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葉傾城十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9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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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我很早便醒了過來,眼前卻驀然出現了一張放大的女孩的嬌俏的臉部特寫,是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兩條梳法繁瑣的長辮子穩穩當當地盤在頭上,插了一根碧綠的簪子,一頭還墜著兩顆晃來晃去的珠子,看起來靈巧可愛。
    “你是誰?”我好奇地問。
    女孩偏著腦袋打量著我片刻,嘻嘻地笑道:“我叫拓跋青蓮,哥哥說你的眼睛很亮很好看,比上京的天空上的星星還好看,果然是真的。”她的口音帶著奇異的軟膩,聽在耳裏特別的舒服,她還好奇地用手摸了摸我的臉。
    “哥哥?你是拓跋青雲的妹妹?”我疑惑地問。
    “是呀。你叫葉傾城嗎?我聽哥哥這麼說過你。”拓跋青蓮笑眯眯地問,那雙靈動的黑眸閃著動人的星光,讓人一見她就討厭不起來。
    “是的,我叫葉傾城。”我說。
    “你跟我去玩,好嗎?哥哥一天到玩忙得很,都不陪我玩的。”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拉出了房間。
    “你想怎麼玩?”我問。
    “騎馬,騎馬!”她邊說邊將我帶到了馬廄,裏麵果然有不少的高頭大馬,北莽那邊的馬膘肥體壯,都很高大,且目光如炬,皮毛也是油亮光滑的,我從馬廄裏挑了一匹黑色的駿馬,而她則挑的是棗紅色的馬,我們牽著馬走出了馬廄,不等我問要去哪裏騎馬,她已經翻身上馬,動作利落而嫻熟,飛也似的跑遠了。
    我無奈地搖頭,也騎上了那匹黑色的駿馬,朝她的背影追了上去。
    在我身後緊緊跟隨的拓跋青雲的部下的臉色有些發白,猶豫了一瞬,便也跟了上去,唯恐我借機逃跑。
    但我此時並不打算逃跑,因為,我聽見了1314的提示:“叮,目標拓跋青雲後悔值+20,當前後悔值20。”
    所幸,我隻是跟著她一起在城外的草原上跑了一大圈後就折返了回來,跟在我們身後的拓跋青雲的部下們看我並沒有逃跑的跡象,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但某個人臉上的表情可就不太好了,我看著那位身份尊貴的皇太子殿下陰沉著臉,站在了我目前所被軟禁的睦月宮門前,倒背著雙手,隱隱有發怒之色,卻在看到我的一瞬間,臉色竟然和緩了下來::“聽說你們去騎馬了?”
    我點了點頭,把禍水很快地轉移了過去:“是你妹妹拉著我去的。”
    他緩緩走下了台階,走到了我的麵前,他的個子比我要高許多,大概和陸元昇差不多,我要仰起頭才能和他對視,我戒備地後退了一步,說道:“怎麼?你是打算教訓我了?”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我的臉頰,替我擦去了我額頭上的汗水,笑得異常的溫柔:“怎會?我也不希望悶著你,不過,以後你去哪兒還是要告知我一聲,免得我擔心。”
    “怕我逃跑?我身上不是已經被你下了藥嗎?現在我的功力全失,形同廢人,又能跑到哪兒去?”我冷笑道。
    拓跋青雲眼裏滑過了一絲愧疚,深深地望著我說:“長風,我可以叫你長風吧?”
    我淡淡地說:“隨便。”
    “長風,我不想你離開我。你-------”拓跋青雲說。
    他的話音未落,拓跋青蓮那個小姑娘已經蹦蹦跳跳地跑向了她哥,拉著她哥撒嬌道:“哥,我好喜歡葉傾城,你讓他陪我玩,好不好?”
    拓跋青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低斥道:“我還沒罵你呢!誰讓你吭都不吭一聲就把長風帶出去了?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拓跋青蓮吐了吐舌頭,對我做了個鬼臉,說:“我下回再找你玩。”
    我看著她嬌俏的背影,搖了搖頭,正要轉身進屋,卻被拓跋青雲拉住了手臂,說道:“長風,你是否……是否去過蒼縣?”
