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緣起 03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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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陵郎看了看四周,街上人頭攢動,想施個術悄悄的烘幹衣服還有點困難,思量在三,隻把身上的衣服又往身上裹了裹,打算先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在烘幹衣服。
街道上的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他也顧不上去理會,眼睛四處的瞧著。
“王爺,那個小公子又出現了。”銅勒不緊不慢的說著,目光迎著前方落魄得同落湯雞差不多的身影。
“奧?”葉蔑析伸手揭起車簾一角,眯著眼睛看著前方有點蕭瑟的身影,有些錯愕,他怎麼一副喪家犬的狼狽樣子。
葉蔑析微微一沉,手指磨著車簾的邊緣,眼睛裏又閃過一絲了然,他覺得眼前狼狽少年的樣子很像是剛從殤河裏爬出來的,難道跳河了?這麼貞烈?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河那麼深,人跳下去想再撈上來,就像把一粒沙子扔進一堆沙裏,想在找出來十分有難度,雖然墨陵郎比沙子大了不止一點,但他比起殤水河可不是小了那麼一點的事。
“不用躲開他,直接駛過去。”葉蔑析靠著車門上,一手挑著車簾,饒有興趣的眯起眼睛。
“真要這麼做?”
“你說呢?”葉蔑析反問。
銅勒閉了嘴,揚揚手中的馬鞭使勁抽在馬身上,駿馬一身嘶鳴,揚踢奔了出去。
咣得一聲,忽然的加速把葉蔑析給甩回車裏,立即從裏麵傳來一聲大叫:“銅勒,你想顛死本王?”
墨陵郎正要上殤橋,卻看見從橋上顫悠悠的衝下來一輛華麗的馬車不偏不倚的奔著他飛來。
飛來橫禍?
銅勒握著馬韁繩的手微微發著抖,忐忑的望著忽然停在前方的身影,那個身影似乎還困惑得看了他一眼,銅勒心裏更忐忑了,他就這麼駛過去?要是把人撞壞了,倒可惜了這麼一副很養眼的身段。
他要是躲開了倒也好,但遠遠得瞧著他那安然得神態,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躲的主。正糾結著要不要停下時,馬車距離墨陵郎還剩下三丈遠,銅勒下意識的把馬韁繩猛力一拉,駿馬揚起前蹄,長嘶一聲,仍帶著慣速向前衝去。
馬車內傳來咚的一聲,接著傳出一聲悶哼,又接著傳來葉蔑析的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銅勒,你真要顛死本王啊啊?!”
馬車的慣速也不慢,眼見馬車向墨陵郎衝過去,已見了要把他卷進車底的勢頭,沒想到馬車距離墨陵郎一步遠的地方,猛的停住,揚著四蹄,差點把馬車翻了個。
咚的一聲,很響亮的撞擊聲從馬車裏傳出來。
銅勒同情的望了眼馬車,小心翼翼的問:“王爺您…還好吧?”半天沒傳出點聲音,銅勒有些恐慌,正思量要不要跳進馬車瞧一瞧,就看見從馬車裏伸出一隻顫巍巍的手,顫巍巍的握住車簾一角,頓了頓,又顫了顫,才慢慢的拂開了車簾。
銅勒覺得能破天荒的看見葉蔑析狼狽一回真是太不容易,是以多看了一眼。他覺得今天的馬車顛出了一定的境界,否則葉蔑析的臉怎麼黑得跟燒鍋底似的,看他的眼光帶著幾把殺人的刀影。
銅勒很識趣得移開目光,很有方向感的把茅頭射向正摸著馬臉自言自語的小少年,恰恰聽了這麼一句:“畜生,跑那麼急幹什麼?險些撞傷了你,那可就是我得罪過了。”
銅勒愣了愣,腦子轉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他覺得眼前這個少年與初見那會兒變了不止一分,難道是把腦子給嚇壞了?
銅勒心裏升起一股罪惡感,說的話也不知不覺的軟了幾分:“你…沒嚇傻吧?”懊惱道:“剛才實在抱歉,馬車失控了,要不要給你請個郎中看看?”
