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徑自打開了廂房門，正看見奕冉相當淡然的的看著我，坐在床邊。眼中清晰的映著我的倒影，卻看不出一絲情緒，再深看一眼，極淡的藍色眼底掠過一絲輕蔑和了然。
    不知他在想什麼，但我知道，我一定不喜歡。且聽他怎麼說。
    “……你聽見了？”我走了過去，坐在了離他不遠處的桌邊，悠然的拿起了一杯茶，輕啜了一口，嗯，有點涼，引起了喉低深處的一絲發癢，好像要咳將出來。
    “…嗯…”臉上依然一片清淡，看不出表情。
    “就沒什麼想問的？”這常人一般對於像我們這樣的會些法術的人，總是敬畏且好奇的，這奕冉的反應怎麼如此平靜？竟然也不問關於我將泥人化身留在他身邊的事。
    “嗯，那，如西林洌歌所言，為何救我？…奕冉人微身賤，不過是個優伶而已…公子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奕冉的聲音有些咄咄逼人的質問，語調也染了一些自嘲的意味。那雙眼睛淡淡的看著我，雖然依然清淺，眼中卻不免有些苦澀和嘲弄。
    我聽後，微皺眉頭，轉身看向他：“你怎麼這麼…”話還沒說完，竟看見他已經站起了身，泛著陽光瑩白的指尖帶著清冷和嘲諷伸出，開始解衣上的盤扣。我這才發現，原來他穿的極其單薄，隻是一件僧衣灰袍，隻見他解了兩個扣子，青衫似是再也無法在如玉的肌膚上掛住，“嘩——”的一聲從奕冉身上滑落，層層疊疊堆在了奕冉的腳邊，更像是在留戀方才奕冉肌膚上傳來的溫度。
    奕冉裏麵竟然什麼都沒穿！
    長發如瀑一般垂順，黑亮光澤，隱隱泛出的幽藍光澤像是在嘲笑我不過如此。玉白的胴體反射著從窗縫裏也誘惑進來的陽光，襯得更加的透明，也更加的迷蒙。從上到下，無一不是完美的產生在上天的眷顧之下，足踝邊暗色的灰袍更加彰顯著奕冉肌體的魅惑，引人癡狂。由於這兩天的精心調養，身體已經不是原來的骨感，有了肉的質感，泛著溫和的色澤，像是在無言的邀請些什麼。不知是陽光的關係，還是我眼神的關係，從肌膚的內部透出一層誘人的粉紅來，像是一朵任君采擷的薔薇，恣意散發它的嫵媚和難以抵擋的致命吸引力。
    而奕冉笑的依舊清雅絕倫，眼中是漂亮的流光飛轉，隻是無論如何在耀眼的笑容也無法遮掩眼底的一抹苦澀。眉目如畫，就連一個眼角，也能令人如癡如狂的窮盡一生的追逐。媚眼如絲，勾魂奪魄，最是銷魂那無言的勾引。秀眉舒展，泛著清淡的陽光所獨有的暖色。有些泛紫的紅唇勾起最隨意的一個笑弧，卻最具別樣的慵懶，最是難以抗拒。
    奕冉的嗓音不複方才的淺淡，而是透著一點媚惑，一點性感，再一點呢喃：“…奕冉無以為報隻是這幅破敗的身子如能入眼，奕冉願意…”輕柔的嗓音仿佛海風滑過麵頰卷起的發絲一般，令人心癢難耐。
    他果然知道如何使自己最令人難以抗拒。
    我隻看了他一眼，立刻轉過身，伸手一揮，立刻從我的身側飛出奕冉在此的另一套衣物來，結結實實的把奕冉從頭到腳裹了起來，嚴絲合縫，像一個蛹一般。
    我冷聲道：“不要用對客人的態度對我，我不是你的恩客。你這不是在諷刺我，你這是在作踐你自己——我若要得到你，何須如此大費周章？況且，你雖美，卻不是我見過最美的……把衣服快點穿上吧。”
    隻聽見奕冉似乎有些挫敗的踉蹌的跌坐在了床上，語氣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的在自言自語：“…原來是真的…都是真的…逃不了…是命啊…”
    我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印象中，泥人化身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挺正常的啊，怎麼忽然就轉了性？竟然會想到來色誘我，究竟在想些什麼？如果剛才站在他麵前的不是我，那麼他現在八成已經被壓倒在床上了。畢竟，不是人人都可以拒絕這種人間絕色的。
    “…好了嗎？”待我回轉過身時，他依然保持著坐姿，那件衣袍依舊裹在他身上，隻不過沒有將小腿也裹住，露出一小截來衝擊我的視線，他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最終終於定格在了釋然上，但我卻覺得更像是因為無往而放棄掙紮的認命。
    不管是佛家還是道家，都講究順應天命。所以，我們這些人從某個角度來說就是命運論者。隻不過，我們是洞悉天機隨後順應發展，必要時會推波助瀾。因為，我們自恃身在化外，看多了硬要逆轉天機的惡果——莫不是最後碾碎在命運的齒輪下——所以我們順應天命，從另一個角度講，隻有我們知道，我們才是膽小鬼，不甘於命運抗爭，恥笑凡人所謂的“人定勝天”，以微薄之力妄想逆天而行。但是奕冉的認命顯然與我們不同，他是試圖抗爭過後，卻發現一切已是枉然，才不得不最後放棄。這與我們，有本質的區別。