    我知他所問何意,淡淡一笑:“是,我母親在蒼縣賣過藝,我也是在蒼縣出生的。”
    拓跋青雲一呆,而我卻已經掙脫了他的手臂,回到了屋子裏。
    又隔了數日,拓跋青雲似乎頗為忙碌,倒是拓跋青蓮時不時來找我玩耍,外麵的守衛知道她是拓跋青雲的妹妹,雖是時常來找我,卻也沒有私下放我走的意思,而我也一點兒逃跑的跡象都沒有,也就由著她去了。說實話,這個小姑娘天真爛漫,心性單純,一點兒也不像拓跋青雲這般心思詭譎,陰狠狡詐,我倒也十分喜歡跟她親近,另一方麵也存了幾分利用的心思。
    這天,拓跋青蓮再次到睦月宮來找我,提出要帶我去銅雀宮金鳳台那邊賞梅,據她說那裏的梅花甚多,開得正盛,有紅梅,臘梅,還有很多少見的品種,還可以在那邊玩堆雪人,打雪仗,我忍俊不禁地笑,說:“公主怎麼老是找我,你娘和宮裏的那些孩子們呢?”
    “沒意思,我娘老是板著一張臉,姆媽不準我這樣,又不準我那樣,還有宮女一個個怕我怕得要死,我的兄長也不理我,隻知道處理公務,每一個肯陪我玩……”拓跋青蓮噘著嘴,很不高興地用手指扯著衣角,悶悶地說道。
    我忽然有些同情她,便點頭答應了。
    她的臉上立刻由陰轉晴,拉著我跑向了銅雀宮金鳳台-------
    銅雀宮原先是前貴妃蕭氏的寢宮,蕭氏也是拓跋青雲的生母,皆因蕭氏一族犯下了謀逆的彌天大罪,蕭家滿門皆滅,蕭貴妃自縊而亡,拓跋青雲年紀尚幼未曾獲罪,先帝念他年幼無知,又無人看管,委實可憐,便讓皇太後慕容胭代為撫養。此後,銅雀宮便成為了廢宮,無人修繕。
    據拓跋青蓮介紹,銅雀宮奢華富麗,風景旖旎,又以金鳳台為甚,台高二十七丈,巍然如山,宏麗無比,飛閣重簷,俱用銅罩裝飾,日光映照,流輝溢彩,又用巨型銅雀置於樓頂,舒翼迎風,栩栩然若飛。
    然而,當我再次遠遠地看到昔日繁華奢靡的銅雀宮金鳳台卻已經是麵目全非,昔日高台巍峨,雙橋淩空盛況不複存在。這僅存的金鳳台仍在,卻難免讓人生出一絲荒涼與滄桑之感。
    我和拓跋青蓮在花木亭榭間穿繞而行,往東北方向快步而去,走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舉目看向那金鳳台虹橋,在右前方一百米外,若是要走到金鳳台虹橋右側的宣光殿(北莽皇太子的議事殿),則要經過一個十畝方廣的湖,湖上有廊橋,呈半月形狀。
    走過半月形的湖上廊橋,又繞過一座湖泥堆砌的山,來到金鳳台下,卻見此台破敗不堪,台座磚石犬牙交錯,台上的五層高樓也是門窗凋敝,彩漆剝落,兩側的副樓被焚毀了,最上麵一層也被雷電劈去一角,有焦黑之色,想必是被雷火集中後,暴雨隨至,此樓才未被焚毀------滿眼的荒草枯黃,石麟埋沒,廢台冷寂之景。
    我將袍角撩起掖在腰間,在亂石蓬篙間走上金鳳台,從側麵樓梯登上金鳳台最高層,放眼一望,諾大的上京皇城盡收眼底。我遊目四顧,拓跋青蓮早耐不住冷,跑下了金鳳台,自己去尋找金鳳台旁邊的梅園去了。我收回了視線,也準備循原路過廊橋去梅園方向,忽見一高高瘦瘦的男子大步過廊橋而來,下意識地便閃在一尊石麒麟後,聽得那人腳步聲響,來到了廢園中,從石麒麟前走過時,我微微一愣,認出此人正是當今的北莽攝政王拓跋評。
    我一時不知所措,更覺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最好不要被他撞見,身子更是往後縮了一縮,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那慕容諫已經快步上了金鳳台登樓不見,聽那樓梯板響,上到了二樓就不見動靜。
    我暗暗奇怪,這慕容諫這是做什麼,獨自一人來到這個荒廢樓台,似乎是直奔目的地?
