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現在出現在眼前的，隻是師傅的身外化身。師傅是從來不會用真身來到這紅塵，他甚至很少出蓬萊島——而且，我不認為現在的場合會適合師傅親自來。
    師傅隻是很清淡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沒有任何起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靜靜的看著我。分明不是實體，沒有氣息，卻生生讓我感覺出了強大的壓迫感。
    “…徒兒，見過師傅…”我聽不見自己用什麼樣的口吻說著，隻是想要艱難的撐起身子向師父行禮。
    “很痛麼？”師傅卻是忽然問了一句，其實師傅並沒有動嘴，隻是用法術讓我清晰的在腦中聽見他說的話。。
    我先是一愣，隨即明白師傅是在問我的傷勢——原以為師傅會是先來教訓我一頓的，竟然隻是詢問傷勢，心裏釋懷了一些，師傅，果然是關心我的。
    就在我還在斟酌該怎麼說我的傷勢才不會讓師傅太過擔心時，師傅又接了一句：“痛的好。”
    我一時又愣在了那裏，頭埋得更低了。
    “師父教訓的是。”
    “早知如此，為師當年，就該廢了你，也省得你如今卻被仙姬綠母尋了把柄。”我一直低著頭，看不見師父的表情，但我知道師傅依然看著我。那種無形的壓迫我已經熟悉了200年，卻始終未能適應。
    我自然知道師傅說的當年，是指三四年前我的逆天禁術。
    我依然不說話，心裏卻是出奇的平靜，隻是靜等著師傅的教誨。
    “許是為師太寵你了，竟然讓你枉顧為師的指令，接二連三的使用‘北極星辰咒’，不如為師現在就廢了你，也好過你死在太虛陣中。”依然是沒有任何波動的聲音，清淺的像是夏風無意吹過一池春水之後引起的點點漣漪，平淡而後消失無蹤。
    我一個激靈，拿捏不住師傅說這話的態度。舉凡上仙都有些常人難以揣多的心思，更何況是師傅這樣的。
    “隻要師父能消氣，淩兒怎樣也可以。”
    “喔？——你這是吃定了為師？”終於我從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危險。
    我的身子一下繃直了，大氣也不敢出，隻能小心陪著——可問題是，我這麼說本意是為了迎合的，意味著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怎的在師傅聽來會是這樣？——果然上仙的思維常人是望塵莫及的。
    “徒兒該死！徒兒絕無此意啊，師傅！”
    “哎——”師傅此時卻又歎了一口氣，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可後麵的話卻讓我一時間忘了呼吸。
    “為師知道，此番若不是為了尋找西銘，你也是斷然不會卷進這蕭家之事，也就不會被那藍筱尋了空子——你可怪為師封印了你如此多的道行？不然，今日你也不會如此狼狽的躺在這裏，半年之內道行全無了。”
    “徒兒知道，師傅定然是有道理的——半年之內道行全無，本就是徒兒自食惡果了。”
    “嗯，”師傅顯然還是比較滿意我的說辭，“你可知，為師為什麼沒有阻止仙姬綠母懲罰你去太虛陣呢？”
    我心中確實一驚——原來師父的化身一直在注意我，原來如此，難怪仙姬綠母會這麼及時的出現，她一定是知道師傅一定會關注到我這邊，一方麵她可以因為我使用北極星辰咒卻沒有殺我，又賣了一個麵子給師傅；另一方麵，師傅也一定不會坐視我真的使用禁術，所以如果是師父出來，藍筱一定討不了好，這麼做還能護著自己的徒弟，原來是這樣。可是，既然師父的化身什麼都看見了，為什麼不出手救司空樂棋呢？明明是輕而易舉的事啊。
    所以說，上仙也是冷漠的。
    不過，我又何嚐不是呢——隻不過因為司空樂棋是我認識的人，所以我才不想讓他死罷了。
    “恕徒兒愚昧，請師父指點。”
    “其實，為師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感受不到西銘的氣息了。”
    我隻覺得忽然腦袋懵了一下，瞬間渾渾噩噩，什麼也無法思考了，隻能錯愕的呆愣。
    連師父都感受不到了，那代表著什麼？代表著西銘已經消失在了三界六道中——而這隻有兩種可能：第一，西銘進入了一個連師父也感受不到氣息的地方，這種地方在三界少之又少，幾乎都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如跌落到了仙人魔三界交界的九嶷山脈；第二，西銘…死了，輪回轉世成了另一個人，不再擁有西銘的氣息。不管是哪種猜測，都不是我能夠承受的。
    一瞬間心裏坍塌了一片，空洞的我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在為師失去感應以前，為師感受到他出現在了普泰山附近，隨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普泰山？——太虛陣！
    …怎、怎麼會在普泰山…？
    咳咳，過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