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整整80年！80年！我每日每夜不想著要生啖汝肉，渴飲汝血！可是你師父偏偏為你求來三島安生！——我就在等，等你來紅塵遊曆——原以為不會這麼快，可是老天有眼，讓我在20年前在陵都遇見了那個菊妖，我百便知道，機會來了。”
    “哼，當年西銘為了一個菊妖背叛師門，弄的三島盡人皆知，深以為恥。我本以為無殤師傅定不會輕饒這兩人。卻不巧讓我在陵都碰見了那菊妖，很奇特，那菊妖道行大減，身邊也沒有西銘跟著，我便猜測是你師父無殤上仙做的，目的是為了分開二人。她當時道行不濟，卻不自量力地想要施展陰陽調轉這種違逆常理的高等法術。我心猜這西銘不是薄情之人，隨後一定會尋來，而你，為了你親愛的師兄，也一定會盡力尋找那菊妖。我何不守株待兔？，也屬便做了順水人情，幫了她把那男人陰陽調轉，然後名正言順和蕭家有了關係。又在蕭府布上龐大的結界，這樣，隻要你追查那菊妖進了蕭府，不管你是明是暗，我都能知曉，果真二十年後的今天，你被我引了出來。”
    我聽著藍筱的話，看著他眼中對我越來越熾的怒火，語氣中的勢在必得已經越演越烈。
    此時的陽光已經完全照了進來，照在我的身上。我原以為隻要是陽光，就都該是暖的。可現在身上漸起的寒意令我明白，晨起的陽光是冷的。而我曾經天真的以為，隻要黑夜一過去，陽光就是溫暖的。
    而在場的另外三人一看這架勢，立刻做出了聰明的選擇——保持沉默。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懷疑到‘我’？——畢竟這20年間進出蕭府的人有這麼多。”這個“我”，指的自然是蕭少夫人，姚宛若。
    許是覺得我今天一定逃不掉，他真的開始為我解釋。
    他看了我一眼，眼波一轉就瞥向了蕭唯：“嗬嗬，這便要怪‘你的夫君’太過寵愛你了，是嗎，蕭唯？”
    “…蕭唯…？”我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他。蕭唯卻依然是麵部表情，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那日，我收到我送給蕭唯用來通信的貓頭鷹，消息上他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使人變的和另一個人幾乎一模一樣，但卻用的不是人皮麵具。我當時心中一跳，知道有必要來陵都看一看了。”
    然後我接了過去：“然後，你是不是給了蕭唯能夠抑製他凡人氣息的藥物？”不然，我不會等到蕭唯接近我，我才有感覺。
    他點了點頭，帶著讚許卻輕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是，我當時聽了他的描述，就已經開始懷疑，但我並不確定。於是我給了他藥物抑製他的凡人氣息——哼，玉支璣可以感受到修真人的氣息，卻不能感受凡人的！我讓他暗中觀察你。你以為憑一個小小的占了你氣息的紙人就能騙過我嗎！？”他說著，便從廣袖中掏出一張已經燒焦的紙片，隨著他氣憤的一扔，那紙人便如無根之葉晃晃悠悠的飄到了我的腳邊。
    我立刻拾起來：“你！”
    是，那日在街上感受到了藍筱的氣息，我確實是用紙人幻化成我的模樣，又讓它沾了我氣息，一直往西而去離開陵都，我期望能將藍筱引開。我自然知道之人不能撐太久，但我希望起碼能撐到我辦完這件事，離開陵都。
    由於它是紙人，所以它用禦風術後的速度比常人快很多，但是藍筱卻還是這麼就追上了，看來藍筱的道行已經今非昔比了……。
    “不過，你知道，當我抓住這個紙人時，我聞到了什麼嗎——是浮生香！這多虧你疼愛的夫君了。我當即想起，蕭唯曾經問過我，怎樣可以使傷口愈合的更快。我當時就告訴他去點浮生香。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我一出現在陵都，‘你’的氣息就在遠離陵都，原來，你根本就在陵都！”
    糟了，由於我本人與那紙人有連接，所以它可以瞬間回到我的身邊。定是夜宴受傷回來那幾日，紙人曾經因為擔心回來看過我一次，就這麼一回，就讓藍筱聞出了浮生香的氣味！這也是紙人的弊端之一，由於它本身沒有人氣，沒有任何氣味，所以極易染上別的氣味。這就不想用落然島主的泥人，可以模擬人氣，掩蓋本身的氣味。
    原來叫蕭唯用浮生香的人是他，原來，他就是蕭唯口中的朋友……
    “於是，我便確定，你已經混進了蕭府，做起了少夫人。”
    “所以，你就對蕭府的人說，我身份可疑，要試探我。於是便有了今晚的陷阱，是這樣嗎？”我幾乎已經可以猜到了。
    我閉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氣：藍筱從二十年前就做了張網，隻等我自投羅網，我又怎麼能逃得掉呢？看來今日，我是要在這……
    “不錯，我看你進了蕭府這些日子，憑你的手段，定是已經知道想要知道的了，可為什麼還沒有離開？應該還有未完的事，於是就有了今晚…”藍筱目光陡然一凜，冰冷的盯著我，就像看死物一般。
