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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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北辰一聽,便下了樓,不一會兒,便帶了兩個人上來,驚得葉子修便要行禮,那年輕男子忙用眼神製止了。這二人竟是當今皇帝和太上皇!想來是從葉父那裏得知今日之事,特意趕來品糕。可惜這樓層隻招待厲家子弟,才著葉北辰入得內來。
厲星瀾見得入內二人,一個相貌不俗且麵帶威嚴的中年男子,另一個不過二十三四歲模樣,生得玉樹臨風,二人隱隱有些威嚴之氣,又見子修如此,便也猜得幾分,便上前笑問道:“子修,怎麼不引見引見?”
葉子修知道,品糕大會是厲家子弟才能入座的,而厲星瀾又是現任當家,不得他同意,其他人是無法入內的,可這皇帝兩人擺明了是微服出巡,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葉北辰先答了話,道:“星瀾,這兩位是龍老爺和龍少爺。我的好友,不知可否入內?”
厲星瀾朗聲笑道:“原來如此,歡迎歡迎!二位快請入坐。”便將二人引入上座。
而厲蘭馨自是見過二人,也上前鞠了禮,厲語棠和厲靈沼都是精明之人,也上前見了禮。
龍樓宇答了禮便同葉父葉母寒喧起來。那龍天行便掃了眾人一眼,暗暗歎了一句,眼神便留在了厲星瀾身上,而厲星瀾也笑眯眯的回望著,二人不時客氣幾句。
旁邊幾人看了這龍天行,便不由地把他跟厲星瀾比較了起來。這龍天行,氣宇軒昂,麵如冠玉,眼若寒星,若是單比相貌,厲星瀾輸了他一分。那龍天行氣勢內斂,看去有些成穩威嚴,又不若厲星瀾那般常帶著笑讓人覺得如沐春風……雖然厲家的人都知道這笑裏常有刀。若比上二人之灑脫,厲星瀾卻又勝上龍天行一分。二人都隱隱地透出些霸氣,一看便都是人上之人。站在兩人麵前,卻都讓人覺得有點壓迫感。堯是這些不拘小節的江湖人,也有些坐立不安,倒隻有那葉子修,清清淡淡的笑著,不時和二人說上兩句。
厲星瀾也與龍天行二人眼光交錯,暗暗較著勁,兩人一個是天子,一個是武林奇俠,卻又如此相近,才一見麵,便知道,如果二人為敵,對方將是自己最難纏的對手。
這時,一陣悅耳的琴聲響起,偌大層樓安靜了下來。雅樓之中置起一座台,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彈奏著古琴,請的是京城最紅的頭牌之一天香,果然是嬌豔如花,琴聲醉人。可惜這樓裏,有著冷豔如梅的厲蘭馨,嬌俏空靈的葉子嫣,還有那美若天人的厲靈沼,倒硬生生把她的美貌比成了平常了。這層雅樓置了六桌,全部坐無虛席。
一會兒,一群清秀的姑娘陸續的端了一大盆清水過來,意識每個人把手在盆了泡了泡。這水也不是清水,散發著很淡的清香。不僅去除了每個人手中的異味,竟也勾得大夥兒有了食欲。然後在每個人麵前擺了一方手帕。
接著便在每個人麵前上了一盤隻有四個的白色雪糕,陣陣香氣引起人食指大動。可惜現在還不能吃。厲攸齊有厲攸齊的規矩,吃糕之前,得先品色聞香。這雪糕便當真是用雪做成。這雪糕,是花瓣上落了雪的天山雪蓮融成汁製成,入得口,便全身散了淡淡涼氣。而舌頭的每個味蕾都仿佛舒展開來,細細地品著那若有似無的芳香,在場的人哪個還說得出話來,都是恨不得把自己舌頭也吃了進去。
