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話說我打坐了幾個時辰，果然氣血順暢，渾身真氣充沛，雖然欣喜於身體康複，但是一想到為了身體竟然貿然的吃了百花養神丸，又覺得有點大材小用，真是有些矛盾。
    一早上我依然是一副重傷患者的模樣，期期艾艾的躺在床上盡職的扮演一個少婦人的角色，蕭唯清早時到是回來過，換了一身衣服。看著一臉熟睡的我，又為我掖好了被角這才離開。其實我真想說，蕭唯你真是不必如此，以你現在的態度，以及從前宛若對他的癡迷程度，完全不用擔心姚府的人會來歸咎他。而我完全不相信，他是因為良心不安——從前怎麼不見他良心不安了？心安理得的在宛若麵前與林飛雨上演“你儂我儂，情深意重”的戲碼。
    後來早上聽綠意說，蕭唯一早陪著蕭陽去視察店鋪，以及商討一些關於今年進貢織綃的細節，據說是又到了進貢的時候了。我也樂得清閑，一直閉著眼躺在床上養神。
    不過他們父子下午又回來了，據說下午是為了要接待一個重要的客人。我聽了綠意的說法，也不在意，不過後麵一句，卻讓我陡然睜開了眼睛。
    綠意似乎有些吞吞吐吐，最後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了一般：“小姐…小姐…綠意聽說那人是…司空世子…”
    怎麼會是司空樂棋？
    但下一刻，我就明白了。定是來蕭府商量勤王府采購的事宜，也是，正如蕭唯所說，經過了夜宴刺客那事，林府怎麼還敢和蕭府搶這筆生意？現在蕭陽也會來了，正式談此事的好時機，我在這心虛個什麼勁啊。況且，我已經和他說清楚了，被宛若如此正麵直接的拒絕，我想司空樂棋應該不會再來碰釘子了。不過…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有些慶幸，有些遺憾，但似乎，還有些更深層的，我不想深究。就讓普國寺後的笑顏，私心的被我藏在心底吧。
    直到下午，我又聽見了摘星樓忽然熱鬧了起來。
    叫過身邊的綠意，問她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綠意顯得有些局促，眼裏也有些擔憂——自從那雪峰雲霧茶事件之後，她倒是變了，嗬嗬。
    “小姐，前麵傳來消息，說是那司空世子要…要來看看您…剛剛姑爺傳話來，叫綠意為你稍作打扮，迎接世子。小姐…？”綠意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探病？——倒也符合一個世子的身份，隻是別再有些別的心思了，否則隻是徒增傷悲而已。隻怕，司空樂棋……又想起了他暖陽一般的笑容以及眼中的堅定，我苦笑的搖了搖頭。
    “知道了。綠意，隨你吧。”
    於是閉上眼睛，任由綠意在我的發上折騰我知道以她的聰明自會明白現在什麼樣的發型更適合我。
    我隻是靜靜的等著司空樂棋的到來。心裏似乎有些期待，但這個想法立刻被我一笑而過；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對待他，他又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我。眼裏的深情是否已經改變？痛苦和癡纏是否已經淡去，化作了他獨有的溫和？是否已經忘記了說要帶宛若離開的承諾？應該已經明白了當時隻是一時衝動的魯莽吧？跟在任勒跡身邊，希望他不要也學壞了……
    想著一些有的沒的，終於聽見綠意在一邊的焦急呼喚：“小姐？小姐？綠意以為您睡著了呢，世子就快來了。”看著綠意一臉的擔心，我終於在她臉上看見了真正的擔心，沒有任何的雜質。
    我報以安慰一笑：“沒有，剛剛隻是出神了。”
    話音未落，摘星樓下已經沒了聲音，出奇的安靜，我知道是司空樂棋來了。
