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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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聊盟內線傳來的密報,聊盟許多工匠無緣無故失蹤了,其中包括監造‘火凰’的聊盟第一工匠金大柱。工匠們的失蹤在聊盟民間引起巨大恐慌,不過奇怪的是,此事被官府壓製下來了。”
無雙公子微微顰眉。
他顰眉的樣子很俏,也很冷。帶著令人心疼的脆弱,仿佛顰到了別人的心裏去。
“看來火凰完工了……可有確切消息回報共有幾架火凰嗎?”
“聽說隻完成四架。”
張盡崖好奇道:“公子,那些聊盟工匠為何會失蹤?”
無雙公子一合折扇,垂落的長睫濃密也如扇子,遮掩去不忿與殺氣:“是被滅了口。”
張小朋友嚇一跳:“滅,滅口!?”
無雙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緒,依舊淡淡的表情。
“將製造‘火凰’的工匠早早滅口,是為了怕鑄造之法泄露。而今全天下雖隻有四架火凰,卻也夠八方軍頭痛了。”
戰場之上,火凰絕對可以發揮出巨大威力!
“而且火凰雖然射程遠威力大,但無法調整投射距離,且換彈藥十分不便,往往第一輪投射後便會被對方知曉武器所在之處。”
“不過此物體積龐大,要是搬運起來顯然困難重重。也幸虧如此,才可以讓我們早做防範。”
張盡崖撇撇嘴:“看來那個什麼‘火凰’也沒什麼了不起!”
精美的折扇敲上張盡崖的腦袋:“切不可掉以輕心!聊盟花費無數人力物力打造的武器畢竟利大於弊,豈會如此不堪一擊?”
拂袖轉身,眉間朱砂清逸出塵:“韓詞,立刻飛鴿傳書讓陛下小心行軍,勿中敵人圈套。”
“是!”
等黑影憑空消失後,張盡崖立刻拉住公子的衣袖:“公子,快過重陽了,今年重陽佳節我也要去~~~”
“去那兒?”
“潑墨傾城閣呀!”
無雙公子淡然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破張小朋友滿滿期望:“不行。”
張盡崖跳起來:“為什麼?”
“盡崖現在還不夠資格,等過幾年盡崖有所大成,為師一定在各宗師麵前為盡崖舉薦。”(公子,您這算不算開後門?)
張盡崖嘟起小嘴:“以前公子去那兒都有勞叔伺候的,難道今年公子還要帶他去嗎?”
無雙公子頷首。
“為什麼他能去我就不能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盡崖也要去!”張小朋友死死攥著公子衣袖,擺出一副“你不答應我我就不放手”的無賴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比初生嬰兒還純潔三分。
無雙公子滿頭黑線:誰教他這招的,該不會是方君乾吧?
“盡崖別鬧,勞叔能去是因為他武功高絕,乃一代武學宗師。你以為潑墨傾城閣的三樓是什麼人都能上的嗎?”
說話間,沉穩寡言略顯木訥的勞叔走進了書房。
“公子。”
肖傾宇朝他笑著點點頭。
張盡崖同學瞪了他一眼,從鼻孔裏哼出一個破音。雖說時過境遷,但張盡崖對當初勞叔背叛公子一事依舊耿耿於懷。
無雙公子的話語溫潤中透著淡淡疏離:“勞叔,九月九日重陽節就有勞你陪肖某一起去了。”
勞叔猛地抬起頭,呆滯的眼珠仿佛掠過一絲淒愴。“是。”
“站在!你們幹什麼?”盡忠職守的守衛攔住一幹準備推車進城的腳夫。
“兵爺,咱們進城呢!”
那幾個腳夫滿麵風塵,古銅色的肌膚一看就是長年在陽光下暴曬而成。他們推著八個板車,幾隻麻袋將板車罩了個嚴嚴實實。
“把麻袋掀開,檢查!”守衛強硬道。
“是是是……”為首腳夫唯唯諾諾答應著,掀起蓋住板車的麻袋。
麻袋下盡是一些前所未見的東西。
有的形如鐵鍬,有的狀似鐵棒……零零碎碎,奇形怪狀。
猶疑地拾起一段長條般的東西,細細檢查了番——沒發現什麼問題,這玩意兒沒棱沒角不見有什麼殺傷力。
“這些是幹什麼用的?”
“兵爺,這都是廢鐵,城裏大老爺要俺們把這些廢鐵運回城重新鑄造,做些鍋鏟賣錢。”
守衛忍不住腹誹幾句,卻也沒有理由留難那幫腳夫。
揮揮手放行:“你們走吧!”
