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乍暖還寒之際，街上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又回蕩在繁華的都城大街，時不時還能看到五六歲孩童三三兩兩跑過，手裏或拿著手鼓，或拿著風車。
    婦人上街，大多是購置糧食物件，見她們胳膊上挎著籃子，左右張望，找尋著所需之物。漢子們則是不同，偶有匆匆路過，或是背著成捆的柴，亦或是提著魚簍，亦或是……
    眼底所見，繁華，和諧。
    “這都城不愧都城，比我們鄉下，真是繁華。”年輕人一手拿著畫卷掛好，雙眼卻是不閑著。見他左看看右瞧瞧，隻覺得這處好不新鮮，又接著道：“就好似另一個人間。”
    話音方落，就被他身後的男子敲了敲腦袋，指著案上書畫，示意他快些動作。年輕人瞧著他這模樣，隻撇了撇嘴，拿起卷軸展開，上頭卻是一片空白，不僅無畫，更無字。
    “你莫不是覺得這都城是天上宮闕，不似從前所見的人間？”男子笑道，而後將懷裏剩餘的幾軸字畫一並放在桌上。
    聞言，方才還一臉新奇的年輕人斂了笑容，他摸著下巴，竟是認真思索起來，半晌，他搖了搖頭。
    “不是？”男子這下倒是好奇他的這個弟弟到底會說出什麼話來，他說：“難不成比天上宮闕還妙？”
    仍是沒有回答。
    男子等了等，終是耐不住好奇地推了推沉默的人，好氣好笑一般，道：“謝鈞，就你最會賣關子了。”
    謝鈞抬眼，一臉無辜的看著自家兄長。倒不是他賣關子，隻是比之鄉下，這處繁華地令人著迷，是他從不曾見過的人間。可若比天上宮闕，這處卻不像。
    這裏有人間煙火氣，人與人，看似毫無關聯，又息息相關。買菜的人和賣菜的人，趕路的人和駐足的人，就連他們，和正迎麵走來的客人，都息息相關。
    若活在天上宮闕，哪裏需要賣字畫喲……
    謝鈞沉默的時候，心中已是百轉千回，他的兄長看不透，而那站在他麵前的客人也隻是瞥了一眼，便扭頭盯著那軸空白卷。
    “這是何意？”客人疑惑道：“賣的是這張紙不成？”
    “爺若是喜歡，這張紙賣你也不是不成。”謝鈞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果不其然被身旁的兄長輕推一把，又見他甩開一記眼刀，謝鈞這才收斂了些許。
    “不是賣紙，而是賣客人所想。”
    “何解？”
    “客人想要這上麵有何物，上麵便會有何物。”
    聽兩人一來一回，仿佛打啞謎。謝鈞插不上話，便趁著他們說話之際取下那空白卷放在案上。他篤定那客人會被自家老哥忽悠著買下。剛著手準備研墨，又聽一陣輕快腳步聲，伴隨著嬉笑。
    謝鈞抬眼一瞧，登時愣住，竟是忘記了反應。
    來人看起來年紀與謝鈞相仿，初一眼，謝鈞看到的便是一張燦爛笑臉。來人生的白淨，明眸皓齒，他雙眼因笑意彎成新月模樣，煞是好看。再一打量，小公子長發隻簡單用一根發帶束起，額前落下幾捋碎發。他著白衣，腰配白玉，衣裳隱約可見鬆柏樣式的暗紋，隻是極淺，不仔細看倒是很難發現。手裏拿著把折扇，不似文雅之士那般規矩，而是靈活的用手指擺弄著。
    “瞧什麼？”小公子被盯了片刻，再遲鈍也該注意到謝鈞那專注的眼神。他略微不自在地低頭查看自己可有不得體之處。
    並未有何異狀。
    “有痣……”謝鈞伸出手指著小公子，沒來由地吐出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眉心有一顆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