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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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池,我魯莽了,居然借了你的身體與司月無講了那麼多。”千裏淨台食指和中指夾住了下落的一片桃花瓣,他清清淡淡瞧著指中桃花,放在鼻下嗅了嗅,似乎想起什麼有趣的事,輕輕笑了起來:“陌池,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呢?”指尖的桃花瓣滑落下去,輕飄飄的落在樹下陌池身上。
千裏淨台低頭看著陌池,久久不動,卻忽然歎了口氣,無奈道:“我將我的過去借給了你,你卻隻作了一個旁觀者,陌池,你什麼時候能夠想起來,我是誰,你自己又是誰?”
青衣人臉色一片陰沉,黑衣人卻把玩著手裏的一根枯枝玩的不亦樂乎,林子裏枯草一片盡顯荒蕪,一旁枝頭落下的寒鴉一聲兩聲的叫著,將林子的空曠叫得有種說不上的陰涼。
“陌漸影,你可想清楚了,你隻要把迷魂散給千裏淨台喝下去,我就會放過你的妻兒,而且我說過,我不會殺了千裏淨台,我敢保證!”黑衣人抓住了陌漸影的心理,並信誓旦旦的向陌漸影作下保證。
“可是,陶陽,你的話我能信幾成?”陌漸影話音剛落,陶陽抽刀哢一聲將左手小指削了下來。陌漸影一下愣住,看著血淋淋的斷指落在自己腳下,這下他信了。
陌漸影提著一壺酒沿著林間小路向千裏無明的家裏走去,在離房屋六米遠時,陌漸影猶豫的停了下來,看著放了大把迷魂散的酒,心裏覺得煎熬的很。
“陌兄,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房屋裏忽然傳來千裏淨台輕柔的笑聲,竹籬笆門似乎被一陣風吹開,眨眼間,卻見千裏淨台坐在房頂,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搭在眉心處朝陌漸影遠遠看去。
陌漸影見千裏淨台朝他笑,一邊進院,心下卻越覺得遲疑,可為了妻兒,他也隻能這麼做,況且,陶陽已經答應過,絕對不會殺千裏淨台。
“陌兄,相隔這麼一段距離,我就聞到了酒香,不知陌兄帶得什麼酒?”千裏淨台從房頂一躍落在陌漸影麵前。陌漸影抬頭看了千裏淨台一眼,立刻別開頭,抱拳垂眉笑道:“不是什麼好酒,就是自己釀了點高粱酒,特意打了一壺,讓千裏兄嚐嚐味道。”說時抬頭,看了千裏淨台一眼,又垂下了頭。
千裏淨台白色的瞳孔幹淨的猶如冰雪,純澈無汙,陌漸影不敢直視,一見他那雙眼睛,總有種不自覺就想把實話全告訴他的衝動。
“陌兄釀的酒,自然是好酒。”千裏淨台接過陌漸影手裏的酒瓶擎在鼻翼旁聞了聞,讚道:“好香的酒!”轉身腳下輕點,一躍上了房頂,低頭看著陌漸影邀請道:“陌兄,上來飲一杯吧。”
陌漸影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勉強笑了笑,也一躍上了房頂。
鉛色天空遊雲如絲,冷風襲卷,尖銳的枝椏直指蒼空。千裏淨台躺在屋頂,掛在手指的酒瓶在眼前晃了晃,陌漸影坐在一旁,心裏很忐忑,他不知道要不要奪下千裏淨台手裏的酒。
“陌兄。”千裏淨台喝了一口酒,但並沒有讓陌漸影也喝一口的意思,看著天空淡淡的笑:“陌兄特意為我備的酒,果然是好酒。”千裏淨台歪頭看陌漸影,聲音頓時變得輕而縹緲:“陌兄,多謝。”
陌漸影吃了一驚,千裏淨台睜著雙眼淡淡的望著他,白色瞳孔裏白霧纏繞,笑意在瞳孔深處漸遠,有碎影與血色糾纏著旋進他的瞳孔裏,陌漸影隻窺見一個片段,白衣血染的公子笑容清淡的被盯在一方石台上,抬著頭,白色瞳孔中雪色飛舞。
千裏淨台靜靜的,仿佛睡著般安詳。酒瓶從房頂滾落在地上,陌漸影抬頭看了眼天空,雲濃了,仿佛隨時都會飄下一場小雪來。
桃樹下的陌池忽然動了一下,眼角不自覺流下一滴淚來。腦海中仿佛是千裏淨台的無奈低語,又仿佛是自己悲傷的獨白:“我的命運,早被淩泉上神刻進了命盤,我不是為了自己而存在,而是為了……為了死而生……我生來就是為了死去。”
天氣漸漸變得炎熱,飛瀑一瀉而下,砸起陣陣飛霧。飛瀑旁一座別致竹屋,屋前竹幾上放了一個籮筐,筐中裝滿了燒餅,一個個烙得金黃誘人。司月無右手握扇,左手拿著一隻燒餅仔細的看,忍不住笑出聲,自言自語道:“你到底有什麼魅力?勾引的陌池非吃你不可?”
竹門忽然嘩啦一聲打開,陌池一下竄了出來,一把搶過司月無手裏的燒餅,笑嗬嗬的咬了一口,讚道:“好餅!”