    綠意也提醒了我一聲，這才站在一側，等待司空樂棋的來臨。
    然後便是一陣上樓的聲音，腳步嘈雜，然後便是屋外的侍女齊齊跪下的聲音：“世子安好。”
    不愧是蕭府的人，一點沒有小戶人家的戰兢不安，聲音是恰到好處的恭敬，又不會顯得太過諂媚。
    “不、不用了，快起來吧。”我聽見了司空樂棋的聲音，那種久違的溫暖頓時從聽見他的聲音的一刻在周身漾了開來。有些憨厚，又帶點溫暖的聲音，聽得人心中不由一暖。
    司空樂棋走向了我，唇角卻已經是完美的禮節性的微笑了，有別於我印象中的純良。轉念一想，如今身份早已與當日迥然，況且現在又有蕭唯和蕭陽在身邊，他小心些，原也應該。私心的，不希望他失了原來令人溫暖的笑容，所幸，聲音沒有變，一樣的聽來的真誠。
    一瞬間看向我的眼神，卻已經是深沉蓋過了深情，眼底深處是掩飾得很好的哀痛，臉上有一刹那是凝固的表情，微微的心痛，混著淡淡的哀戚，甚至我能感受到他呼吸瞬間一滯，臉色一白。
    但是瞬間臉色就恢複成了恰到好處的安慰，由於剛才是看著我，所以方才的失態並沒有被蕭唯他們看見。
    不過，為何短短幾天，司空樂棋會有這許多的變化？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改變了他嗎？
    總覺得有些怪異。
    我狀似重傷未愈的虛弱的揚起一個笑臉，看向了司空樂棋，卻發現他似乎更加的哀傷了，眼底的一層極淺的水霧，雖是極淺，我卻覺得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我立刻低下頭，貌順謙恭的說道：“世子安好，民婦低賤，何敢勞世子探望。”我的聲音故意壓得有些低，卻讓宛若本來柔軟的聲音聽來有些淡漠疏離。
    站在床邊的司空樂棋像是沒有想到我會用這種口氣也與他說話，一瞬間呆了一下，但卻又立刻回了過來，有些淡諷的說道：“少夫人為夫君連命也不要，如此巾幗英雄，實是我國女子效仿的典範，蕭…少夫人不必自謙。”說到蕭少夫人時，與其有著幾不可聞的停頓。
    蕭唯此時卻是故意繞到床邊坐下，似是相當柔情的為我理順了發絲，隨後又執起了我的手，一抹優雅自若的笑綻開在唇邊。
    “世子，拙荊多有冒犯，蕭某在此替拙荊謝罪，還望世子海涵。”
    隻一句話立刻令司空樂棋的臉更見白了。
    卻忽然在門外聽見了另一個腳步聲，相當匆忙。我往門外一瞥眼，卻看見有一個家丁打扮的人在那邊張望，蕭陽見後，立刻向蕭唯使了一個眼色，蕭唯見狀臉色微變，但卻依然優雅自然的放下了我的手，撣撣衣袍，這才站起來和蕭陽一起向司空樂棋行了一個禮。
    蕭陽進退有度的說道：“世子，實在對不住，家丁忽然來報，說是有些事情急需處理，您看著……還望世子……”
    司空樂棋見狀，眼中一閃，立刻點頭笑道：“蕭織造不必多禮，你自去，不必理會與我。我在蕭少夫人在此聊些家常也可。”
    蕭陽聽後，眼中有些不快，但卻也沒有法子讓司空樂棋離開，這才帶著蕭唯離開，蕭唯離開時，眼中有些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讓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和司空樂棋做出什麼不合禮數的舉動來。
    “綠意，好生伺候著，別怠慢了世子。”臨了，居然還刻意留下綠意做眼線。綠意緊惕的應了一聲。
    我卻有些好奇，是什麼事情竟然如此緊急，一定要蕭陽和蕭唯一起處理，而且是在司空樂棋還在的情況下。且司空樂棋擺明了誤解蕭陽的話，並沒有等蕭陽將逐客令說得那麼明白時立時截斷，想來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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