    我等了一會兒,不見慕容諫下樓,心知不能在此久留,便欲走出去,沒走兩步,又看到湖上廊橋走來一人,金色的發髻在陽光下分外醒目,雪膚花容,藍眸盈盈,卻是北莽皇太後慕容胭!
    我吃了一驚,立感形勢不對,這皇太後身邊竟然沒有內侍宮娥跟隨,隻她一人花枝招展地過橋來,她來此幹什麼?莫非是來見攝政王拓跋評?
    卻見那皇太後慕容胭來到金鳳台下,左右一看,便提著裙裾上樓去,可以聽到她上樓的腳步聲,忽然驚呼一聲,隨後是“吃吃”膩笑聲,想必是那攝政王給皇太後來了個驚喜,隨後便是各種曖昧難言的聲音,繼而聲音又低了下去…
    我沒想到自己會遇見這種事情,這皇太後和攝政王哪裏不好,卻偏偏要來這裏,這是什麼奇異的情趣?
    這真正是讓我出乎意料,皇太後與攝政王私會!而且這攝政王可是北莽先皇拓跋雷的小叔啊!這實在是駭人聽聞!
    正當這時,身後猛然被拍了一掌,幾乎把我三魂七魄都給嚇沒了,險些就叫出聲來,回頭一看,卻是那個嬌俏的公主拓跋青蓮,她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挨在我的身邊,好奇地問道:“你在------”我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不可出聲。
    荒廢的金鳳台寂靜無聲,太後慕容胭與攝政王拓跋評這北莽兩大權力頂峰人物似乎完全融入了古老的金鳳台中,無聲無息。
    我和拓跋青蓮在石麒麟後立了一會兒,拓跋青蓮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不再說話,隻是抬頭愣愣地一會兒望望我,一會兒又望望金鳳台的方向。我也顧不得去理會她的小心思,思忖著脫身之策,皇太後既然與攝政王在此私會,那麼廊橋那一端定然守著人,以防他人進入金鳳台,隻是她沒料到我和拓跋青蓮會先一步到來。現在回不去,老是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怎麼辦?
    我從石麒麟後轉出,朝廊橋那邊一望,果然有侍衛、宮娥守在廊橋那一端,從這邊是出不去了,往另幾個方向看,東邊和南邊是宮殿區,西邊就是湖廊橋,北麵是一堵高牆,那堵牆甚是破敗,找個缺口越牆而出不算難事,隻是萬一驚動樓上的皇太後和拓跋評,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看來隻有呆在原地,等他們離開金鳳台後,廊橋那端的守衛自然就會跟著太後盡數離去,然後拓跋評也會離開。
    我正在思索間,卻不料拓跋青蓮聳聳小鼻子,忽然就打了個低低的噴嚏,聲音雖小,但聽在我耳中,卻如五雷轟頂,心想糟了,定是要被發現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太多,一個箭步躥上了北麵的那堵高牆,越牆而出。
    “什麼人?”廊橋另一端的侍衛發覺人影一晃而逝,大喝一聲,忙追了過去。
    顯然,侍衛的呼聲驚動了金鳳台裏私會的二人,皇太後率先出來,隔了一會兒,拓跋評也走了出來,兩人都是滿臉驚疑之色。
    “出了什麼事?”皇太後臉色平靜地問。
    侍衛沒有尋到可疑之人,折返回來,看到皇太後身邊的拓跋評,卻仿若沒看到一般,隻是回稟著皇太後:“回皇太後,剛剛我好像看到了有人------”
    皇太後臉色終於變色:“可看清是誰?”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別是什麼刺客之類?”
