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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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怎麼了?”眼前人有些好笑的看著我。
這實在不能怪我,我本來已經打算好看見的是一位美女的,誰知出來的是一位美男,真正令我大吃一驚的是,他長得實在很漂亮啊。
“公子怎麼會找到這來。先進來吧,外麵夜涼。”他一個輕巧的轉身,我都聞見菊的清香了,隻能有些傻得跟他進了門。
眼前人將燭台放在了桌上,示意我請坐。從進門後,我已經恢複了常態,那是因為我猛然間想起了第一次見蕭夫人時的景象,越越當時還提醒我了,我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要不然背越越知道,指不定要用什麼眼光看我了。想起他就想笑,嗬嗬,我的事他都要來評論一番。
眼前的美男可以說長得和蕭夫人不相上下。咦,怎麼看見這個人會想起蕭夫人呢,這兩人給我的感覺很像,這又是為什麼?不過,他和蕭夫人還是有區別的。蕭夫人雖然眉目如畫,但是英氣之感也很重,好像劍蘭一般,嬌豔中透著英氣。但眼前這男人,分明是個雲淡風輕的男子,有著月亮的淡定柔和氣質,又配上如花明媚的玉顏,這比蕭夫人還要勝上一籌。我無法估計他的年齡,但是他身上得“氣”又散發著令所有女人都為之瘋狂的風韻。他靜靜的微笑著看著我,在朦朧的燭光下讓我產生了錯覺,他倒比我更像個修仙者。一身脫俗的氣質,令我都有些自慚形穢了,一雙極淡藍色的眼珠,使得他看起來有些疏離,真的是淡藍的極致了,透明,卻依然是藍色的。隻不過他衣著淡薄,隻在褻衣外披了一件披風,可見我擾人清夢了,褻衣露出了一點肌膚,倒是真的“雪膚花貌”了。
於是我又一次有些醉了,微醉在一個男人的容顏裏——於是我說了一句絕不像是我會說的話,我說:“你長得好漂亮啊。”
天啊,這完全不像我!雖然他長得很漂亮,但我也不應該這麼直接啊,男人最討厭被說漂亮了。
但這又不能怪我,在島上時,因為身邊除了自己都是長的傾城非凡的人(尤其是師傅,我其實在心裏不下百遍的讚歎過師傅的美貌,我每見一次,心裏的這種感覺就越深一次,但隻敢在心裏想可不敢說出口),慢慢的養成了一種看見美人就會欣賞的性格,師父曾不止一次的教育過我說,這種想法是要不得的,他說,要是敵人使用美人計,我是不是隻有束手就擒的份。我當然知道我不會,因為心裏已經裝了一個人,怎麼還會被美人計所惑?我真的隻是單純的欣賞美人罷了,但若是如蕭唯這樣的人,我還是會敬而遠之的。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什麼事,隻能不由得歎了口氣,在心裏鄙視自己,因為修道者是不該有這種想法的,但同時,我又哀悼自己這一點不能算是愛好的愛好。
他輕笑出聲:“嗬嗬,謝謝。”聲音柔潤清亮居然吐氣如蘭,這人也太得老天的偏愛了吧,我在心裏嘀咕了一下。
“快坐啊。”他見我遲遲不坐,故而又催到。
我終於恢複了正常,不行,回去要懲罰一下自己的意誌不堅定,就抄《六祖壇經》五十遍吧。
“不用叫我公子了,我叫蘇夜。剛剛真是冒犯了,不知您怎麼稱呼?”我趁機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這間不大的屋子。是很普通的格局,不過倒像是一個別院,左右各一間房,那人的後麵應該也是一間房,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他的臥室吧,因為我看見裏麵透出了一點光來,擺設非常的簡單樸實。
“稱我為奕冉即可,蘇公子怎會來此處?嗬,我是說如此幽深無人煙的地方?”許是意識到話中的歧義,他解釋性的笑著又加了一句。
“喔,我是無意識的闖進來的,又加上難得看見了這麼多的‘青菊’,一時好奇想要見一下主人罷了。真的是打擾了。”我真誠的向他道歉。
“看來,我們是有緣了。這屋,已經有十年不曾來外人了。”他說“十年”時,眼中閃過一絲恍惚。
“你是來看今天的品花大會吧?”他複又問道,然手拿過茶杯為我和他自己到起了茶來。
“真是不好意思,茶涼了。”他低聲的向我道歉。
我連連擺手,表示我不在意,嘴裏又回答著他的話:“是啊,今年的很不錯。”
“這樣啊。”他說完之後,輕飲了口茶。
“奕冉公子很喜愛這些青菊吧,我看它們都開得很不錯呢。”為避免陷入沉悶的尷尬,我隨口說道。
“還好。”又是一陣沉默。
“那麼說來,這些青菊對奕冉公子是有特殊意義嘍?”我也喝了口茶,這茶雖不是名品,卻是清苦中帶著甘冽,頗有幾分人生的味道。
“怎麼說?”他期待的看著我,眼中來了些興趣。
“青菊本不產自南方,說好養也好養,說難養也難養。這培育之人就算不是十分細心,也必是有心人。若不是對公子有意義,誰會願意對一種不是十分喜愛的花如此盡心勞力?就像這杯茶一樣,不是有心人是不會喝的。”我舉起茶杯向他示意了一下。
“喔?我這茶隻是喝著順口而已,卻不想讓蘇公子還看去了些端倪?”
