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第八十四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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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迅速醞釀了一下情緒,緩緩抬起頭,用宛若黑珍珠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看著眼前的蕭唯,聽似淺淡實則無比堅定的說了一句:“…因為,宛若的夫君是蕭唯…是蕭唯啊…”我可以在蕭唯的眼中清晰的看見自己的影像,以此來顯示現在我這個宛若有多麼的認真。
    言下之意,不管蕭唯說了什麼,宛若都會堅定無比得相信。
    想想,我既然連自己深愛的人都可以毫無破綻的欺騙,想來我這種表麵功夫也定然可以騙過蕭唯。200年來,我早已知道自己該如何在西銘麵前拿捏自己的表情——不知這是幸也不幸。
    而且,我已經盡量模仿記憶中宛若在遠處癡癡的看著蕭唯的深情,再加上我本身知曉分寸,我有信心可以騙過去。
    蕭唯看見我的臉時,卻忽然來臉上閃過了什麼,眉頭一皺,立刻偏過頭去,將藥碗放置一邊,站起身,依然背對著我,冷聲道:“以後,不準對別人露出這種表情——藥你自己吃,今晚我會與父親商討一些生意上的事,我該走了。——記得早些睡吧。”說完不再聽我的反應,徑自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卻有些呆愣在那——這就走了?我還想了許多宛若想說卻又不該說的話準備煽情蒙混過去,怎麼這就走了?——難道是我的臉表現的過了?記起了蕭唯口氣中的冷然,難道是被他看出了端倪,所以懶得與我糾纏,這才走了?
    這不禁令我大失所望,更令我大大失策——不過,更令我在意的是,這是否表示我的拙劣演技既然連一個凡人都欺騙不了,所以其實西銘對於我的他的感情是知道的,隻是裝作不知?這種想法,令我何以自處?
    就在自己越想越覺得不安的時候,綠意進來到了我的床前,卻是低著頭不敢正麵看我,用一種略微有些顫聲,好像才抽泣過一般的聲音說道:“…小姐…姑爺吩咐,請您務必要趁熱喝了湯藥…小姐,沒什麼事,綠意就先退出去了。”然後便是一個福身,匆匆退了出去,似乎並不想再看見我一般。
    我也不怎麼在意,反正蕭唯每回來過之後,綠意總也有些不對勁。我當然知道她是看不下去蕭唯如今對我的輕聲細語。不過眼中,終於不再是掩藏不住的妒意,到是淡了許多,雖然心痛和羨慕依然清晰。
    我喝完藥,也就不再多想,而是用心語術將越越從清心小築喚了出來。
    不一會,少年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要與我依然是靜養,所以自綠意退出去後,這房中除我再無他人。
    看著眼前站立的少年,眉眼上挑,仿佛很不樂意我將他尋了來。大大的琥珀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驕傲和不耐煩,墨綠進黑的發色在微微有些暖色的燭光中終於不再清冷,仿佛也淺淺染上了一點溫度。兩頰卻不知為何竟泛出淡淡的粉色來,卻為他平添了一份可愛和嫵媚。不過,氣息也有些不穩,然後便在我的床邊坐了下來。
    “蘇夜,做什麼又將我找來——你不是要我好好呆在清心小築修煉嗎?”我未說話,他到先指責起了我來,頗有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憤懣。
    我一聽,也知道可能是自己的魯莽打擾了他什麼事,但也隻能一笑:“嗬嗬,越越,真是對不起我打擾了你的修行,不過,我實在有事需要你——”
    我話未說完,越越卻是仿佛聽見了什麼令人不悅的事,用琥珀的圓眼珠斜睨了我一眼,便移了開去:“哼!我就知道,你隻有要我做事才會想起我……”
    在我還沒意識到越越那句話的深刻含義時,越越忽然眼神一凜,仿佛發現了什麼一般,然後就覺得眼前一花,頭上的發髻散了開來服貼在耳邊。
    好快的速度。
    “嗯?這是何物??”原來越越看見了我發髻上的非離釵,便拔了下來,現在正拿在手上仔細端詳。
    由於我覺得反正最近應該不會出這摘星樓,而且也沒有一個重病患者會在養傷期間束一個複雜華麗的發髻,所以最近的發髻都是相當簡單的用非離釵綰一下,所以越越一旦拔了非離釵,長發就都散了下來。
    “喔,那叫非離。”我隨口說著,一邊從床邊拿起一塊青梅芙蓉糕。……嗯,綠意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甜,我不是交代過不要這麼甜嗎?