    侍衛搖頭:“沒,也許是我眼花了。”
    “不,你眼沒有花。”拓跋評伸手自地上撿起了一串琉璃珠,在皇太後的麵前晃了一晃。
    “這是-------”皇太後臉色微變,“蓮兒的?”
    “你們下去吧。”拓跋評吩咐侍衛退下後,轉頭對皇太後說道,“太後,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皇太後從他的眼中看出了那陰冷的殺意,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不行!蓮兒是我的孩子!”
    拓跋評輕歎一聲,說道:“那就讓她沒機會去亂說。太後,我想,你也不希望咱們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曉吧?”
    皇太後眼中露出了幾分糾結,但總歸是狠了狠心,說:“好。你去處理這件事,但千萬不要傷害蓮兒的性命。”
    夜色深重,月華如水。
    今夜倒無風無雪,空氣中雖依稀透著冷意,卻也有陣陣的梅花清香隨風而來。
    我盤膝坐在睦月宮的軟榻之上,試著運功,但仍感體內真氣滯澀,運轉無法,看來,拓跋青雲對我所下的那種奪魂散實在是厲害,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解開它的藥性。
    我隻好放棄,披衣下床,對著虛空低低喚道:“狐,你在嗎?”
    “葉公子有何吩咐?”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自我頭頂響起,隨即,他翩然自房梁上一躍而下,半跪在我的麵前。
    “狐,你是何時潛入這皇宮的?”我問。
    “葉公子,我一直都在上京。主子很擔心著你的安危,他估計著你可能被帶到了上京,所以緊急聯係了我,隻是上京的高手眾多,潛入這裏,我花費了很大的一番功夫------”那人半邊臉隱在陰影裏,我隻依稀看清他身形修長,側臉俊美中透著股邪魅之氣。
    “鷹和林清歌可好?”我又問。
    “他們被拓跋青雲關在地牢裏,不過,拓跋青雲似乎想用他們挾製你,並沒有虐待他們,還好酒好菜地侍候著,不過,林清歌的情況不太好,似乎中了毒,發作了兩次。我正在設法救他們出來。”
    我蹙起了眉頭:“你可打聽出另外三種藥引的下落?”
    “岐山雪蓮,雪狼之心和麋鹿之角,我們主子已經派人為你去取了,葉公子大可放心。”暗衛狐說。
    “嗯,有勞。那他……”
    不用我問,暗衛狐已經知道了我的心思,立刻回稟道:“葉公子,主子讓我告訴你,他一切安好。目前,主子在前線殺敵,已經奪回了被北莽占去的隴西四城,不過,他最近遇上了一個強敵,據說是北莽三大高手之中,號稱”北莽戰神”的種坤,他的功夫與主子不相上下,而且也善於排兵布陣,頗令主子有些頭疼。”
    “明白了。”我思忖了一會兒,走到了桌案前,拿過一張白紙,提筆寫了一行字,遞給了暗衛狐,說道,“狐,去找幾個說書先生,還有,找民間的畫坊和能寫會道的藝人,按照這上麵的所寫的或編成故事,或寫成話本,宣揚出去,越精彩越好。”
    狐低頭看了一眼那行字,吃了一驚,低聲說道:“這事可是真的?”
    “不管真假,我都要讓上京亂起來,這樣,你主子更有取勝之機。”我說道。
    “明白。”狐說。
    狐辦事的效率的確很高,不多久,關於北莽皇太後與攝政王的那點隱秘之事便在上京傳得沸沸揚揚,隻不過,那些話本,那些說書人的故事並沒有明目張膽地提出那兩人之間的曖昧之事,隻用十分隱晦的說法提及那樁風流豔事,畢竟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恐怕連說書人和寫話本的人都不知道故事裏的主角是當朝皇太後和攝政王吧?
