。要不然爺回來了,可有我好受的!”
葉子修點點頭,無奈的讓身邊的小劍扶著他進了院子,在亭子裏坐下。小劍囑咐兩個下人好生照看著,便急急的離開了。
葉子修看著他走向廚房方向,便湧起一股想逃的衝動。這三天,全家上上下下都把他當成死裏逃生的病人看待——雖然他是死裏逃生沒錯。可是,他全身上下無半點傷,不過是有些勞累罷了。事實上連大夫都發覺他的身子比以往還好上一分,從小身子骨弱,沒幹過什麼重活,倒是這半個月來,天天上工,前幾日裏倒是累倒了,可後麵托著虎子哥的福,一人做兩人的活,讓他輕鬆不少,他反而覺得自己的身子骨稍稍硬朗了些。可這話說出來都沒人相信。反而是那大夫被其他人的反應給嚇到,拚命地給他開了些大補的藥。這三天他都給補怕了,一聽到這藥、湯二字便覺得不如暈過去好。
正當他挫敗的揉著太陽穴之時,便聽到一個下人急急趕來,道:“少爺,有聖旨到,老爺叫你去前廳接旨!”
葉子修急急的奔向前廳,那皇帝身邊候著的太監江公公見他到了,便清了清嗓子,尖聲道:“聖旨下……”
葉家上上下下便跪了一地,便聽得那江公公宣了旨,卻是些表彰葉家的話,將葉子修連升了三級,又道葉子修奉旨辦案,受了不少苦,皇帝體恤於他,特接他進宮休養數日,即時起程。葉子修慌忙謝恩接了旨,大夥兒還沒緩過神來,一頂大轎便把葉子修給接進宮了,連換洗的衣物都是囑人隨後送去。
等到傍晚時分厲星瀾好不容易查著了那虎子的家世,親自送了好些銀兩給他家人,趕回來想告訴葉子修時,便見著空空的房間,得知葉子修被接進宮後,氣得牙一咬,急急地追入皇宮。小劍趕緊通知了厲靈沼一並追入宮去。
皇宮裏的禦花園裏,月色如水,陣陣暖風吹過,花香輕溢。樓亭之內,兩個皇家侍衛正警惕的查看著四周。兩個男子正品著茶,賞著月,感慨時還禁不住吟詩賦詞,老遠都能聽到兩人不時的發出笑聲。
其中一名著黃衣的偉岸男子見著身邊侍衛不著痕跡的拿出刀站到身後,便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輕聲笑了起來,大聲道:“既然來了,就過來一起喝杯西湖龍井。”從旁邊的樹後閃出兩個人影,正是夜闖入宮的厲星瀾和厲靈沼。
樓亭內另一名清秀的青衣男子一見兩人,倒高興的迎了出來,道:“五哥,六哥!這麼晚了怎麼進宮來了?”這男子正是葉子修,而另一名黃衣男子正是當今聖上。龍天行見了看上去臉色好像有些難看的厲星瀾,便笑著道:“是我有要緊事召他二人入宮的。子修,夜也深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葉子修應了一聲,便辭了幾人,同被龍天行遣下的兩個護衛一同離開了。
厲星瀾冷哼一聲,伸手入懷把令牌掏出丟在石桌之上。厲靈沼在一旁翻了翻白眼,他這狂妄的堂哥,是不是忘記了眼前可是皇帝!是那金口一言便可叫他們人頭落地的皇帝呀!難道他就不能稍稍的收斂一下?
龍天行眼裏精光一閃,笑道:“兩位若是拿著這令牌,再晚都可以在這宮內通行無礙,偏偏這麼大搖大擺的飛來飛去。我這號稱戒備最森嚴的皇宮內宛,在你二人看來也如同虛設呀!”
厲靈沼見狀趕緊上前行了禮,也笑著說道:“皇上,您說哪去了。這一路上遇著好些高手,定是皇上早已有了交待,若不然我二人哪能安然到此?”
二人對看一眼,都笑了起來。龍天行擺擺手道:“靈沼,我不是你表哥麼?犯不著這麼生疏的!”