接著便是第二道糕點“人麵桃花”,中間隻一個粉紅色的桃花糕,配上兩個青翠欲滴的綠糕,十分漂亮,倒是有些讓人無法動手了。這桃糕,便是叫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采初春每棵樹上最先開的桃花冰存,再集每日初晨盛開的桃花上的露水製成,而那綠糕,是用在清晨初春新展的第一個茶葉,在鮮嫩的茶葉之上,還必須有著露水。如此精心,先吃得那桃糕入了口,便有了一些些甜意,仿佛一片充滿著花香的桃花林中,一位美人折枝而笑。再吃一口綠糕,又覺得有了清清的茶味和點點的澀味,眼前之景便變幻了,桃花林中綠葉片片,桃花散去,美人也找尋不到,隻留了一片空林。配著那鬱鬱的琴聲,此景便隻映了那首:“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了。待到眾人吃完,便覺著有了一絲淡淡的惆悵。
忽聞得那琴聲也變了,琴聲急促,熱情如火,激起了人點點的活力。撤下空盤,上的糕點是兩塊豔紅的玫瑰糕,四周圍了一圈小小的水晶糕。吃下一口玫瑰糕,輕輕的在嘴裏嚼著,便覺得濃鬱的玫瑰味便在嘴裏散了開去,仿佛有了一種戀愛中的甜蜜,濃得化不開。若再撿一個小小水晶糕丟入嘴,便如含了一口清泉,化開了那濃濃的蜜味。不經意間,一絲絲辣味朝身體散去,然後心裏便似有了一團小小的火,讓人眼前亮了起來。待到吃完,每個人便覺得仿佛自己在愛得最甜最火的時候了。隻見得眾人個個含笑,連眼角都帶著一絲春意。那厲家出色的六子,已經讓人離不開了眼。連那心性最淡的葉子修,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紅暈,嘴角輕輕蕩開了絲微笑,仿佛深山中的一汪清湖,在微風中蕩起層層漣漪,便是那此時美若仙子的厲靈沼,也輸了他一分空靈。惹得眾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忽聞得琴聲又變,低低緩緩,如空空的山穀中,漫天的紅楓落下,而桌上的糕點早已換了。盤子正中擺了三塊金黃的桂花糕,在外圍了五個小小的圓圓的紅棗糕。吃一塊桂花糕,便撲鼻而來的濃厚的桂花香,仿佛讓人置身於一條兩旁種著桂花樹的石板路上,一陣風起,點點桂花飄落,你能想到的,便是牽起最愛的人,在這桂花中跑著笑著,仿佛世上隻剩下了你們二人。如此愜意!然待到紅棗糕入了口,便是陣陣酸意散了開去,心裏酸了,眼角也酸了,在空無一人的深秋山林裏,隻有你一個人在寂寞的走著,枯黃的樹葉紛紛落下,微冷的秋風吹起,而抬眼望去,怎麼也尋不見那愛人的身影。是命運弄人?還是你不知珍惜?你手裏一把黃葉,放在心口,那酸意揮之不去,眼角,也含了淚了。那淒淒的琴聲裏,混了些哽咽的聲音,有些人,竟是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淚流了下來。
琴聲也變得更加輕緩,如傾如訴。伴著哽咽的聲音,像是有一個人,在你耳邊輕輕的安慰著。而眼前,卻隻一塊五色糕。你萬分惆悵的拿起放入口裏,五色糕便化了開去,一時間,各種滋味縈繞在舌邊,初戀的青澀甜蜜,熱戀的濃鬱熱情,分離時的苦澀悲痛,一點點的繞上心頭,揮之不去。明明各種滋味都融在了一起,可你卻清清楚楚的品到每種味道。百種滋味在心頭,化作淡淡回憶。待你回過神來,卻發現口裏還留著一枚珍珠大小的東西,你輕輕的咬開,一陣清香散開了,覆蓋了各種滋味,整個人便通透起來,一股梅香撲麵而來,你眼前,便如見著在漫天飛雪當中,一樹寒梅傲立而放,樹旁竟似站著一人,背對著你,慢慢地轉身……正在此時,琴音頓住,一切嘎然而止。讓人覺得遺憾又有些期盼。
厲星瀾笑了。那回頭之人,也許在每個人心裏,已經有了相貌的。隻有那些還未愛過的人,才看不清人影。等他笑了,其他的人也清醒了過來,嘴裏讚歎著,卻又覺得讚不出口,世上哪有一句詞?能形容得出這種美味,便隻能相互呆呆的望著。
那厲攸齊入得內來,見了這群呆呆傻傻之人,怒道:“吃完了還賴在這裏幹嘛!還不都給我散了!留在這裏給我洗盤子嗎!”