    當當事人卻不會這麼想,當朝皇太後慕容胭當即怒氣勃發,借口說書人和寫話本之人有傳播不實言論、妄議朝政的罪名將一幹人等全部抓獲了起來,而這種做法卻起了反效果,讓民眾開始私下議論,莫不是話本中的男女主角便真的當朝的某兩位?
    而慕容胭也在私下調查泄密者究竟是誰,同時采取了更加果斷的措施,她決定用另一件大喜事來轉移公眾的視線,雖然不知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喜事,看著宮中人忙忙碌碌,一派和樂的氣氛,而外麵的百姓也在為皇太後為了辦那件喜事兒順帶於近日頒布的各種免稅政策而歡喜的交頭接耳,我不得不佩服慕容胭的手段,到底是一國皇太後,這般雷厲風行,這般的果決!
    此刻,我正跪坐在睦月宮門的正殿上,把一張焦尾琴擺放於小幾上,緩緩地彈奏著一首歌謠,心之所至,低低地哼唱了起來: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新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我方唱罷,便聽得一陣叫好喝彩聲:“好------!”,我眯起眼睛打量著來人,卻正是拓跋青雲,今日的他一身的淡藍色的錦袍,腰間的玉帶上還掛了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垂下一條紅色的吉祥結絲絛,隨著他大步行來而輕輕地搖晃著。他身形高挑結實,渾身仿佛充滿了力量,但他的步態優雅而從容,加上他的外貌本就俊美,使得他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而且,他似乎心情極佳,滿臉都洋溢著春風般的笑容。
    “看來太子殿下心情不錯啊。”我抬眸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長風,你也好有雅興。”拓跋青雲坐在了我的對麵,笑意盈盈地說。周圍的宮女和內侍急忙送上了茶和點心,然後又恭敬地退了下去。
    “太子殿下,你打算關我到何時?”我淡淡地說。
    “長風,這裏不好嗎?上京雖然比不上中州那麼風景獨秀,但也是自有一番繁華。”拓跋青雲說道。
    “但這裏終究不是我的家。你們北莽進犯我們中州,你以為我還能心安理得地住在這裏?”我推開了那張古琴,端起了小幾上的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
    “長風,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家鄉在蒼縣,那你可認識一個叫小淵的孩子?”拓跋青雲問道,他的目光灼灼,似乎在急於尋找一個答案。
    “認識如何?不認識又如何?”我不置可否地說著,吹開了茶杯裏的青綠色茶葉,又啜了一口茶水。
    “長風,我-------”
    話音未落,忽然,外麵傳來了一陣吵鬧之聲,有個內侍在外麵帶著無奈的嗓音叫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太子殿下吩咐過,他在和葉公子說話的時候,任何人不能進來打擾。”
    “你這該死的奴才,你胡說什麼?憑什麼我就不能進去?你敢攔我!”門外是拓跋青蓮的聲音,她顯然十分憤怒有人膽敢阻撓她,一番怒罵過後,又是鞭子抽人的聲音,跟著就是內侍和宮女的慘叫聲。
    拓跋青雲皺起了眉頭,揚聲叫道:“青蓮,你又在無理取鬧?”
    “哥-------!”一個嬌媚清脆的女聲伴隨著一個嬌俏的少女身影衝了過來,一臉委屈地看向了拓跋青雲,“哥,你快幫幫我!”
    “幫你什麼?”拓跋青雲冷淡地說。
    “哥,幫幫我,你幫幫我,我娘要把我嫁給那個叫穆隆的南疆王子!”拓跋青蓮抓住了她哥的胳膊,帶著一點可憐,一點哀求的語氣叫道。
    “哦?”
    我和拓跋青雲都有些意外:“要你嫁給南疆王子?”