厲靈沼也假笑道:“皇上,您可是萬金之軀,草民不敢高攀!”
龍天行聽得此言,竟神色一暗,言語中有些落寞,輕笑道:“不敢高攀麼?你卻不知……皇姑姑是我今生最敬佩……最羨慕之人了……”說道後來,語氣輕得跟這夜風一同散了,卻仍被厲靈沼聽了去,心裏一顫,神色一凜,不禁沉默了。
幾人沉寂了半晌。厲星瀾也冷靜了下來,上前一拱手道:“皇上,請恕草民一時衝動。這私采金礦一事已告一段落,故草民特進宮來還這令牌。”
龍天行臉上也換了笑容,那先前的落寞竟已不見分毫,讓人以為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罷了。他笑著道:“這次私采金礦一案,你二人功不可沒,可要些什麼賞賜?”
厲星瀾上前道:“草民不敢要賞賜,隻是……”
龍天行見他此情形,便知他要說什麼,道:“你是問我為何要接子修入宮麼?”
厲星瀾點點頭。
龍天行神色不禁有些凝重,道:“此事本不應泄露,不過即是你二人,我便是說也無妨。”
二人見他轉身走入亭內,便跟了進去,便聽得龍天行壓低聲音說道:“此次金礦裏的私兵被殺的有兩千餘人,被捕的大約有三百餘人,其他的全部從山後撤走了。金礦裏的主事也抓了一些,昨晚被捕的人竟全部被毒殺!”
聽得二人驚呼一聲:“什麼!”
龍天行神色凝重的點點頭道:“朝中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知道這些人被關押之地的更是廖廖無幾,左右臣相,幾個將軍,還有刑部幾人。可這些人竟在一夜之間神不知鬼不覺的全被滅了口,現在的情況是十分嚴重。”
龍天行停了一停又接著說道:“子修在金礦的時候,曾遠遠的見了那主事之人一麵,雖然是帶了麵具,可卻聽得那人說過話,現在知金礦之事的人隻有他了。怕是會被那主事之人滅了口,所以我才借口召他入宮。想在這宮內殺他……”龍天行說道這裏,神色一冷,道:“我量他也沒那個能耐!”
厲星瀾聽得此言,眼色一陰,道:“皇上,我自認沒什麼本事,可保護子修的能耐還是有的。”
龍天行見他有些不悅,也笑道:“厲家是江湖中的名門大派,高手如雲,保護子修當然不在話下,隻是我還得讓子修幫我暗地裏查探出原凶,要不然子修是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厲星瀾聽得此言,神色略緩,可想到一事,卻又不禁有些擔心,道:“若那人如此手段,隻怕這皇宮之內也有他的耳目,你如何能護得子修周全?”
龍天行笑了起來,道:“我能成為這宮中主子,自有自己的一批心腹,護子修倒還有餘!”
厲星瀾也覺得自己問得有些莽撞,也不再說話。
厲靈沼見氣氛有些不對,趕緊上前打圓場,道:“皇上,請恕草民堂哥無禮,他是太擔心子修才出言不遜,望皇上大人有大量!”
龍天行笑笑擺了擺手,道:“無妨,他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放心,在查出主事之人之前,我定叫子修與我寸步不離。”
哪知,此話一出,反而使得厲星瀾臉色一變,厲靈沼急得暗自捏了一把汗!這厲星瀾倒底知不知道在跟誰說話?這一晚上他的心髒都狂跳不已!
龍天行見厲星瀾神色難看,便知道他想到什麼,不禁一聲冷哼,心裏也動了氣,冷笑著,語氣也淩厲起來,道:“厲星瀾!朕知道你的心思。不過你可要清楚了,朕乃堂堂一國之君,你以為朕會同你一樣,愛上一名男子麼?葉子修再好,朕也不過是視他為可以交心的好友罷了,你不要用你那齷齪的心思想到些不該想到的地方!”
厲星瀾聽得此言,也冷著一張臉,道:“皇上是什麼心思,草民自是不知,可草民不覺得愛上一個男子,便是齷齪之事!我不愛男人,可愛上的人偏偏是個男子,我何罪之有!”
