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鈴剛響沒多久，教學樓的學生全都蜂湧而出，進攻食堂。高一的學弟學妹們首當其衝。
    高一的那棟教學樓是新建的，剛好擋在高二高三的的老教學樓前，衝食堂比高一高二的學長學姐快了不少。
    陳建傑在下課前幾分鍾就卯足了勁兒準備跟高一的決一死戰。現在剛出教室門就看到了食堂那條長龍，心如死灰。
    “啊～高一的學弟學妹們，算學長求求你們了，”陳建傑趴在走廊，往下揮著他的小白旗，學長已經兩天沒碰過大米了。”
    樓下排隊的一個男生好像聽到了他的哀嚎，向著二樓打了個招呼。
    陳建傑瞪大了雙眼，從褲兜裏掏出眼鏡戴上，問那個男生：“誒，那隊那麼長嗎？怎麼都排這來了？”
    “是啊！”男生喊，“學長你下來排嗎？”
    “不了不了，”陳建傑說，“你學長最近練肌肉，就不吃了，你多吃點長身體哈！”
    這隊那麼長，吃屁。
    那個男生點點頭，又轉身排他的隊了。
    “誒，”陳建傑背靠著走廊，“世態炎涼。”
    “那可不，”秦鬆也從教室走出來，“現在都是祖國的花草在挨餓了。”
    賀池剛從小賣部買了幾個麵包回來，塞了兩個進他們手中：“得了你倆，吃你們的麵包去。”
    “怎麼又是這玩意？”陳建傑把捏著手上的菠蘿包，“家家樂”三個字尤其明顯。
    “是啊，咱都吃了兩天了。”秦鬆說。
    “那你們別吃了，”賀池撕開袋子白了他們一眼，“其他的麵包都被高三那批狼搶完了。”
    高三的狼：學弟我們也是生活所迫啊！
    這年頭狼都搶不過狗了。
    “切，”陳建傑也撕開了食品袋，聞了聞，確認沒毒才咬下去，“話說葉大哥跟於老大呢？”
    賀池掏出手機：“不知道，要不打電話問問？”
    “行行行，把他們喊出來，哥幾個出去吃點東西，在這狗學校待不住了。”秦鬆積極響應。
    賀池了解，比了個OK的手勢。
    三兩口幹完麵包就撥通了電話：“喂？於老大你們在哪啊？出去吃飯去不去？行，那校門口見……”
    掛了電話後，三人對視一眼，很默契的轉身，齊步向校門口走去。
    三個大個，一條走廊，愣是讓他們走出了哈士奇的感覺。
    三條哈士奇見到於晚和葉旋帶著自己的同伴在校門口時，眼睛都要掉了。
    陳大哈士奇最先上前抱住同伴：“我的乖乖，老大你們上哪搞出條狗，居然還帶進學校。”
    勇氣可嘉！
    “誰跟你講是我帶的？”於晚蹲下來擼狗子的頭，“你葉大哥拖進來的。”
    說完還朝狗子問了句：“對吧富富。”
    富富很聽話地“汪”了一聲。
    “於晚你可能是欠收拾。”葉旋吐槽，“你起的名字好難聽啊。”
    “你不懂，”於晚又順了順富富的毛，“寓意暴富。”
    嗬。葉旋冷笑。
    暴你妹。
    賀池走上前一把把陳建傑拉起來，在手機上查了幾個比較近的小飯店，問道：“去哪個？”
    “隨便吃點就行。”於晚說。
    其他幾個人沒什麼異議，找了個離學校不是很遠的粉店就坐下了。
    葉旋抽出兩張餐巾紙擦了擦椅子才坐下：“真的是很隨便了。”
    秦鬆直接一屁股坐下：“葉大哥你也太講究了吧。”
    吃個粉還順帶擦椅子。
    葉旋把擦過的紙巾抬起來給秦鬆看了看才丟進垃圾桶。那兩張餐巾紙黑透了。
    秦鬆驚呆了，立馬從椅子上彈起：“我日，我褲子是白色的！”
    他看了看其他人的褲子，全是黑色。
    陳建傑：“你真棒。”
    賀池：“你真棒棒。”
    於晚：“你真的棒。”
    富富：“汪！”
    這個粉店開了有十幾年了，許多設備已經很陳舊，牆上的漆掉了很多塊，露出裏麵的泥沙和石頭。
    來來往往的客人都是老顧客，也許對他們來說，這個粉店多多少少都承載著點回憶吧。
    等粉可以出鍋的時候，秦鬆已經被嘲笑完了。店主是一個年老的老爺爺，手腳不利索，他們便不麻煩老人家，自己去窗台取。
    老店主笑著解下圍裙，問他們：“你們這群小夥子是第一次來吧？”
    於晚回答：“是。爺爺您在這開粉店？”
    “嗯。”老店長拿紙巾擦了擦手“開了十幾年了……什麼都見過了。”
    葉旋他們剩下幾個取得早，早就落了座，現在隔太遠，根本聽不清老店主跟於晚在講什麼。
    “開粉店挺好的，無拘也無束。”於晚笑著說。
    窗前的收音機響了響，估計要壞了。
    老店主好似勾起了什麼回憶，思緒一點一點蔓上眼角：“我老伴以前也說開粉店自由，就是為了我老伴，我才開的粉店。”
    於晚沒說話，心裏突然有些發幹，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葉旋那邊。
    粉已經好了，老店主拿碗，把粉用筷子一點一點夾上來，白煙縷縷：“可惜老伴走得太早，這粉也少了那個味兒了。”
    粉店賦予人性化。人走了，粉店終有一天也會倒閉不再開張。
    這點老店主很清楚，人和店能陪伴的，說小點就是人的一生，說大點就是半個時代。
    不知是水蒸氣的原因還是什麼，老店主的眼睛竟微微籠上了一層水霧。
    於晚隔著窗口，心裏很不是滋味，看著鍋裏的水沸騰：“……抱歉。”
    “都過去了。”老店主搖頭。
    都過去了……
    他把粉從窗口推出去給於晚：“其實什麼不是你想的那麼自由，無拘無束。萬物都是有個界，有個頭。你以後就知道了。”
    於晚接過，取了筷子，道了謝。
    粉裏灑了點蔥花，與湯水的顏色不搭，卻又並不違和。
    老店主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已經模糊的照片，隱隱約約看得出上麵有兩個人。店主閉上眼呢喃：“老伴啊……”
    台前那台老收音機響了響，依然悠悠地唱著。
    萬物都有個界，有個頭，也許是宿命，也許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