“謝兵爺!謝兵爺!”腳夫們大喜過望,忙不迭推著小板車進入城門。
他沒有見到,在他決定放行的一刹那,那些貌似忠厚的腳夫們嘴角竟不約而同露出陰森的笑容。
領頭的腳夫桀桀怪笑:“大概無雙公子做夢也沒有想到,火凰最大的優點不是射程遠威力大準度高,而是如此龐然大物居然能拆卸開來分批運藏。”
另一人接口道:“也許他沒想到的是,火凰沒在戰場上用來對付寰宇帝,卻被偷偷運往了大傾皇都,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行了,這兒人多眼雜小心為妙。”為首之人畢竟謹慎,“現在把四門火凰隱藏在皇都東南西北四個角落,煙花為號,重陽佳節按計劃行事!”
轉眼又到重陽。
靜靜端坐於潑墨傾城閣的頂樓,無雙公子俯視著燈火輝煌的歡慶場景。
整座皇城張燈結彩,星火璀璨。
流動星河盤曲蜿蜒。
樓下百姓歡呼雀躍,你推我搡。
然而九九重陽台上卻還是空無一人。
回想起去年重陽佳節,那個火巾男子踢彩球分福是眾望所歸,那不知今年的重九送福人是誰?
會不會如他這般深得民心?
要是他還在的話今年的重九送福人不知花落誰家……
不過,也應該不會是他了吧。
畢竟已貴為人君,再參加此類民間活動也不合時宜。
肖傾宇胡思亂想間,卻不知在皇城的四個角落,四架火凰已悄悄搭起……
“轟咚!”一朵巨大的紫牡丹在夜空轟然炸開!
以全盛的妖嬈姿態滯留片刻後,紫牡丹開始凋謝,夜空徒留落瓣點點。
第一朵煙花揭開了煙花盛典的序幕,轉眼間皇都上空百花齊放,爭奇鬥妍!
忽而滿天金波,金光耀眼。
忽而赤日當空,紅霞噴薄。
在這樣普天同慶的時刻,在光與影的無聲交替中,肖傾宇忽然從心底湧起孤寂與空虛。
“籲——”一聲清脆鳳鳴劃破暗穹。熾烈火凰破空出,扶搖直上九重天!
火凰淒豔的火羽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紅與黑的強烈對比讓煙火溢滿了殘酷的美感。
漫天血與火,
開遍!
那是火凰的暗號。
與此同時,四架的散落隱藏在東南西北的“火凰”終於發射,毫不留情地投射向“潑墨傾城閣”!
人間樂土轉瞬化為修羅地獄。
火藥在閣樓附近親密接觸,無數百姓被炮火嚇得連滾帶爬,哭叫之聲立刻被震耳欲聾的炮火聲蓋過。
“怎麼回事!?”負責拱衛京城的禦林軍急衝衝趕到。
老將泰岩臨危不亂,有條不紊地下達命令:“第一小隊快驅散人群,免得踩傷踏傷!第二小隊負責滅火!第三軍趕快查明爆炸原因,如有可疑人物先抓候審,萬萬不可讓他們有機可乘大肆破壞!”
衣襟被一雙小手攥住!張盡崖披頭散發滿麵黑灰,見到他不由哇哇大哭:“快救救公子呀!公子還在裏麵啊!!”
“什麼?!”泰岩大驚失色。
一聲近在咫尺的爆炸,讓“潑墨傾城閣”劇烈搖晃。
“公子!公子!”樓下無數將士撕心裂肺地悲鳴。
“哢——”粗大的棟梁從中斷裂。
失去了支撐,潑墨傾城閣推金山,倒玉柱,緩緩傾斜下去,屋脊上的瓦片簌簌滑下。
無數人或悲或喜或震驚或不信的目光中,曆經三代飽經風霜的“潑墨傾城閣”奄奄一息傾塌。
無雙身不由己地往下墜落。
失去意識的刹那間,肖傾宇竟想起那個千軍萬馬中紅衣烈烈的男子。
想起他在一片如血夕陽的背景下,對自己溫柔地笑。
他說——“傾宇,等我回來!”
帥帳中。
方君乾驀地抓緊胸口,突如其來的黑暗幾乎使他昏厥。
“皇上!”“陛下您怎麼了?”
眾將大驚,紛紛起身!
紅衣男子勉強一笑。
“無礙──”痙攣的喉嚨裏終於掙紮出兩個字,深深吸了口氣試圖平息自己的心悸。
“陛下……”戚無憂輕觸自己右眼,無聲地提醒他。
紅衣男子難以置信地撫上自己右眼,竟是一手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