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閉少年奇遇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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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臉皮厚是一種必備的生存技能。能有效緩解尷尬,瓦解距離感,或者必要的時候給自己個台階下。
可對著江遇,我好像一瞬間,理智和智力就立刻分崩離析了。
見麵這種事情還是要在伏筆都埋好之後再進行比較好。而我能埋什麼伏筆啊?我又能怎麼埋啊?
瞬間覺得自己簡直蠢得一批。
課間的操場人來人往,總有人朝彌漫著低氣壓的我們三人投來探尋的目光。我懊喪的坐在花壇旁邊直揪頭發,黃鶯鶯在旁邊直掰我的手指頭:“本來就沒幾根毛還揪什麼,不怕禿頂啊。”
突然,喬伊伸手把我的肩膀拍得啪啪作響:“你趕緊坐好了,美一點。你看籃球場旁邊的是誰?”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籃球場。迎著陽光,那個人的背影好像一根纖細的蘆葦,帶著毛絨絨的少年感,好像還微微發著光,以致我隻有眯著眼睛才能看得清楚,這就是我一眼喜歡上的男孩子。
剛從籃球場上走下來喝水的另外一個戴紅色發帶的男生一下子就看到了我們這邊,然後側頭和江遇說了幾句話。黃鶯鶯伸手把我另一邊肩膀拍得更響:“這個是羅千俊啊!哇他在看我嗎!”
黃鶯鶯深吸了幾口氣調整情緒,拍了拍我的後腰讓我坐得更直:“這算是他第一次看見你吧?好好表現,趕緊坐好了!”
可是我光是在這裏坐著又能表現出個啥?正當我們這人仰馬翻的時候,江遇也轉過頭,正看著我們的方向。
他的目光很涼。他麵無表情,視線滑過我們每一個人,最後卻沒有一絲停留。
最後他很快的轉回了頭,甚至同樣沒有一絲停留的轉身就走。
完了,我的暗戀,好像就這樣結束了。
「3」
言情劇裏的女主愛上男主之後,男主是一定會愛上女主的呀,不然這故事還怎麼寫呀。不光是故事,我現在連日記都不會寫了。
我眼圈紅紅的趴在床上,拿著圓珠筆在日記本上畫圈圈。因為沒有開燈,所以手機屏幕在黑暗裏格外的亮。待機壁紙還是那天黃鶯鶯替我偷拍的江遇的側臉,在人群中漂亮得異常醒目。
手邊的校刊上我和江遇發表的文章就是前後頁,我現在真覺得他會不會嫌棄得連這本校刊都不想翻開了。
黃鶯鶯突然發來消息:莫慌,羅千俊正在說服江遇和我們出來散步。
我淚眼汪汪,模糊得有點看不清屏幕:人家連看都不想看我,還叫人家出來幹嘛。
黃鶯鶯回複得很快:你丫,沒準他是近視眼呢?你在這瞎擔心個什麼勁啊。
我打字的手有點顫抖,打了一行字,想了想又刪掉了。坐立難安的一個小時之後,她再次發來短信:那個,江遇他說他周六要去圖書館,所以…不來了。你別哭啊,千萬別。
這到底是有多討厭我啊。我這樣想著,把臉埋進枕頭裏,滿眼的淚水硬生生壓回了眼眶。
直到半個月後的第六次,黃鶯鶯發給我的短信內容才變成了這樣:確定了,星期六上午九點半,湖心公園。羅千俊說江遇要是再逃跑他就弄死他,放心吧。
收到這條短信之後,我從床上鯉魚打挺的蹦起來,衝到垃圾桶旁邊翻了半天。那裏麵是我從校刊上撕下來的他的散文詩,皺皺巴巴,還帶著隱約的水漬。
真的不能怪女孩子小氣。畢竟是女孩子,誰還不能矯情一下呢?
「4」
其實那天也隻是個平常的星期六而已,還是那樣暖融融的陽光和輕飄飄的落葉。和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沒有兩樣。
那是我認識江遇的第六天,也是我第二次對他怦然心動。
公園裏人不多,不遠處銀杏樹下的三個人格外令人側目。在我向他走過去的時候,就已經心跳得不能自已。
他穿著白色純棉的長袖衛衣,黑色長褲板正得連一個褶都沒有,休閑鞋幹淨如新。身邊站著個係著發帶還叼著根煙的男生,還有一個戴眼鏡渾身散發著生人勿擾氣息的男生,襯托得他更清新脫俗。
見到羅千俊的一瞬間黃鶯鶯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了,她飛快的朝那個看起來就叛逆得不行的籃球boy跑過去,還不忘回頭衝我使眼色。剩下喬伊陪我走到江遇麵前,笑了笑說了句你好,然後轉身就朝黃鶯鶯和羅千俊走過去了。
刻意忽略了剛才江遇眼裏的冷漠和淡淡的涼,因為實在是很怕自己掉眼淚。
隻剩我和江遇麵對麵的站著,耳邊充斥著剩下那幾個人笑著鬧著的聲音。我好像突然不會說話了一樣,半張著嘴,定定的看著對麵比我高出一頭的男孩子,連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都擠不出來。
說你好啊,蠢蛋。快點開口啊。
就算他討厭你,你也要有禮貌啊不是嗎。
橙黃色的暖光從他高挺的鼻梁流瀉而過,他好像笑了,雖然隻是很淺很淺。可他也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那樣迎著我的目光,如同在期盼著我說出一句很高興認識你。
初秋最後的蟬鳴劃過耳畔,我聽到落葉輕哼著歌,從我們肩頭悠悠飄落。
“…是你啊。”
他忽然開口了。
“原來,是你啊。”
我愣住了,傻乎乎的抬頭看著他。這次江遇是真的笑了:“我以為剛才那個女生是你,所以感覺很驚訝。”
那?換句話說,以前你都以為喬伊是我?
一瞬間喜極而泣,我趕緊捏出個笑臉來對著他:“我是二年九班路優,以後…請多指教。”
最後一聲已然有了顫音。
江遇笑了笑,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你也是,請多指教。”
暖暖的愛意在我們兩個眼波交彙的地方流轉,如百川入海。
可這樣日劇一般美好溫馨的氛圍持續了沒有三分鍾,立刻就被尷尬難挨的寂靜衝散得無影無蹤。我們肩並肩走在行人廖廖的公園小路上,除卻因為踩著落葉而發脆的腳步聲,別無他物。
我小心翼翼的餘光瞥了他一眼:他已經臉紅到耳朵根了,雖然還是麵無表情,瞄都沒瞄我一眼。
哇?這算是成功接頭了嗎?
偏偏我又是第一次和男生這樣一起散步,就算我多伶牙俐齒此刻也是碎了一地了。我該說啥?誰能給我一個話題?
“你…你今天真好看。”
話一出口我就感覺自己好像個大傻子。然而江遇並沒有很在意的樣子,笑了笑,臉頰連著耳朵都紅了個透:“謝謝,你也是。”
然後又是一陣長達十分鍾之久的安靜。
……我覺得就算我們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