厲靈沼聽得心驚肉跳,扯了張笑臉,上前說道:“皇上!你大人大量!可千萬別跟他一般計較!”
龍天行氣厲星瀾不該如此狂妄,內心裏卻因為他的話起了一絲佩服。敢愛敢恨,這樣子才是愜意人生。厲星瀾喜歡葉子修,他早在認識二人之前便已知道,早已想得透徹,哪會有些什麼覺得齷齪?不過是覺得他不該把這等心思用在他和子修的關係上,子修是他第一個真心相待的視作知己般的人,所以他覺得有些受辱罷了。聽得厲靈沼在一旁打著和場,也就冷著臉不再言語。
厲星瀾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控,亦不作聲,倒是厲靈沼回過了神,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你怎知……”
龍天和並未消氣,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厲家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厲家老大的兵器舉世無雙,老二控製著全國一半的商業,老三的廚藝無人能及,老四的刺繡萬金難求,你的摘星樓是天下第一的情報出處,而眼前這人的武功若稱第二無人敢論第一。你說說,若是你們厲家跺一跺腳,這天下莫不也得抖上一抖?”
此言一出,厲靈沼已是臉色發白,扯著厲星瀾跪下,道:“皇上明鑒!厲家對皇家之心天地可鑒,絕無二心!”
龍天行見二人跪下,也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便歎了口氣,招他們起身,道:“朕知道,若不然也不會留得你厲家到今日。父皇也對朕說,若這天下還有誰可以相信的話,那便隻有皇姑父一家。”
他回過頭望著厲星瀾,道:“朕並未有任何看不起你,敢愛敢恨,才是大丈夫。”說罷,他拿起石桌上的令牌丟給厲星瀾道:“這令牌你拿回去,這些日子你還用得著它。”然後對二人擺了擺手,便轉身離去。
厲靈沼目送皇帝轉身,見他走遠了,才鬆了口氣,嚇出了一身冷汗。在回程的路上,二人一直沉默著。待回了房,厲星瀾臥在床上,想著厲靈沼臨別時的話:“五哥,我一向敬佩你,你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笑麵閻君,不光是因為你的武功,更因為你為人處事的冷靜和自如。可你一遇到葉子修,便完全無措亂了章法。”
厲星瀾也想起厲語棠說過同樣的話,閉上眼睛平了平心思,想起厲靈沼接下來的話:“你不覺得嗎?你跟那皇帝除卻環境和出身不同,是如此的相像。同樣的傲氣,同樣的執著……太像了。或許,他把你當成另一個自己,或許,他被皇宮困住了,才羨慕你的自由自在,可你要記住,他畢竟是皇帝,是握著人的生死大權的皇帝,容不得別人比他狂妄,容不得別人挑戰他的權威,他放過你一次,不表示他可以一直容忍。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愛上葉子修我們並沒有一個人反對過你,我們每一個人也真心待他。可是,如果他若真是毀了你,那我們也絕不能坐視不理!”
厲星瀾的眼前浮起厲靈沼聲色俱厲的臉,他何嚐不知道他說得沒錯。在他見皇帝第一麵起,便覺得他們如此的相像,所以就算他是皇帝,他也不想向他低頭。從小到大從未受挫的他,每每在皇帝麵前,便不由起了好勝之心。
他一向精於為人處事,可遇到葉子修與皇帝二人,他便總是露出自己的真性情。也正因為他與皇帝如此相像,他才會更擔心,擔心皇帝會同他一樣,愛上葉子修。子修怡靜的性子,可以使每一個與他相處的人都放下一顆浮亂的心,舍不得放手。而龍天行至小都在陰謀權勢中度過,內心從未得到過一絲寧靜,一旦他發現了子修的好,那麼……
雖然他也知道,尋常之人是不會輕易愛上一個男子,可是今晚與葉子修秉燭夜談的龍天行,讓他感覺到,這是這個人從未有過的舒心與快樂。所以,他不想讓子修呆在這人身邊……一刻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