    越越一聽,眼珠一轉,拿著釵就湊近了我,眼中依然一片清澈,隻是有了一層從前沒有見過的深意,竟使得這雙眼有種攝人心魂的魔力,好似月夜下的清湖,看似清透無垢,實則充滿神秘。
    “是…蕭唯給的?”
    雖是問句,表情卻是篤定。
    他也沒說是蕭唯送的,卻說是蕭唯給的……他又是如何看待蕭唯看待我這個宛若的呢?
    我不置可否,認為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卻見越越聞言,眼中的深意更甚,原本美麗透明的湖泊,如今在眼底卻有了一層深鬱的棕色,就連聲音也已經不是平常的高傲,而是罕見的冷了幾分。
    “——你竟一直帶著!?”
    我這才發現越越竟然靠的我如此之近,我甚至可以數出他卷翹的睫毛,以及感受到他呼出的氣吹拂到了我的臉上,而那根非離釵就這樣橫亙在我們之間。越越那雙眼睛就這樣一直盯著我,眼底的深意仿佛要看進我的心底。
    “…為什麼…”
    他忽然又問了一句,語氣中竟然帶著一點指責?!就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般。
    離越本平常在我麵前總是很可愛——即使冷嘲熱諷也很可愛。驕傲的挑眉諷刺我,氣質總也是一副自負的令天地失色,這是年少輕狂的不識愁,我這樣寵他也是因為我希望他能因他的心性而來,而不是如我這般束手束腳。可如今,我可以明顯感受到來自離越內部的氣息,強大並且強勢的攫住了我的氣勢——他壓抑了我!這種感覺即便是在麵對蕭唯,我也從未出現過。蕭唯的氣息可以壓抑扮演宛若時的我,因為我知道此刻我是宛若,可以適當讓自己服軟。可是如今,我是我自己,這裏沒有旁人,我不需要扮演宛若,可離越卻將現在的我壓抑了!
    “告訴我,蘇夜,你是不是喜歡他……?”
    離越清朗不辨雌雄的少年音款款飄進耳膜,呼出的氣拂亂了服貼在耳側的發絲,舞出曖昧的氣氛。
    隨著離越惑人心神的嗓音,我發現離越眼底的那抹深色忽然如水般暈染了開來。迅速的,琥珀變成了深沉的棕色,而且還在不斷的加深,直看得我眼前滿是一片深色,仿佛要將整個身體都沉入著深色海底。
    心智也隨著這片深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我呼吸一滯,臉上不由一熱,心髒不受控製的忽然一陣緊縮。我立刻有些狼狽而無措的推開身上的離越。
    “你!…你幹什麼離我這麼近?”我立刻撇開了頭,暗暗平複有些紊亂的呼吸,一邊也在懊惱自己修為的不堅定。
    越越瞳孔一縮,重新恢複了往常和平清明一片,琥珀的圓眼閃過什麼,卻又忽然用一種極度單純夾雜疑惑的聲音問道:“你怎麼臉這麼紅…該不是一想到蕭唯就這麼開心吧?”後一句乍一聽像是調侃,但卻似乎隱含一絲的諷刺和冷然。
    隻有我知道是為什麼——我竟然差點迷失在越越的眼中?!這種間於男人和女人的容顏,青澀與成熟之間的氣質,以及明空靈靜的琥珀,一而且都仿佛帶著魔力一般,在我目及之處不下一層輕密的網,讓我無處可逃。
    我上一咳還沉浸在越越怎麼忽然又變漂亮之中,下一刻就因為他的話而瞬間白了臉。
    我沉下臉,伸手在越越光潔的額頭上輕拍了一下——不舍得拍太重:“小破孩,瞎想什麼?”
    越越狠狠瞪了我一眼,卻不說什麼,而是立刻向是拿著我的罪證一般將非離釵往我麵前一揚,眼神咄咄逼人:“那你說這是什麼?!——你還想騙我!”越越站在我的床前,從上往下俯視我,頗有種已將我看穿的審判者的意味,眼中似乎有一層薄薄的怒火,似是不滿我對他的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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