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1路紀開導連海平【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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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董灼亭這架勢,連海平是跑不了了。如果他再不聽命行事,隻怕自己很快就會被打死。
“阿蓬,別看。”連海平叫阿蓬背過身,撿起皮鞭,走到行刑台前。
阿胡已經被捆住四肢,倒掛在樹上。兩名行刑人根據連海平的身高,調好了高度,阿胡距離地麵隻差一個頭。
“我要說明,作為內管家,我奉的就是正君的命令。既然是代表主人來給人打賞的,我自然有權處理某些犯錯的奴隸。”董灼亭無疑是個美少年,可在場的人無心欣賞,早就嚇破了膽。
拿著皮鞭,連海平小心地計算著力道,至少要保障自己的安全。他沒有虐待別人的愛好,第一次拿皮鞭,自然擔心會不小心打到自己身上。
“阿海,你往後再站一下,放心地打,不會傷到自己的。”得到董灼亭允許,行刑人過去教連海平怎樣做。“按照規矩,皮鞭要浸泡冷鹽水,就是這個盆子。”
“必須要這樣?”連海平不是沒有挨過鞭子,文朝宗下手極狠,幾乎每一次都能把他的脊骨打斷。握著這麼個可怕的刑具,連海平抖得更厲害了。
“你不打他,接下來內管家可能就會命令我們打你。”行刑人壓低聲音,“違抗內管家命令卻不挨打的,你算第一人。”
“我可以先在旁邊試一試嗎?這東西是軟的,我……”
“不許拖延。”董灼亭的聲音砸過來,“阿海,你想挑戰我的底線?”
“下仆不敢。”連海平認命地握住皮鞭,按照行刑人的指導,蘸了冷鹽水,閉眼就抽了過去。
“對,就這樣,不可能打到你自己的。速度要均勻,隻有受刑人才會被打到,很好。”
耳邊隻有行刑人的聲音,連海平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了。他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被逼著打人,還要把人活活打死。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連海平以為時間早就凝固了。
“停!”突然,董灼亭的聲音傳來,“怎麼回事?那個阿胡已經不動彈了,怎麼不知道停下來查看鼻息?”
被強行按住,連海平如同夢醒,尖叫著撒手,皮鞭掉在地上。
“去試探鼻息,這是規矩。”行刑人早就看淡了生死,機械地指揮著連海平。
不得不伸手過去,連海平推了推阿胡,對方已經不動了,把他嚇得嚇得直接坐地上了。
賞賜是怎麼拿回去的,連海平是不記得了,不過董灼亭說話算話,連海平的賞賜並沒有減少。還因為連海平受過驚嚇,董灼亭額外賞了他十兩銀子。
“這個阿海太可怕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阿胡活活打死。”中等奴隸們每次交談,都刻意避開連海平。“沒想到一個九歲的孩子,竟然那麼歹毒。”
“所以咱們必須防著他,千萬不要叫他對我們做了什麼。”
表麵上大家相安無事,阿蓬還照顧了連海平好幾日。
“沒事的,阿海哥哥。”阿蓬把稀粥遞過去,“府邸裏罰人又不是第一回了,咱們剛進府不也經常被打?命令是內管家下的,你隻是執行命令,阿胡壞了規矩,可殺人的不是你。”
“我知道。”連海平總算緩和過來了,“我們隻是執行命令的工具,哪怕內管家,他也隻是服從正君的命令而已。我隻是被嚇到了。”
有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裏閃現,連海平不敢麵對,卻不得不承認,那就是生存之道。隻是他不敢說,他把阿蓬當親弟弟,不想嚇阿蓬,可總覺得阿蓬能接受現實。
“我其實……”連海平趁其他人都出去幹活了,叫阿蓬把房門反鎖。“並沒有因為內管家逼我而恨他,我……”
“阿海哥哥,咱們是奴隸哪,雖然我知道你不想認命,可是我們又能怎樣呢?”阿蓬端來窩窩頭,“重要是活下去,你別多想了。”
腦海裏不斷浮現出文朝宗的臉,連海平還是能夠記得皮鞭抽打在脊背上的滋味。他擼起袖子,看著自己胳膊上的燙傷發呆。
本來隻有後背上有燙傷,隻是在某一次,文朝宗又喝醉了,叫人去找幾個下奴過去,給他虐打取樂。那日其他人都去幹活了,窩棚裏隻有年幼的連海平和更小的阿蓬。