“我沒事。”墨陵郎裹了裹身上濕巴巴的衣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關心我還不如關心關心你身後那位。”說著走了幾步,在葉蔑析身邊停下,打量著葉蔑析很久,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上泛著青光的大包,沉吟了半晌,由衷讚道:“這包磕得…挺好。”
葉蔑析錯愕得張大嘴巴,眼睛瞪得幾乎要飛出來,半晌回過神來,心下詫異不已,這少年不認得他?又仔細看了墨陵郎一眼,葉蔑析已經可以肯定,這少年果然不記得他了,可葉蔑析心裏忽然就有點生氣。
銅勒撫著額頭向馬車靠了靠,躲開了葉蔑析六步遠。
墨陵郎正思考要不要跑到橋洞裏烘幹衣服,兜頭罩下片陰鬱鬱的黑影。葉蔑析怒火衝衝的盯著墨陵郎,唇角微勾,帶起一絲冷笑,墨陵郎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墨陵郎不動聲色的向左移了一步,葉蔑析也不聲不響的跟著更快的向左移了一步,墨陵郎向右移,葉蔑析也跟著更快的向右移,來回移了幾次,墨陵郎終於有點忍不住了,抬頭看著麵前居高臨下的人影,眼睛裏帶起了點憐惜的意思,但仍是冷冷淡淡的神情,緩緩道:“這位兄台…”墨陵郎眼裏閃過一抹詫異,愣愣得望著葉蔑析收起的手刀,下意識的冒出兩個字來:“……完了…”然後直愣愣的朝後栽去。
葉蔑析長臂一抄,一把將向後栽去的墨陵郎攔腰抱起,直接跳上馬車,憤憤得踢了馬車門兩腳,憤憤道:“回府回府。”
鼻尖浮動著一股清清淡淡的紫漱香氣,香氣入脾,身心舒暢不已。墨陵郎覺得自己跌進了一團溫暖柔軟雲團裏,輕飄飄得仿佛身無所以的飛絮。有一雙微涼的手似乎撫上額頭,涼涼的觸感讓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往臉頰上扯了扯,隻覺得那個涼得很舒服的手稍微掙了掙,也由著他放在臉上磨來磨去。朦朦朧朧得感覺到身下一側陷了陷,有團陰影遮了下來。
墨陵郎頭腦有些不大清楚,模模糊糊的覺得這團陰影實在濃的壓抑,比不得落玉山穀裏從繁密的樹隙間搖落下來的斑駁樹影輕盈自然,伸手胡亂的一拍,模模糊糊聽到啪得一聲響,像什麼碎在了地上,但聽著那聲響又不太像,至於像什麼他也沒怎麼往深了想,把手縮了縮,胡亂嘟噥了句,繼續睡。
停在墨陵郎對麵偏上的一張臉已經黑成墨汁,半邊臉清清楚楚的印了座很秀氣的五指山。
葉蔑析收在身側的手指已經捏得骨節泛白,他差點兒一激動,就把鋪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給扔了出去。但他的定力一向不錯,所以看在他染了風寒的份上,大人大量的不和他計較。
墨陵郎覺得這一覺睡得相當舒適,除了靈台還有些不清楚,鼻子有點堵以外,這算是一直以來最舒服得覺了。
墨陵郎枕上手臂,微微側頭,看了看蒙了黑影的窗欞,依晰瞧見清涼的月光散了開來。
墨陵郎微微一閉目,想起一件事來,他這是睡在了哪裏?四下一望,金盞銀燭金紗帳,有點眼熟,為什麼會眼熟,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白日裏砍他的人是誰?為什麼砍他?又想了半天,仍是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緣由來。
墨陵郎在床上賴了會兒,磨磨蹭蹭的從床上爬起來,墊了個繡枕靠在床欄上,他覺得頭腦有些模糊,太陽穴處突突的跳得難受,伸手按著太陽穴揉了揉,心想千不該萬不該去跳什麼殤水河,現在好了,受了風寒,渾身上下都難受得要命,墨陵郎正打算運起仙力滋養滋養脆弱的身體,房門卻呼啦一聲被人推開。
“醒了。”葉蔑析慢悠悠的走到榻邊,定神看了他一眼,一撩袍擺,慢悠悠的坐下來,淡淡的瞧著他,他覺得眼前這位少年臉上雖然掛了些軟弱的病態,但那慵懶的神情很耐看。
墨陵郎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惑人的妖孽臉,腦海裏閃過一束亮得晃眼的光,靈台上也得了三分清明,張大的嘴巴足可以塞下一枚雞蛋,震驚了半天,又恢複了冷靜:“你幹什麼砍我,還把我劫到你府上來?”