“這茶剛入口時有些清苦難耐,不像別的茶入口就是綿長悠遠,喝第二口時,似乎覺得苦味更濃了,一般人能喝到這已經很不錯了,接下來估計都會敬而遠之。但若試著喝第三口,就會覺得茶香味好似蓋過了苦味,這茶也不是難麼難以下咽的,之後就會越喝越甘冽了,不僅齒頰留香,而且韻味悠遠。”說罷,我又喝了口茶,嗯,更苦了。
“就好象人生一樣,是嗎,奕冉公子?”我喝完這口才說道。
奕冉眼中閃過一絲的不明和驚奇,隨即就又笑著說到:“蘇公子果然見解獨到。”
“嗬嗬,班門弄斧了,隻是……”我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隻說:“請便。”我才又說了下去。
“隻是,人生也不見得都像這茶,如你願意用另一種眼光看它,或須你會覺得它比這茶的味道,來的更甜。其實有些東西就是要換種眼光才好,就像喝藥,幾乎所有人都不會喜歡那種苦味,喝完後都要有個蜜餞糖果來去去苦味,可是,要不是這麼苦,拿來祛病療疾的功效呢?——況且,這藥的苦味,還有震懾的作用,你要不想再喝這藥,下次就記得別生病,是吧?”我直直的看著他,想從他眼神中看出一些有利於我調查的事。
既然看見了這麼美的人,就順便開導一下人家,反正下次應該不會再來了,雖說有多管閑事的嫌疑,不過,師傅也說了,修道者並不是隻是單純的修己,以求羽化升仙,更高的境界是渡人修道,這與佛家的大乘教法倒是殊途同歸了。
再說,他眼中一抹淡淡的哀傷總讓我想起越越這個倔強的小鬼。越越雖然不說,但是他總會表現出不同於其他兒童的深沉,有時還過於冷漠了,眼中掩飾的很好的哀愁和仇恨,總令我有些不安。我不知道他的過去,我說過我看不出來,所以也無從理解他的情緒,隻能做一些看起來有些幼稚的行為來逗逗他,雖然這極大的破壞了我的形象,嗬嗬。
“…是嗎…”奕冉斂下眼瞼,燭光為他投下半明半滅的斑駁,看的不甚分明,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雖然懷念不是個壞習慣,但是被懷念所束縛的人是無法幸福的。一直沉寂在過去的美好中,飲著清苦如斯的茶,然後開始漠視周遭能抓住幸福的機會,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啊。說不定無意中,你錯失了很多良機呦。‘滿目山河空望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他依舊隻是低著頭,紅燭的暈黃從他半開的後頸口探了進去,照的裏麵的肌膚一片奶色,細膩並且閃著微光。
“嗬嗬,果然在夏淑清那喝了太多酒,都開始胡言亂語了,奕冉公子別見怪啊。也在這耍了不少酒瘋,是時候回去了,公子就別送了,外麵風大,嗬嗬。”說著站起了身,向門外走去。
這才使奕冉有些回神了,連忙站了起來,因為過於匆忙,連肩上的月白色披風都掉了下來,嗬嗬,真是不錯的身材啊。
他的臉立刻出現了誘人的緋紅,嗬嗬,這有什麼好難為情的,我先他一步撿起披風遞給他。他立刻接了過去,攥在手裏,指節泛白,麵色難看,人也在微微發抖,不至於冷成這樣吧,實在看不下去了:“公子要覺得冷,就披上吧,我走了。”也不知他披沒披,我走了出去,忽然想起了什麼,走到一半停了下來,從隨身的包中抽出一張藥方說道:“公子似乎淺眠,照著這個方子抓兩服藥吃下,也就好了。”然後回過身想把藥方給身後的人,卻看見他依然站在那,臉色陰晴不定,手上依然抓著那件披風,神思恍惚。聽到我的話,他才又急急走了上來,扯開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向我道了聲謝,就接過了藥方。