    “你傻嘛?你照平日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堅決不同意,她豈非不會改變主意?”拓跋青雲語調尖刻地說道。
    “沒用的,娘她是鐵了心要把我嫁出去,嫁給那個又醜又討厭的什麼鬼王子,我什麼辦法都用盡了,她根本不為所動!哥,你幫幫我,救救我,我不想嫁給那個人!”拓跋青蓮繼續哀求道。
    “蓮兒,我們與南疆是友好同盟,你嫁給他就是南疆王妃,多好的事情!他醜是醜了點,但他人不壞,這種人又不會在外麵沾花惹草,又何不可?”拓跋青雲一點兒也沒有同情和幫助他妹妹的意思,反而戲謔地笑道。
    “哥!”拓跋青蓮隻差沒哭出來了,一雙眼睛裏盈滿了水光。
    “好了,你別逗她了。她到底是你妹妹,怎可把她把火坑裏推?”我實在看不去了,出言勸道。
    拓跋青雲一雙眸子迅速投在了我的身上,陰陽怪氣地說:“怎麼?葉公子心疼了?想為佳人伸出援手了?”
    我斜了他一眼,說道:“青蓮是個好女孩,我自然是不忍心的。太子殿下,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還請先出去,慢走不送。”
    拓跋青雲沉著臉,不甘心地說:“長風,你當真要幫她?”
    我不理他,隻把溫柔的眼光投向了拓跋青蓮,柔聲安慰道:“青蓮,你放心,我定會幫你解決這樁難事的。”
    “真的?”拓跋青蓮破涕為笑,拉著我的手臂,高興地叫道。
    拓跋青雲顯然生氣了,冷冷地說了聲:“哼,罷了,告辭!”說罷,甩袖而去。
    數日過後,北莽皇宮大擺宴席,我沒想到自己也在受邀之列,不過,這正合我意,我特地將披散在肩上的頭發高高地束起,戴上了一枚發簪,穿上了一襲白色長衫,再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狐裘,而今我的內力被封,形同廢人,自然也畏冷怕寒,隻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最後戴上了一頂幕離,皇太子拓跋青雲一直看著我梳頭換衣,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直到我戴上幕離,他也不願意把目光自我身上移開。
    “太子殿下,可以了。”我輕咳一聲,說道。
    拓跋青雲把手抬起,似乎想要觸摸我的臉,但隔著幕離,又讓他縮回了手,盡量語氣平靜地說:“走吧。”
    這次北莽皇宮設宴不僅請了當朝的親王,皇子和大臣們,還請了南疆和草原各個部落的使臣們,宴席更是豐盛無比,各種美酒佳肴琳琅滿目,隻是畢竟是北莽外族之地,宴席之上自然是以烤羊肉,馬奶酒為主,看著諾大的圓桌旁架著的大烤架上整隻色香味俱全的烤羊,還有旁邊的宮女跪坐一旁為客人恭敬地切著牛肉,斟上馬奶酒,那些衣冠整潔的貴客們邊吃肉邊喝酒,搖頭晃腦,喜滋滋地欣賞著一群群的美貌歌姬跳舞,我的臉上卻是一派的平靜,暗自等待著好戲上場。
    北莽的皇帝身體極其虛弱,想必是患了什麼惡疾,時日已經不多,隻在宴席上待了小半會兒便由皇後攙扶著離席了。而沒有了皇上和皇後在場,百官和各部落的使臣們也就自然放開了不少,興致也逐漸高昂,劃拳的劃拳,吹牛的吹牛,還有幾分使臣竟然抱住了身邊的宮女,使勁地灌酒。
    這時,一個皮膚黝黑,長相有些猥瑣,穿著帶著股羊騷味兒的羊皮大氅,手裏握著一杯酒,踉踉蹌蹌地走向了女賓席,在北莽,男賓席和女賓席隻是各自分開了一點兒距離,各自聚在一邊,卻不似中州那樣還要用珠簾隔開,所以,男賓自然是很輕易地可以走到女賓席處去的,隻不過,他們平時倒是守禮,不會像那個人那樣冒冒失失地就闖過去,現在那個家夥顯然是喝醉了,早忘了該有的分寸了。
    “你就是拓跋青蓮公主嗎?聽說你比咱們南疆最美的花兒還要美,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虛傳,我親愛的公主,請和我跳支舞吧?”他說著就去拉拓跋青蓮的手。
    拓跋青蓮自然不肯,身子往後一閃,躲開了他的鹹豬手,不屑地說:“誰要跟你這塊黑炭跳舞?!”
