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慣性使然，謝鈞還是將陸離送回了采月樓。而站在門口的陸離隻是無奈歎了口氣，卻沒有多說什麼。試想自己若真的是采月樓小倌，怕是要被謝鈞這種行徑氣死。他搖了搖頭，等謝鈞離開以後，便折返陸府。
    謝鈞猜的並沒有錯，陸府好事將近，是因為陸家老爺，也就是陸離的父親的壽誕將至。陸家是都城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那一日自然相當熱鬧。恰逢殿試之期。陸離走不開，隻好又一次欺瞞謝鈞，說那一日采月樓中有事。
    此時，陸離站在自家門口，葉風等待多時。陸府有趙天意打點，通常不需要陸離做什麼，隻管做好他的陸家少爺足夠，可葉風若是有事找他，也許就不單純是陸家的事。
    陸離看了他一眼，開口隻隨意問道：“天意娘找我？”
    “稟主子，不是陸府的事。”葉風說話的聲音很低沉，可陸離聽的清楚，他喚自己“主子”，而非“少爺”，隻簡單的一個稱呼，陸離了然。瞬間收起臉上嬉笑，他衝葉風點點頭，示意他走在前頭。
    日升月落，白晝與黑夜更迭，隱藏黑暗之中的事太多，大多不能見光。可如今太陽升起，一掃黑暗。更別提皇宮之中，天子所在的地方，自然浩然正氣，鬼神難犯。
    而今長階之上，護衛分左右兩端，長階之下，桌案早已經備下，筆墨紙硯俱全，另一側見英才林立，他們在等待著。
    忽見一侍者緩步走來，朗聲一呼，隻道：“眾貢士入座。”
    聞言，貢士拜謝天子賜座，而後緩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靜靜端坐著。
    這一幕許久未見，引朝中文武議論。蕭辰瞥了顧盼一眼，卻見顧盼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這種模式原本是開國皇帝創下，選拔出來的人才再經由陛下過目，過了選拔，有了名次，才有資格進入朝堂麵聖。若一直沿用也沒人會覺得奇怪。奇就奇在這樣的模式本朝隻存在於開國皇帝時期，雖未廢除，之後卻也不再沿用。
    後來的選拔，就算說是根據攝政王的意願挑選也不為過，狀元是什麼人根本沒有人好奇，反正都是攝政王看中的人才。
    當今陛下如今重新啟用，事出突然，眾臣皆未反應過來。他用意為何不言而喻。攝政王蕭辰隻是冷笑一聲，並沒有反對。
    在他看來，當今聖上就是乳臭未幹的小童，他想挑戰的是攝政王的權威，可他越是如此，越說明他無能為力，無非就是做無用功。蕭辰樂於看他掙紮的模樣，也便依了他。
    殿試的題，由聖上當場擬定，在此之前絕對沒有人知道考題是什麼，也就不存在什麼舞弊行徑。對這一點，蕭胤稷還是十分安心。
    很快，侍者將考題布下，銅鑼聲中，貢士奮筆疾書，一點墨一行字，筆走龍蛇皆為國為民，一筆一劃意在天下，意在社稷。
    長階之上，一炷香上嫋嫋雲煙，清風一拂，白煙似龍遊走，忽而消散。那炷香便意味著時間，待香燃成灰。時間已盡，再聞一聲銅鑼響，一瞬間，眾生停筆端坐，由侍者收卷。
    驕陽之下，貢士朝堂上一拜，隨護衛緩步退離，由宮中備好的馬車送出皇宮。
    直到此刻，朝堂之上的議論之聲還沒有結束。聞聖上輕咳一聲，那聲音才戛然而止，眾臣麵向聖上朝拜，終於見到有人鬥膽向前。
    “陛下，臣鬥膽，此種模式的殿試選拔早已經廢除，何以重新啟用？”
    “李大人莫非覺得此種模式不適用？”天子反問。
    那李大人還想抒發自己的意見，然而攝政王上前，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隻聽那人對當今天子畢恭畢敬，他直言：“太祖皇帝製定這一選拔模式，至今多年，從未有廢除一說，隻是從前先帝選擇了其他的方法，未再沿用，陛下如今重新啟用，既是為社稷選拔人才，便無不適，也非不合理，李大人，你說呢？”
    蕭辰的態度始終恭敬，話中卻不免帶威懾，那李大人微微一顫，直道一聲“是”，便退了回去。
    見狀，攝政王也隻是笑了笑。他麵對著聖上，臉上帶著笑意。蕭胤稷看著不順眼，也隻好點頭讚同蕭辰的話。他的反應落在了蕭辰眼中，也隻是讓對方的笑容更加放肆罷了。
    蕭胤稷氣堵，卻不能發作。
    直到下了朝堂，才敢在小圓子麵前表現出來。
    他自覺當真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