真是奇怪的人,不過算了,反正也不會再來了,就當是日行一善吧。我回以微微一笑,就走開了。
出了那奕冉的居所,找到一個無人之處,一個瞬間轉移回到了普國寺自己的廂房內,忙了一天也該睡了。
果然房內一片黑暗,床上依舊是躺著那個我變出來的姚宛若,我手指一點,燭台上的蠟燭燃了起來。床上的姚宛若立時就醒了,看見我立刻跳下了床向我走來:“主人,你回來了。”
“嗯,真是辛苦你了,讓你睡了一天,怎麼樣,這期間有人來過嗎?”我坐在桌邊,笑著問道,看見了桌上已經冷掉的齋飯,明白了過來。
“稟告主人,下午一直無人來擾,隻在傍晚有個身穿藕荷色衣裙的丫鬟來為您送飯。”姚宛若隻是低著頭,公式化的回答著我的問題。
“嗬,你不會用這種語調跟她說話吧?還有,她有說些別的什麼嗎?”我看著她。
“呃,不,我已經盡量模仿主人的語調了。——在我說,將齋飯放下,退下時。她,眼神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我,不停地問我是不是還是不舒服,並且堅持要找大夫來給我看一下。”
“你做了什麼反應?”要知道紙人可是沒有脈搏和呼吸的,要真找來大夫,還不拆穿西洋鏡。不過,看她一直好好的呆在這,也就是沒有了,隻是不知綠意會不會懷疑了。
“我隻是堅持不用,她也就沒再說了。之後就退了出去,我便還是依著主人的吩咐躺在床上,等主人回來。”
我點點頭:“幸苦了,你回來吧。”說完用手朝她一拂,那姚宛若便還原成一張紙片飄飄揚揚飛回我的掌中,我還是將它藏在包裏。然後,吹滅了蠟燭,忽然覺得心神一動,不好,屋外有人。
我立刻出門朝著人的氣息出快速移動,這不是越越的氣息,好像是——
“綠意,別再躲了,你還不出來嗎?”我在離我的廂房不遠處抓到了正要離去的綠意,她此時臉色都嚇白了,渾身還在發抖,但是依舊還是靠著牆壁走出了那麼遠,真是夠冷靜啊,我不記得宛若記憶中的綠意是個如此有膽量的人。
“小、小姐。”綠意轉過了頭,此時的我在感覺到氣息是就已經變成了姚宛若的摸樣。
宛若原來就清越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過在這夜深時分竟有種飄渺陰森之感:“綠意,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啊,呆坐在這幹什麼,賞月嗎?”
“小姐、小姐說笑了,綠意本來想來看一下小姐的病好些了沒,順便看一下有沒有要伺候的地方,不、不過我看見小姐屋內漆黑一片,想是小姐已經睡了,所以沒來打擾,不想小姐還是背驚到了,綠意真該死。”說著,勉強的撐起身子,向我福了一下。
真是不錯啊,命名雙腿還在打顫,卻硬是找出了一個理由。
“綠意,現在是什麼時辰啦?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亥時三刻了,這麼晚,你說你還來伺候我做什麼?——你剛剛又看見了、聽見了什麼,啊?”我湊過去,在她的臉邊看著停住,微涼的鼻息又引的她顫了會兒。
她忽然像是豁出去了般,抬起頭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看著我,不過眼神還是帶些輕蔑的看著我。
“那小姐這麼晚怎麼還不睡?——是,我是看見了,也聽見了,反正大不了你殺了我,我會怕你嗎,妖人?”