厲家的師兄弟們才嘻嘻哈哈的散去,留得厲家六子、楚雲二人葉子修一家還有那龍天行父子二人。
龍天行望著眼前這二十七八歲模樣英俊的年輕人,也是不由一禁,做得出此種絕味的人,竟然隻是個如此年輕的人,不禁起了身抱了一拳,笑道:“原來你就是厲攸齊,果然名不虛傳!”
厲攸齊也隻是回了個禮,臉色未變。
龍天行笑道:“方才我竟不似在人間,想來是在天上走了一遭呀!”
此話一出,厲攸齊也笑了開來,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好說好說!下回你來這無味樓,我親自給你下廚!”
聽得周圍幾人臉色一變,葉子修父子二人驚的是厲攸齊剛剛拍的是天子的肩膀,厲城和葉子嫣驚訝的是這人竟然用一句話便得厲攸齊金口一諾,真是好口福!
龍天行也不以為意,大笑道:“一言為定!這無味樓,我可是來定了的!”
厲攸齊也哈哈大笑起來。突然眼前見著了楚雲,笑容頓住,哼了一聲起到他麵前,大手一張,道:“拿來!”
楚雲笑容可掬的問道:“什麼拿來?”
厲攸齊臉色一變:“銀子!”
楚雲的笑僵在臉上,道:“銀子?”
厲攸齊怒道:“你吃我的糕點,想不給錢麼!”
楚雲見了眼前怒氣衝衝的人,歎了口氣,便伸手入懷,道:“好吧,多少錢。”
厲攸齊得意的抱著胸,道:“三萬兩!”
嚇得楚雲一哆嗦,錢袋掉在了地上,忙伸手去撿,又不小心讓桌角磕了頭。惹得厲攸齊哈哈大笑。
周圍的人望著厲攸齊,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這人,就愛找楚雲的茬兒。
待楚雲直起身,臉上都有些發白,大吼道:“三萬兩?你瘋了!”
其他的人從未見過楚雲如此情形,都樂得在一旁在戲。
厲攸齊冷哼一聲,道:“誰不知道我做的東西就算你一擲千金都不一定吃得到。何況這
糕點除了厲家的人,你就是萬兩黃金也吃不到。”
那是,厲家的人個個任性,再有錢一擲千金也可不屑一顧,可心情好的時候,厲攸齊還會親自做給那些沒錢的孩子吃。
可憐楚雲聽得此言,已是氣得發抖,想想自己哪來這麼多錢,便望了望幹爹幹娘,二人隻是在一旁笑著歎氣。隻得心一橫,冷哼道:“你殺了我也沒那麼多錢,吃都吃了,還能怎樣!”
厲攸齊笑嘻嘻的說道:“我不殺你,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楚雲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警惕的問道:“什麼事?”
厲攸齊笑道:“我近日得想些新菜,所以你答應給我試菜的話,我就不收錢了。”
楚雲想了想,道:“就這樣?”
厲攸齊眼裏精光一閃,道:“就這樣!”
楚雲問道:“你要試菜的話,想來多的是人排隊的,怎麼選我?”
厲攸齊也笑道:“別人沒你會吃。”
楚雲沉思了起來,想道,自己對美食確實也有不少研究,不過是試些新菜,厲攸齊手藝無雙,再難吃也難吃不到哪時去。想到此便一口應承下來。
話音剛落,厲星瀾等人就上前緊緊的握了握他的手,連葉家各人眼裏也有了分同情。楚雲頓感脖子一涼,感覺自己落入陷井之中了。
葉子修也不可奈何的同情的望了他一眼。厲攸齊找著了神廚菜譜,想找人試菜,也無可厚非,可那神廚的有些調味料太難調製,隻記了材料又沒寫調製的比例,而有些材料又用得刁鑽,他們不過是被試了幾次,便去了半條命,楚雲看來以後會很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