司月無驚詫的看著陌池,忍不住愣住,陌池的睫毛,雪白雪白的,猶如落了層白霜。而陌池,卻毫不自知,咬了口燒餅問:“喂,大哥,這是我的燒餅吧?”
“是,燒餅都是你的。”司月無說著一把拉住陌池的袖子向瀑布下的池潭邊走,陌池不明所以,咬著燒餅問:“大哥,你帶我去哪兒?”
“讓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司月無在潭邊便停下,指著潭水裏的倒影道:“陌池,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陌池嘴裏叼著隻燒餅,不明狀況蹲在潭水邊,努力想看清倒影中自己的變化,卻覺得水裏的自己怎麼看也看不清楚,嚷嚷道:“大哥,你讓我看什麼啊,我什麼都看不清。”說時,禁不住往水裏湊了湊,還是看不清,又往水裏湊了湊,結果嘭得一聲掉進水裏。
司月無無奈拍了拍額頭,本想下水把陌池撈上來,卻發現潭水有了變化。
陌池在潭水中慢慢下沉,他意識中也覺得自己應該努力蹬出水麵,可不知為什麼,一掉進來,反而覺得舒服不已,連神思都懶了。陌池睜著眼,從水底能看到司月無充滿疑惑的臉麵。
“他在疑惑什麼?”陌池默默的想,整個人慢慢像潭底沉去,恍惚間,看到無數白光,在水麵蜿延而來:“那是什麼?陽光?不……應該不是……可,那是……什麼呢……”耳裏全是水滿的聲音,陌池幾乎把持不住自己的意識,看著白光嗖嗖的朝他飛來,片刻便沒了意識。
城鎮淒清,天上陰雲密布,仿佛隨時都會有一場大暴雨來臨。一身黑衣的千裏無明,攜著一身戾氣,一步一步向前走,出鞘的長劍閃著嗜血寒光,如同他眸底的顏色,殺機四射。
漆紅的大門緊閉,門前殘葉在風中翻滾著飛遠。千裏無明腳步停在這扇緊閉的朱門前,抬頭緩緩瞧了一遍,看著匾上漆金的“陶府”二字時,千裏無明冷笑著念道:“陶府?”接著哈哈狂笑起來。
陶府大門吱一聲打開,裏麵立即跑出兩列手拿長劍的家丁來,個個神色嚴肅,蓄勢待發。中間走來一位錦袍少年,劍眉星目,眼露寒光,指著千裏無明問:“你可是千裏無明?”
千裏無明嗬嗬冷笑道:“是我。”
錦袍少年恨恨的咬牙道:“你果然來了!”
“是,我果然來了。”千裏無明說著一步一步向錦袍少年走去。
“你站住!”錦袍少年大喝一聲:“我父親已知自己罪孽深重,皈依了佛門,希望能常伴古燈,為那些慘死在他劍下的亡魂誦經念佛,得讓他們投生轉世,而你今日又來尋仇,豈不是兩兩相報,無休無止了?”
“那便無休無止好了!”千裏無明冷冷笑道:“陶陽殺我妻兒,我必手刃他全家,他才知我喪妻之痛,喪子之痛到底是何種痛法!”
錦袍少年見勸解無效,向後退了一步,吩咐道:“攔住他!”轉身要進府。千裏無明那把飲慣了血的長劍,片刻將門前家丁盡數送了西天,錦袍少年邁進府門數步,剛叫了一聲:“娘親……”便被身後淩厲的劍風攔腰劈成了兩半,錦袍少年雙目瞪出,不由低頭,見自己腰身與腿錯了開,血與內髒悉數掉了出來,眼角頓時眥出血來,忽聽一道女人悲痛的哭喊:“孟兒……”
陶孟緩緩抬頭,顫抖著叫了一聲:“娘親……”直接死在地上,血染紅了陶孟整個身體,血淋淋一片。
陶夫人悲痛欲絕,回身隨手抄起一把椅子,跌跌撞撞朝千裏無明衝過來,千裏無明將劍一揮,也將陶夫人砍成了兩半,陶夫人最後一句:“你好……”那個狠字,到死也沒說全。
風雨交加,大暴雨衝淡了所有殺戮的氣息。長街深處,一騎飛馬狂奔而來,馬背上坐著一個全身濕透的僧人,快馬從陶府門前飛馳,和尚一下縱下馬,快馬向前奔去,和尚看著門前橫屍,嘴唇都抖了,呼喚著朝府裏奔去:“夫人,孟兒……”一進府門,見兒子陶孟趴在院子裏,夫人倒在前廳台階旁,身體全都斷作兩節,內髒都被雨水涮的發白,血色在雨水裏橫流。
和尚一時難以接受,撲通跪在地上,抱著頭,痛苦的竟一時哭不出聲來,過了許久,和尚忽然猛得站了起來,磕磕絆絆走到院中,衝著瓢潑大雨,衝著蒼天,歇斯底裏的發誓道:“千裏無明,我陶陽在此發誓,我一定要殺盡你千裏氏,你我兩族,不死不休!”
司月無看著水麵中心的漩渦沉默了很久,陌池在水下已經呆了一天,期間他派門中弟子來打撈陌池,居然沒有將人撈上來,池潭子就這麼大,陌池就在潭底,可人卻撈不上來,司月無扶著下巴沉思猜測:“難道是巫靈將他困在了某個地方?”卻忽然見水麵的漩渦停息,開始咕嚕咕嚕往上冒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