“而且,你也未必會殺我,我是宛若小姐的貼身丫鬟,這誰都知道,若我真的不明不白就消失了,姑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當說到蕭唯時,臉上明顯一亮,連帶的氣勢也強了一些。
我忽然笑了:“嗬嗬,妖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稱呼我。——你以為我這個‘妖人’殺了你之後就不能在變個和你一樣的人嗎?想必你剛才也看見了,我可以將一張紙人變成姚宛若的樣子,自然也可以變成你的樣子。——你以為你的姑爺真的看重你嗎?別開玩笑了,我見天還看見他去了夏淑清那,你應該知道吧?就算你真的為他死在這裏,他也不知道。他隻會在溫柔鄉裏美人在懷,嗬嗬。不過,也從這一點可知,你並不是真的綠意了。”
她眼神一黯,當聽見我說蕭唯去了夏淑清那時,人也有些頹然了下來。靠著牆壁,有些孤獨。
“來,告訴我,蕭唯派你來監視我,想知道些什麼?或是想確認什麼?那日的事情是不是他一手策劃的,啊?”我眼神冰冷,望著眼前的綠意。
她隻是有些失魂的搖頭:“…不是,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你又為什麼說我不是綠意?”她忽而又看著我,像是不相信自己高超的演技沒有騙到我。
“嗬嗬,我不記得綠意是傾慕蕭唯的,相反,綠意因她小姐的關係,反而有些對姑爺的怨懟,而且綠意不會對她的小姐眼露輕蔑,很尊重她的小姐,不會替小姐拿主意,嗬嗬。其實你已經很不錯了,隻是你對蕭唯的感情使你露了馬腳。”
“…是嗎…可、可是我知道少夫人的事不關蕭少爺的事…公子他人很好,一定不是他!況且,少夫人也的確行為不端,配不上少爺。”怎麼一提到蕭唯就這麼激動,連連為他辯解。
“你又如何得知?再說,宛若配不配的上蕭唯,也不是你們可以置喙的。”哎,宛若啊宛若,你的心思有誰知啊。再說,他是好人?他要是好人就不會招惹這麼多的女人,令宛若白白的空等,他要是好人,就不會在新婚之夜讓宛若看見他和林飛雨滾在床上了,嗬。
“我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是蕭公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你不要汙蔑他!”這種憤慨的程度大有我再說蕭唯的壞話,她就要和我拚命一般。我隻能好言相勸:“是啊,是啊,他是好人這總行了吧。”
“你、你又為什麼要假扮少夫人?難道你想害蕭少爺、害蕭家不成?!”她好像是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駭到了,立刻想要起來為蕭家除了我這一害。
“慢著,別激動。你想啊,我要是真想害蕭唯,我還用等到現在嗎?我隻想要知道些事而已,比如,蕭唯叫你來冒充綠意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直直的盯著綠意,用攝魂術迷住了她的心智,讓她說出真心話,我可不想再聽她講些亂七八糟的事,這簡直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果然,她目光漸漸呆滯了起來:“蕭少爺隻說你來路可疑,叫我向他報告你的一切事宜,別的什麼也沒說。”
看來蕭唯從一開始就懷疑我是假的了,真是敏銳啊。那這麼說,宛若就不是他殺的了,如果是,他應該知道“落日黃沙”是沒有解藥的,就不會隻是懷疑我了。幸好現在隻是懷疑,他還沒有斷定,不然他說不定會處處限製我,而現在他居然會幫我,也就是說,他也想知道這真相,又或者他是故意在推動一些事情的發展?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紫玉。”
我把手敷在紫玉的天靈蓋上,將紫玉今晚的記憶抽走,免得她到蕭唯那亂說,妨礙了我。然後說道:“現在,紫玉你一直在睡覺,今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你一直都在廂房裏沒出過門半步,記住了嗎?”這是給她灌輸新的記憶。
紫玉呆呆的回應:“我半步也沒出過廂房,我一直在房裏睡覺,我半步也沒出過廂房,我一直在房裏睡覺……”然後我看著她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了自己的廂房。
好了,我真的該睡了。
小寶說:真的沒人要給我留言嗎,想想小寶每日的更新,就行行好吧,小寶真的很期待啊,哎……淚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