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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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夢到了,夢到洛燼的聲音,洛燼的笑,洛燼奔跑的樣子,還有……洛燼說的那句話。
“哥哥,我們一輩子這樣好不好?”
洛燃無力的笑著,掀開被子爬起身,早就習慣了,每天每天夢見洛燼的日子。
也隻有在夢裏。思念戛然而止,心緒停止了瘋長。
出門才發現。
天氣漸入深秋,開始陰冷起來,洛燃走在街上不禁被寒風吹得縮了縮脖子。他是怕冷的人,反而在夏天倒不易流汗。
洛燃大學剛畢業,由於在校表現出色被留下做助教。他對此沒有過多的意見,他不喜歡匆忙的辦公室生活,不喜歡大起大落的創業生涯,他隻想安安靜靜的過些平凡人的日子。他從小家庭富裕,有個小一歲的弟弟,洛燼……
兄弟是由母親撫養的,父親每月會彙來大筆的贍養費用,足夠他們的日常開銷,而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在洛燃眼裏母親是陰暗的,她從不會和其他女人一樣摸摸自己的頭,給予一些溫暖的話語。她總是呆在大而空曠的屋子裏,一個人出神。所以,對於洛燃來說家隻是一個能夠睡覺的地方,母親隻是經常呆在這個屋子裏的一個女人,沒有任何其餘的意義。
但洛燃從小就疼愛自己的弟弟洛燼,他經常帶洛燼去海邊踏浪,在夕陽下嬉戲玩耍。而洛燼對他的依賴逐日增加,直到後來形成畸戀。洛燃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年紀尚小的他采取了最錯誤的辦法,回避。這是讓他後悔一輩子的決定,且再也沒有回落的餘地。
“你會後悔……燃,我是如此的愛你,而你會為你的不勇敢付出代價。”洛燼蒼白的笑容深深、深深鐫刻在洛燃的腦海裏,不曾被模糊一點一滴。
於是,在新一年的一月一日,洛燼果斷的在車輪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死前他的手裏緊緊握著一張紙條,作為最後的遺言。鮮血早已浸透了紙條。當紙條輾轉到洛燃手裏時,皺巴巴的紙質顯得猙獰,鮮血已然凝固,卻將黑色潦草的字體襯托的突兀無比。
“燃,下午的陽光好美。但我再也看不到了。請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讓你不敢忘記,無法逃避。”
洛燼死於車禍,據當時的目擊者說,他在馬路旁坐了很久,一直微微笑著眯眼看陽光。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並且毫無預示的站到馬路中央,被疾駛而來的車撞倒,當即死亡。隨後,由於洛燼在身前簽訂了死後遺體捐贈的協議,屍體在死亡後被送到醫院進行心髒移植手術,其母在得到消息後,麵無表情的趕到醫院,簽字表示同意進行遺體捐贈。
那時,洛燃為了躲避洛燼考去了外地的大學。當他知道洛燼去世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
這個冬季,洛燃徹底崩潰,他無法承受每日每夜閉上眼睛就是洛燼的日子,他的笑容,他的聲音,他所說過的每句話,都像電影,反反複複的重播。似乎永無休止。
他很痛苦,嚴重抑鬱。一邊擔負學業,一邊進行心理谘詢。這樣的日子對於一個才滿十八歲的少年來說異常沉重,那是最黑暗的經曆。洛燼做到了,他如此決然的交付自己的生命,他愛的無懼無畏,他愛的恣意妄為,留給洛燃徹徹底底的傷痛,重到讓洛燃以為自己會一蹶不起。他成功的讓洛燃記住他,無時無刻,不敢忘卻。
當洛燃得知母親不但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自己洛燼的死亡消息,還同意了遺體捐贈之後……憤怒了,他從不將情緒表現在這個家裏,他以為不值得。但不曾想到,這個女人對於自己的孩子竟然狠心成這樣。
他摔壞家裏所有家具,看著那個女人就想揮拳下去……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通知我?”洛燃怒吼。
女人淩亂了頭發,坐在一邊,對於洛燃的憤怒視若無睹。視線散亂在空氣裏,冷漠蔓延。洛燃蹲下身,直視女人的視線,咬牙切齒,“我真想掐死你……你從沒做過一個母親該做的事情,就連洛燼死了你都比陌生人還不負責任。”
女人隱約是在笑,憔悴蒼白的臉上透出諷刺,看著洛燃露出生硬與厭惡。
洛燃一把抓住她的領口,“你究竟是不是人?!”
女人看著洛燃的臉,任由洛燃抓住她的領口,緊的即將窒息。仍然麵無表情,嘴角噙有冷冷的笑意。女人的眼睛似乎有某種凜冽的力量,眼裏倒映出他憤怒的臉。將洛燃的心看穿到鮮血淋漓……
“閉上你的眼睛!閉上!!!”洛燃大吼,他討厭這雙眼睛,讓他不安不忍的眼睛。
“果然……是遺傳的。”女人的嘴唇輕輕的翕動,吐出幾個字,“同性戀有遺傳……”
“……”洛燃的手一緊,“你…說什麼……”
女人大聲笑起來,全身顫抖。笑的撕心裂肺……
“你剛才說什麼!!!”洛燃抓住女人的雙肩拚命的搖晃。
“洛燼愛你,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你怕了他,逃開他,所以他自殺了!其實你也早就愛上他了……”女人一邊笑,一邊句句捅進洛燃的心髒,字字見血。
洛燃有種瞬間被抽幹血液的感覺,放開女人,頹然倒地。他知道這個事實,卻不曾想到聽到時會如此痛徹心扉。是,是他害死了洛燼,明明相愛,卻因為他的不勇敢,而這般粉碎了剛要振翅的生命。
“你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女人依然在笑,看住洛燃,“我早就知道……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告訴洛燼,你討厭他……你逃避他……你喜歡女人……讓他不安,讓他恨你。”
“你說什麼……”洛燃無力的抬眼,看到女人一臉猙獰……
“哈哈哈……沒想到他這麼沒用!就這麼死了,但是你會痛苦一輩子,我要看你……”女人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洛燃扼住了喉嚨,“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你說什麼!!!”洛燃的理智已經全數瓦解,他怒不可遏,赤紅了眼睛。
女人的臉上終於因為無法呼吸而流露出痛苦,無力的掙紮,眼神開始渙散,眼角有淚水細細滲漏。隨著洛燃漸漸加重的手勁,她費盡氣力的呢喃:“你不會幸福,因為我…恨你,洛融……”
洛融?洛融……是?洛燃記得在每月彙來錢款的單子上,寫滿了這個名字。洛融該是他的父親?洛燃鬆了鬆手,由於求生的本能,女人失去了洛燃的支撐,倒在了地上,開始大口呼氣,並且不停的咳嗽。
洛燃瞪著女人,“洛融是誰?是不是……”父親?他說不出口。
女人低頭咳著笑著,摔在牆角。洛燃猜得出大概,女人口中所謂的遺傳。原來,一切都是報應。他的父親拋棄了他的母親。而這個母親……謀殺了自己的孩子。不想再追問,轉身,淡淡的說:“若是恨一輩子,你永不會被救贖。從今天起,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是,他已無法再和這個女人多呆一秒,他怕他會殺了她。
摔門而出的那一瞬,他聽到那女人瘋了似的笑喊:“你們,根本沒有資格得到幸福。”
洛燃的嘴角上揚,從這一刻開始,他懂得這個世界誰都沒有資格談論幸福,因為握在手裏的不一定都是幸福,也可能是刀刃上犀利的幻影,讓人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