“我對美麗的人都感興趣。”葉蔑析理所當然的說,“尤其是像你這麼美麗的男子,我更感興趣。”原本初衷,是為了問少年來曆的,卻不知葉蔑析吃錯了什麼藥,居然起了調戲之心。
“…美麗是形容女子的…”墨陵郎撇頭揉著額角,抬眼望了望,恰恰望見繡得一簇花草瑞鳥圖案的帳頂,微微晃動著,一時讓他有些眼暈。臉色驀的泛起白光,從腳指頭到頭發尖挨著顫了一遍,心裏頓時湧起股悲憤,想痛斥他幾句,居高臨下的順便逼問逼問他那天發生的事,可張口就結巴了:“你你你…是你是你…”
“你還記得?我以為你忘了呢。”葉蔑析瞧著墨陵郎結巴的模樣煞是可愛,挨著身又靠近了一些,推了推墨陵郎,緩緩道:“我猜你一定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
把眼珠子擱在墨陵郎身上轉了一圈,不明不白的含糊道,“我倒不介意再來一次,隻是…”沉吟一下,又把眼珠子在墨陵郎身上肆無忌憚的瞄了一遍,微微可惜道,“就怕你承受不起。”
葉蔑析心裏暗笑,看著墨陵郎一頭霧水的模樣,不知不覺想捉摸他一番,隻是看著墨陵郎病厭厭的樣子,心裏多少憐愛些,所以才不甘不願的打消了念頭。
墨陵郎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目光往葉蔑析臉上一瞟,又轉回目光定在葉蔑析的臉上大半天,葉蔑析讓他看得都以為自己臉上開了花,卻聽見墨陵郎不緊不慢的問:“我怎麼瞧著你臉怎麼不太對稱?”伸手捏住葉蔑析的下巴,左右的仔細瞧了一遍,訝然道,“你讓人打了?”
葉蔑析一張臉刷的一下嚴肅起來,陰鬱鬱的就像積聚的烏雲。
墨陵郎見勢不妙,立即轉了話鋒:“呃…那天我腦子是不大清楚,沒怎麼記得那天的事,要不你跟我說說?”
葉蔑析朝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吃了那麼多的蒙汗藥還想保持清醒,也太不把蒙汗藥放在眼裏,一下撲過去,把墨陵郎摁住。
墨陵郎愣了愣,看著靠他僅有一拳之隔的臉,愣愣的問:“你壓著我幹什麼?”
葉蔑析不理他,伸手去解他領口的盤扣,墨陵郎一把握住他放肆的手:“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兩個大男人赤/條條的能幹出什麼事來,但想了想,好像那天從房裏逃走的時候就是春光無限來著,想到這些,墨陵郎忍不住抖了抖。
“你果然什麼都不懂。”葉蔑析嘲笑似的望著他,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邪邪的笑容讓墨陵郎有揍人的衝動,墨陵郎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糾結著是揍他那張已經慘不忍睹的臉,還是尋塊皮肉好的地方再下手。
葉蔑析看著他眉頭微擰,冥思苦想的樣子,笑了起來,瞧著他長而密的睫毛顫動如蝶翼,不由得失了神,不自覺的低頭親了一下墨陵郎的眼睛。
墨陵郎一下睜大眼睛,木木的問:“你…親我幹…幹什麼?”
墨陵郎覺得兩個大男人疊在一起實在讓人覺得匪疑所思,伸手推了推壓死他的人:“我覺我們之間先來點距離比較妥當。”
“我覺得這樣就挺妥當的。”葉蔑析厚顏道,原本隻是想調戲墨陵郎的,心裏卻想那等事,雖然他本無意,但與墨陵郎已有過一次肌膚相親,便也覺得再來一次並無不妥,目光不由的放肆盯著墨陵郎的領口看了看,悠悠的補了一句,“一會兒方便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