為了保護阿蓬,連海平硬是擋在前麵,被滾燙的熱水澆上瘦弱的胳膊,當場就紅腫起泡。接下來他就被扯著頭發,挨了好幾腳,被一腳踹到牆角,暈了過去。
如果不是第二天聽到阿蓬的哭聲,連海平隻怕還得繼續昏迷。
阿蓬是弱小,可是阿蓬想法子求旁人找來了幹淨的水,晝夜不歇地照顧連海平,總算把他從黑白無常手裏搶了回來。
“路管家找你,阿海。”外頭突然有人敲門。
“你恨董灼亭嗎?”路紀隻是把人叫到房裏,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不。”連海平確定沒有旁人在,鼓起勇氣看著路紀。“隻是我把心裏話說出來,路管家定會說我心狠手辣。”
“生存之道而已。”路紀神色淡淡,“不要拿普通平民和我們相提並論。他們好歹算人,可我們在國法上等同畜產。你應該明白董灼亭的苦心。”
“難道……”連海平小跑過去,“路管家,您特意拜托他……”
“他是正君的陪嫁,其實本性不壞。”路紀輕拍連海平的肩膀,拉著他一起坐下。“人不是生來就狠毒的,董灼亭至今能夠保持本性,已經不容易了。他隻是想活下去,並沒有錯。”
“我從來沒有想過去殺人。”連海平說不委屈是假的,“雖然旁人欺我,我是很想教訓對方,可是阿胡罪不至死。”
“家規你還沒有搞明白嗎?對於主人來說,咱們這些奴隸永遠都是錯的。”路紀苦笑,“阿胡本來不用死,可是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是主人冤枉他,他白挨打了,所以該死。”
“阿胡的罪過,其實不在於他欺負我,不在於他剪壞了主人的梅花,而是質疑主人的威嚴?”連海平倒吸一口冷氣,“就算隻是奴隸,可也不能不允許有思想吧?”
“沒有說不可以有思想。”路紀認真地看著連海平,對他的悟性還算滿意。
可是連海平的思想,和世人格格不入。
不僅不像一個奴隸,哪怕是平民百姓也不會這樣想。就算是貴族也懂得什麼是三六九等,為何阿海這個孩子就不能明白呢?
“你當然可以有,那就是無條件為主人考慮,急主人之所急,想主人之所想,全心全意地服侍著主人,隨時準備為了主人奉獻自己的全部,包括生命乃至子孫後代。”
不像是給連海平灌輸奴隸思想,路紀隻是平鋪直敘,他的用意很明顯,隻是告訴連海平,天底下所有的貴族都希望,手下的奴隸無條件服從自己,毫不為己,一心隻為主人。
“阿海明白了。”連海平點頭,“因為阿胡質疑主人,他不是那種挨了打就認命的人,他企圖和主人講理。然而在貴族眼裏,咱們不過就是螻蟻,隻能效忠,無權為自己考慮。”
“你明白這些就好。”路紀抿了一口茶,“阿海,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要叫我失望。”
“謝謝路管家。”連海平趕緊起身行禮,“阿海知道接下來該如何了。請您放心,我不會在規矩上出錯,不會叫人覺得另類,我能忍常人不能忍,求存才是最重要的。”
“不僅要生存,你還要盡可能活得好。”路紀沉吟,“阿海,我難得欣賞你,你不能滿足於現在。我希望你能夠飛起來,飛出永定侯府,外頭的天空是廣闊的。”
從衣櫥裏拿出一個小盒子,路紀把盒子遞給連海平:
“這個是用岫玉雕刻的平安福,我還是平民的時候,家裏人幫我在廟裏求的。可是奴隸無權使用玉質配飾,得主人特許,我一直留著,現在給你了。
“路管家,也許以後您用得著。”連海平可不能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趕緊推回去。“以後我真的能飛出去,一定會帶路管家一起離開。到那個時候,您想配什麼材質的平安福都可以。”
“真是個好孩子。”路紀依舊還是還是把平安福交給了他,“在府裏為奴太苦,我隻想你平安。”
“謝謝路管家。”連海平趕緊鞠躬道謝,“阿海定然不負路管家栽培,一定會翱翔的。”
“那你去忙吧,我一會兒就要去庫房查賬,隻怕好些日子都不能見你。”路紀笑笑,就要出門。
趕緊過去幫路紀開門,連海平道:“若是人手不夠,阿海可以過去幫忙。”
“查賬的活是很麻煩的,出錯挨打責罰又重,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前院幹活。”路紀拍拍連海平的肩膀,“留意你房裏那幾個人,免得他們使絆子。”
“是,阿海謝路管家提醒。”關好房門,連海平就看外頭有旁人,趕緊向路紀行禮。“下仆告退。”
作者閑話:
擔心連海平想不開,路紀特意把連海平叫去開導他。因為欣賞這個特立獨行的孩子,路紀一直希望他能夠去更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