    那人顯然是不高興了,帶著怒氣,對拓跋青蓮叫道:“你說誰是黑炭?老子是南疆王子穆隆,你的未婚夫!你少給臉不要臉------我,我他媽就要你跟我跳舞!”他不依不饒地又要去糾纏拓跋青蓮。
    然而,他的手臂還未抓到拓跋青蓮,我早已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狠狠地推開,說道:“穆隆王子,你喝醉了,請自重。”
    穆隆被我推得倒退了幾步,本就在氣頭上,立刻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舉起了拳頭朝我揮來,叫道:“你他媽誰啊?敢阻撓我的事-------”
    我身形往右一讓,腳下一勾,穆隆打了個踉蹌,往前撲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頓時勃然大怒,反身抽刀,狠狠地朝我劈砍而來,我再次輕巧地躲開,身形一轉,抬起長腿,狠狠地踹中了他的屁股,撲通一聲,他就摔了個狗啃泥。
    “媽的!老子宰了你!”他連續兩次眾目睽睽之下在我手底吃虧,更是覺得沒有了麵子,一骨碌爬起來,挽起袖子又要衝上來之時,卻見拓跋青雲站了起來,快速地站在我和他之間,一隻手伸出,輕而易舉地擒住了他的手臂,厲聲喝道:“鬧夠了沒有?穆隆王子!”
    穆隆被他捉住手臂,無法掙脫,再看到是拓跋青雲,總算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當即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說:“太子殿下,這個人是誰?如此無禮,是你下人不成,怎麼也不好好管教?”
    拓跋青雲鬆開了他的手,對我說:“長風,還不下去?”
    我朝他作了個揖,道了聲:“是。”
    我趁勢走出了這北莽的招待賓客的宴會大殿,回頭看了一眼殿門,冷冷地一笑,對1314說道:“1314,原主葉傾城的內力還能否恢複?”
    “隻怕很難。”1314狐疑地問,“宿主大大,你想現在借助內力打敗那些守衛逃跑嗎?”
    “不,我想殺人。”我冷冷地說。
    “啊?”1314嚇了一跳,“宿主大大,你想殺誰?”
    我扯起了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殺穆隆。”
    “為什麼啊?你真的要幫那個北莽公主?”1314不解地問。
    “當然。”
    “可別看穆隆武功不及原主葉傾城,但他的手下有很多南疆高手,還有擅長用毒和用蠱的-------”
    “所以,我必須要恢複武功。”
    “這裏倒是有可以快速打通你身體筋脈,恢複原主武功的卡,不過,要用積分來換的。”1314說。
    “要多少積分?”我問。
    “5000積分。”
    “換。”
    “有後遺症的。”
    “什麼後遺症?”
    “你會在恢複武功過後的一個小時後,全身無力,虛脫,可能會持續一天這樣的症狀。”
    “換。”
    我正跟1314說話,忽然,有人從我身後追了上來,大叫道:“葉傾城。”
    我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來者,竟然是拓跋青蓮,詫異地問:“怎麼了?”
    拓跋青蓮眼睛裏滿是感激,徑直在我的麵前站定,深深地望著我,說:“謝謝你剛才替我解圍。”
    我輕輕一笑:“無妨。公主,我說過我要幫你。”
    拓跋青蓮眼中露出了一抹明豔的笑意,一把挽起了我的手臂:“我就知道葉傾城最好了!”
    我又笑了,定定地,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緩緩地說:“因為公主這般可愛,我心悅你。”
    拓跋青蓮的小臉不由一紅,低下頭,用手指扯著衣角,一副小女兒的可愛姿態。
    我又抿嘴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從她身邊走過,也不管她仍凝在我的背影的視線,更不會去管另外兩道緊隨而來,幾乎要燒穿人肺腑的目光,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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