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章、溫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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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煦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因為他媽媽是妓女,別人都嘲笑他的出生,嘲笑他是個連爸爸是誰都不知道的妓女的孩子。
溫煦覺得自己的出生就是個極大的諷刺,他叫溫煦,卻從小生活在陰暗中,一天都不曾看見過陽光。
他媽媽是這世上最溫柔的媽媽。
所以在別人罵他是野孩子的時候,拿臭雞蛋砸他的時候,媽媽會耐心的給他擦臉,然後溫柔的告訴他,他有爸爸,他的爸爸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可是當他再細問的時候,媽媽卻不願意回答了。
小時候的溫煦不明白,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而他沒有,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胡同裏的小朋友都不願意和自己玩,明明自己都已經拿自己最喜歡的玩具和零食給他們了,可是他們卻在得手之後一把推開自己,然後嘲笑自己是個沒臉沒皮的爛小孩。
後來大些了,溫煦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沒爸爸,更是因為自己的媽媽是妓女,人都討厭另類,所以他們理所應當的討厭和他們不一樣的溫煦。
課堂上老師說人之初性本善,溫煦覺得不對,人之初性本惡才對。
老師討厭不聽話的孩子,更討厭反駁自己的孩子,所以溫煦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因為老師不喜歡的孩子,學生就欺負的更肆無忌憚了,他們不覺得自己錯,還一副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多值得邀功的事情一樣。
溫煦的媽媽沒生溫煦之前是一家規模還算大的歌廳陪人家跳舞,因為相貌出眾,當時也算小有名氣,也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溫煦的爸爸,那個後來拋棄情人和孩子之後還被傻情人念叨好的虛偽男人,有了孩子,溫煦媽媽就被辭退了,後來生了孩子,孩子要喝牛奶,溫煦身子從小就弱,沒少生病,去一次醫院花費都不少,沒辦法,溫煦媽媽又重新做起了老本行,因為來錢快,可是女人會老,尤其是生了孩子被生活所折磨的女人,所以漸漸地溫煦媽媽沒客人了。
在溫煦讀五年級的這年,他媽媽勒令他放學在外麵多玩一會兒不準回家,溫煦沒有朋友,也沒有地方可以去,所以他經常去胡同口那個小賣部前麵石凳上坐著。
溫煦家住的胡同在一個極偏的地方,去市區有些距離,而那家小賣部是附近唯一能買到東西的地方,所以也因此成了胡同裏小孩子最喜歡的地方。
而溫煦喜歡那個小賣部並不是因為裏麵那些引人流口水的零食,而是因為那櫥窗裏已經落灰的一個芭比娃娃。
沒錯,這也是溫煦的秘密,他從小就不喜歡男孩子喜歡的那些玩具車,玩具槍,他喜歡女孩子喜歡的娃娃,而小賣部櫥窗裏的那隻娃娃,雖然久久沒人光顧,但溫煦卻注意了她一年又一年。
溫煦覺得那個娃娃和自己很像,都是不受人喜歡的,即使身穿漂亮的裙子,也沒人注意,這個娃娃就像是溫煦藏在心底的一個朋友,盡管無法得到回應,他也喜歡和她分享自己的事情,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為它遲早會有被揭開的時候。
這一天放學,溫煦照慣例坐在那石凳上,自言自語的說起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按照平時這個點胡同裏其他喜歡欺負他的孩子都在家吃飯,所以這段時間也是他的自在時光。
“你又在這兒和娃娃自言自語呢!”
是胡同裏帶頭欺負他的男孩子,看到他,溫煦下意識的想離開,卻被那男孩兒一把拽住。
“別走啊,你不是喜歡那個娃娃嗎?我今天要買下她。”說著揚了揚手裏的錢,然後把錢塞到溫煦手裏“你去給我買!”
溫煦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還是聽話的去了,拿到手上的那一刻他還細心的為那個娃娃擦拭著身上的灰,卻被男孩兒搶了過來。
“你想要她嗎?”
溫煦眼巴巴的點點頭,他想要。
男孩兒得到自己滿意的回答,十分得意。
“想要就從我褲襠下麵鑽過去。”
溫煦看著他手中的娃娃,那是陪伴了他好幾年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太想要了,所以哪怕知道這是侮辱,他也做了,可是他鑽完褲襠男孩兒卻又說
“我可沒說你鑽完我就給你,這樣吧,你照著這個胡同跑一圈,一邊跑一邊喊我媽是蕩婦,我就給你,怎麼樣?”