    我知道炫耀已經結束，他之所以不急著殺我，就是想讓我明白，他這個不了二十年的局，我今日是無論如何逃不掉了…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接下來的，
    就是生死搏鬥。
    我看著藍筱危險的眯起雙眼，荷色的眼睛如今早已是滿目風雨，殺氣彌漫，早已經沒有了方才月下清荷的平靜，至於暴雨來臨的昏天黑地。
    “我很早就知道，今日一戰，在所難免。”
    “哼，那你早就不該殺了他！”紫色長袖無風自動，深色偏紫的長發也頓時飛揚了起來，平坦許多肅殺後的嫵媚。
    我長歎一聲，苦笑一句：“你自始至終都不相信我，我做沒做已經不再重要了。”
    藍筱聽後，隻是大呼一聲“詭辯”就立刻伸出雙掌，舞出幾個手勢。瞬時房內狂風大作，將屋內陳設都刮落在地，一時間物品碰撞地板的聲音不絕於耳。物中另外三人早已被風吹得睜不開眼。蕭陽已經第一時間護住流翼，而蕭唯也隻是緊緊抓住身旁的柱子勉強站住。
    我一看，不好這回連累蕭府的人。於是我趁著一個空擋從包裏抽出一張符紙往蕭唯處一扔，一陣藍光過後出現一個不大的結界。
    “快進結界！”
    這是我和藍筱的恩怨，犯不著拉幾個凡人為我陪葬。
    “你還有閑心管別人，哼，我看你怎麼辦！”藍筱手勢一變，大喝一聲“破！”瞬時我的周圍出現了一圈瑩綠色的幽冥鬼火。
    這幽冥鬼火是無間地獄用來懲罰罪大惡極的鬼，若被它燒到，那是直接傷及元神，而且是不可修複的。以我現在的道行，燒到可是非同小可。
    我也不再去管蕭陽三人是否進了那個結界，隻是盡我全力的躲避那些幽冥鬼火。那些幽冥鬼火不能打散，否則打散的火星都會獨自成為一個鬼火，可是，我在躲避的過程中，難免不會使兩個火球相撞，撞出來的火星也變成了一個，所以已經越來愈多了。
    我知道他這是在試探我的道行，可是我根本無法掩飾！我使不出法術，完全處在不斷躲避的狀態，這會很快消耗我的體力。
    而明顯的，藍筱是在玩我！
    此時天已大亮，蕭府的仆婦應該早就起來打掃了，卻都沒有發現此處的異常，想來定是藍筱又布了結界。否則，我不會蕭府外都沒有感受摘星樓的氣息。
    藍筱看著我的氣息越來越重，卻還是不夠，他猛然手勢一變，狂喝一聲“來！”半空中立時出現了撕裂空間的聲音，接著就從半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馬腹，人麵虎身，嘶吼著從空中跳了下來，一下就將本來很大的二樓擠得很小。
    它尖叫著，舉著一個大廉，聲音是如嬰兒般的啼哭，尖銳刺耳，吼著就往我這邊來！每走一步，身上滴落下來的涎液腐蝕了地板，虧得摘星樓質量過硬，竟然沒有踏下去。
    “你！你怎麼可以在這裏召喚魔獸！”我一邊不斷在空中變換身形，卻在看見之後，不由緊皺了眉頭。
    像這種低等魔獸雖然沒有人性、靈性，卻有強大的魔力，所以想要駕馭它們並不容易，萬一那馬腹在陵都瘋狂起來，藍筱也控製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為什麼藍筱可以召喚魔獸來到人間？魔界難道沒有人管嗎？
    藍筱一邊控製馬腹一邊說到：“哼！隻要能抓住你，死些人算什麼。記住，這些人都是因為你而死的，你才是罪魁禍首！馬腹，給我活捉了他！蘇夜，我要你償還當年殺死藍依的罪孽！”
    就是這一個空擋，我一個恍神，就有一個幽冥鬼火靠近我，而我此時已經騰跳到了牆角，上下左右皆有鬼火，簡直避無可避！
    而此時那馬腹已經要到了我的麵前！
    “不要啊，蘇夜小心！”忽然突兀的驚叫起一個聲音，接著就在我的不遠處跑出一個少年的身影，正往我這邊奔來！
    離越怎麼會在這裏！——問題是，他為什麼會在現在出聲！
    這不是擺明告訴藍筱，離越與我有關麼！
    離越緊張著一張小臉朝我跑來，一把拉起我的手想要把我推開，而那幽冥鬼火馬上就要燒到他了！我反手拉住他，使盡全力抱住他往空中跳去！此時馬腹已經舉起黑色的彎鐮往我頭上砍來！
    其實如果離越不出來，握緊可以用紫竹笛格擋住鬼火，頂多再出現鬼火。我一直不用它，就是為了怕幽冥鬼火越來越多。
    我眼見那彎鐮就要砍到我了，使出全力在空中變換身形，想要躲過去。可是那破風一擊，殺氣十足，力量十足，我一方麵已經失了先機，為了不讓離越被鬼火燒到，是我自己往馬腹的方向跳去；另一方麵，由於現在我抱著離越，身體的重量變大，也使我不能更快的轉換身形。
    “撲茲——”鈍器砍到肉體的聲音有些沉猛的響了起來。
    我倒吸一口冷氣，瞳孔一縮，這才抱著離越落地在馬腹的不遠處。
    由於是左手抱著離越，轉換身形時，將整個後背暴露給了馬腹，它那一擊，我隻感覺後背一涼，隨後便是鋪天蓋地的酸疼。我知道那是因為馬腹的毒液流進了肌膚，竟然是我眼前瞬間的一黑。
    “蘇夜你！”離越落地後看見我的後背藍色的一片，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刺鼻的血腥味也讓他知道我一定是受傷了！
    藍筱卻是瞳孔一縮：“…藍色的血…我知道了——你才是妖！藍依就是因為知道你這個秘密，所以你殺他滅口，是不是！？——你還妄想要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