    我忽然有些好奇，又有些敬佩的看著眼前的人。我好奇他為何抗爭、如何抗爭，但最後卻還是頹然的放棄了；我敬佩他竟然能有勇氣與“命”抗爭——這樣一個單薄纖弱的誤落風塵的翩翩佳人。
    奕冉依然坐在床上，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已經真的一切事不關己。但眼神卻矛盾的出賣了他，愈加的苦澀；身體依然保持著被我隨手揮來的衣袍裹在身上的樣子，隻是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紮住了衣袍，仿佛所有的不甘都隻能化成如今這樣毫無意義的動作。骨節已經發白，我這才發現他在瑟瑟發抖，那樣的無助，那樣的惹人憐憫。隻是這發抖不知是天涼，還是因為我的拒絕，或者，想到了什麼令他身體本能的抗拒的東西。
    他似乎下了決心，咬了一下嘴唇，強壓下的鎮定聽來有一種涼薄的意味，但隻有微微發顫的身體才最真實的反映了他的情緒。
    雖然我不知這情緒從何而來。
    “…為什麼…拒絕…？”
    我不知道該把它聽成一句問句，還是陳述句。若是問句，那他是希望我把他撲倒咯？但這又是為什麼？很明顯，他並不愛我，但卻要讓我把他撲倒，那就是強迫自己了——總不會是為了報恩吧。但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是這種人吧？想起第一次見他，人淡如菊，卻高雅脫俗，不像是會為了這種原因而要以身相許的俗人啊。那麼，他不想我拒絕是出於什麼目的？——他似乎想要借此來證明什麼。若這是一個陳述句，也就是會料到我不會對他怎麼樣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故意來惹我不高興？
    我淡淡一笑：“我知你不是那種人。”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他眼中迅速閃過一絲疑惑，似乎有些什麼正在掙紮。
    “…為什麼？”這次到不再是佯裝的清冷，而是恢複了原來的有些柔雅的聲音，聽來比剛才令人舒心多了。
    “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擁有如此澄澈眼神的人。我不相信你會…或者我應該說，這樣對自己。”
    很神奇的，我竟然看見奕冉不在發抖，像是吃了一驚——眼中是很幹淨的困惑，但卻呼吸更加急促，手指抓的衣袍更加緊了。
    “那第一個呢？”奕冉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不符合身份的問題，眼中又快速閃過什麼，又下意識的咬了一下嘴唇。一張嬌羞的芙蓉麵迅速升起了兩朵誘人的紅暈，像是引人采擷的兩朵紅梅。配上他原本就極具脫俗氣質的臉，絕色清雅中自然流露風情無限，誘惑中顯出天真，當真是一個美人。
    但卻在下一刻，如花容顏迅速轉白，而且連眉頭也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嗬嗬，真是有趣，不知此刻奕冉腦中在想些什麼。
    “嗬嗬，是一個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的人。有著我所見過的最純潔的笑容、和最幹淨的靈魂。”想到司空樂棋，嘴角不由帶上了一絲微笑，眼神也變得柔和。帶著清晨穿透雲層的第一縷陽光舒爽，莫名的令人渾身不由放鬆了下來，不自覺的沉浸在他那並不特別出色的笑意中，像一張無形的網毫無破綻的令見到他的人都難以自拔，卻並沒有束縛的困擾，甘願沉淪。清澈的笑容，純淨的靈魂，使靠近他的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獨特之處。難怪，就連任勒跡也如此待他不薄。
    但是，一想到他並不認識我，他所展露的最透徹的笑容隻是給那個他心中最獨特的人，而我卻霸占了它，心裏的感覺十分怪異。有些慶幸，卻也有些遺憾。
    “…是嗎…”忽然，奕冉的聲音變得有些冷然，仿佛是聽見了什麼令人不快的事，口氣中有絲難以捉摸的落寞，但我並沒有注意。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恍神失態了，立刻有些歉意的看向了奕冉，卻看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我有些疑惑的出聲道：“怎麼了？”
    小寶說：嗬嗬，小寶很乖得來更文了，為什麼還是沒什麼人留言呢，哎，更怨念的是，咋沒人跟小寶說小寶這麼寫到底對不對啊？哎，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