說著得意的揚了揚手中的娃娃。
溫煦捏緊了拳頭,想要從他手中槍過娃娃。卻被男孩兒推倒在地上。男孩兒口中還在不斷的侮辱著他
“我就說你平時看著像個娘娘腔,居然喜歡女孩子的東西,你幹脆做個女的好了。”
說著還不盡興,男孩兒開始撕扯娃娃的衣服,溫煦想阻止,卻被男孩兒一腳揣倒,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男孩兒將娃娃分屍踩扁,最後看著溫煦灰頭土臉的樣子得意洋洋的離開。
溫煦撿起地上朋友的殘肢,一邊哭一邊往家的方向走,到門口他看見了一雙陌生男人的鞋,媽媽的房間裏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呻吟聲。
溫煦知道裏麵在做什麼,他淡定的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把鼻涕眼淚洗幹淨,然後再給那個殘缺不全的娃娃擦幹淨了身上的泥土。
然後找了把椅子坐下,聽著房間裏的聲音從激烈到消逝,男人完事穿好衣服出來被坐在門口的溫煦嚇了一跳,揚起手上的皮帶就準備往溫煦身上抽,卻被溫煦媽媽攔住了,賠笑似的說
“孩子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
男人一臉嫌棄的瞪了眼溫煦媽媽,全然忘了床上時那個模樣。可是到底是沒再和溫煦計較。
男人走後溫煦媽媽有些尷尬,輕聲問
“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溫煦隻是平靜的說沒地方可以去,然後就抱著手中娃娃的殘肢進了房間,將擦拭幹淨的殘肢收進了一個小箱子裏。
後來升初中了,溫煦想著終於可以逃離這個胡同去市裏上學,他憧憬著一個新的開始,憧憬著新的朋友。
為了避免碰上胡同裏的人他懇求媽媽將他送去了離家最遠的中學讀書。
剛到初中的時候一切都很好,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全部都是陌生的麵孔,他很開心,恍若新生一般的喜悅,很快他就在新學校新班級交到了新朋友,他們會一起學習,一起聊天,雖然更多的是溫煦聽他說,但溫煦依然很開心。他覺得籠罩在自己頭頂的那片陰霾終於過去了。
隻是他不敢帶朋友去自己家,哪怕是一起路過那條胡同他也會繞道離開。
有時候越是刻意隱瞞越是讓人好奇。在朋友一次又一次的提議去他家都被拒絕之後,朋友選擇了跟蹤。
當溫煦在家門口看見朋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完了,自己努力想隱瞞的事情全部暴露了,看著朋友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他甚至還抱有一絲的僥幸,覺得或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
可是回到學校,他知道,他錯了,錯得離譜,事情變得比自己想的更糟。
朋友並沒有因為那所謂的友誼去諒解自己,而是因為恐懼自己會被當做是妓女兒子的朋友而將溫煦的全部都大肆宣揚了出去。
如果說胡同裏的孩子是欺負他,那也隻是小打小鬧,從此以後溫煦的生活就是從泥潭直接掉進了地獄。
他們都是惡魔。
他們肆意諷刺著溫煦,把他做好的作業撕碎,在老師誤解他的時候曲解事實,他們在溫煦的座位上撒上紅油漆,讓他的褲子像是來大姨媽一樣的血淋淋,他們肆意的毆打著溫煦,扇耳光,腳踢,拿煙頭燙,他們拿火點燃了他的頭發,然後看著溫煦驚恐絕望的眼神又再一次撲滅了他,他們一次次將他推向死亡的邊緣然後又拉回他。
溫煦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了那個背叛他的朋友,然而這也成了朋友中傷他的利刃。
世人都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東西,哪怕是經過扭曲的,不符合事實的,他們不在乎,因為他們無所謂別人的生死。
溫煦被人堵在廁所裏,揚言他是個女的應該要去女廁所。
他們扒光了溫煦的衣服,將他趕進了女廁所。
看著女生們因為害怕四處逃竄,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他伸出援手,哪怕是叫老師的,也沒有。溫煦覺得這世界太冷了,他一生渴求溫煦的陽光,卻一生都沒陽光所擯棄。
他不再反抗,隻是漠然的看著眼前那些人,那些得意的,嘲笑的,冷眼旁觀的。
溫煦緩慢的朝門外走去,在眾人的眼光中一刻也沒有停留的爬上圍欄跳了下去。
也是在這一刻梁珊借著他的身體獲得了重生。
梁珊不是溫煦,但她卻擁有了溫煦的人生,所以她再理清所有事情的之後就決定以溫煦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他去紅燈區上班,保護媽媽,他結交社會青年,他報複了所有欺負溫煦的人。
你沒做到的事情,以後我幫你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