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出口，陸離就後悔了。他內心暗罵自己一聲。然而，他同樣好奇對麵那人會有什麼反應。
    他愣住了。
    謝鈞確實愣住了。陸離的不否認，甚至默認，讓他瞬間說不出話來。隻見他眉頭微皺，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半晌，謝鈞都沒有給陸離一句準話，這讓陸離多少有些失了耐心。他剛想轉身進入采月樓，轉身的瞬間卻被人拉住了。謝鈞抓著陸離的胳膊，他沒有說話，表情看起來極不自然。
    他不開口，陸離也不打算開口。兩個人隻是沉默地站著。有那麼一瞬間，陸離甚至懷疑謝鈞的魂飛了。哪有這種拉著人不讓人走卻又不說話的人。他擰著眉，開始有些不耐煩。
    “給你。”謝鈞拉過陸離的手，將畫放在他的手裏。半晌他又補充了一句：“在下謝鈞，嶽江人士，未有婚配，來都城是為了科考，想與公子交個朋友。”
    末了，就見謝鈞微微退後半步，衝著還沒反應過來的陸離作揖，竟顯得十分有儀式感。
    陸離忍不住笑出了聲。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們二人竟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他偏偏覺得跟這個叫謝鈞的人認識了好久。
    “我叫陸……”陸離頓了頓，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隨即改口，他說：“豆兒……”
    “豆兒？”
    “我娘親就是這麼叫我的。”
    陸離心想自己也不算騙人，趙天意確實是這麼叫他的，於是他心安理得地對謝鈞說了第二個謊話。
    “明白了。”謝鈞垂眸輕笑，他看起來似乎很開心，而後，他又抬起頭看向陸離，他說：“上次同你說的，這畫在夜裏打開，切記不要點燈。”
    “我知道了。”陸離眉眼帶笑，道：“還有事嗎？”
    “嗯？”謝鈞茫然搖頭，他說：“沒事了。”
    “那你……”陸離輕搖著被謝鈞拉著的手，眼裏笑意未散，道：“還拉著我？”
    謝鈞這才收了手，嘴裏說著：“那我先走了，改日再……”
    話還沒說完，匆忙轉身又撞到了路人。謝鈞忙向人道歉，聽了那無辜路人抱怨，他也不回嘴，待人走遠，他又回頭看了陸離一眼。
    那模樣哪像要離開，分明依依不舍。
    “改日我再去書攤尋你。”陸離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他稍稍側過臉，眼眸一抬，顧盼生姿。
    謝鈞這才點頭離開。
    忽又聞身後傳來一聲：“對了，你們書攤今日換了別人嗎？”
    陸離說完，果真看到謝鈞疑惑回頭。這才說出自己所見。陸離說起自己看到的推車，分明與謝鈞兄弟那輛相同，可攤子上的人卻不是謝銘，更不是謝鈞。
    聞言，謝鈞才舍得道別，匆匆趕往那熟悉的大街。
    確實如陸離說的一樣，自家推車旁邊站著四個黑衣壯漢，他們個個身材魁梧，神色威嚴，活像門神一般。
    別說是上前買字畫，尋常人連路過怕是都要往一旁挪挪，離他們攤子遠些才會安心。
    謝鈞緩步上前，在三步距離被其中一個壯漢瞪了一眼。他倒是不懼，麵色如常，又往前走了兩步，隨手拿起一軸，他眼睛也不看那字畫，反而看向了對麵的漢子，他問道：“這如何賣？”
    “你想怎麼買，這畫就怎麼賣。”漢子答道。
    謝鈞了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一文可好？”
    “隨你。”
    “照你們這麼做生意，攤主怕是要被你們氣死才對。”謝鈞無奈地搖著頭。他雖然不知道自家兄長去了哪裏，但是以謝銘財迷的性子，他若是知道這些字畫竟被賤賣，想必今日飯要吃不下了，覺也要睡不好了。
    謝鈞笑了笑將畫放了回去轉身離開。
    全然不理會那些根本不懂字畫的大老粗是如何對待他哥哥的寶貝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