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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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和越越站在蕭府門前。
我身上穿的是路過別人家時,順手牽來的粗布麻衣。身邊的越越,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的少年。
“越越,我告訴你的都記住了吧,待會可別出差錯了。”我小聲對越越說。
“管好你自己吧。”他隻甩出了一句。
我微微一笑。拉著他走向那朱紅的大門。
鎏金的蕭府二字,寫的龍飛鳳舞。朱紅的大門緊閉,在這喧鬧的街上,顯得格外寧靜,也格外的莊嚴厚重。好像在一群輕浮的風塵女子中,站著一位大家閨秀,與她們格格不入,也不屑入。光從外麵看,府門的兩側各有一頭石麒麟,威武大氣,給人一種傲視天下的霸氣。大門上還有兩個不小的銅環,大門的旁邊還有頭側門,不過不可否認,整個府邸顯得莊重雍容,但是卻又無法見到府中的格局,看這圍牆,一眼望過去都看不到邊,可見其占地麵積的龐大,果然不愧是江南第一大家。
可是不對,蕭府失蹤了一個少夫人,怎麼會如此安靜,一點都沒有尋人該有的焦慮和急迫,就算是宛若在不受寵,好歹對外,她的少夫人身份還是擺在那裏的,怎麼會是現在這樣。
不過在我看來,宛若的死,蕭府裏一定有內賊。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就是在府裏的當家不在的時候出現了黑衣人,來逼問畫卷的出處。連宛若都說,那畫放的及其隱秘,如果不是她無意間發現了,她也不會有知曉。而且既然這麼隱秘,宛若又沒和旁人說,那就是說,這蕭府遠沒有現在看起來的這麼平和,看來也是暗流洶湧。
這樣的地方,真的不適合宛若這樣純潔的人住著。不過,她能單獨住著一個小院,雖然可能孤寂冷清,但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忽然想起那個綠意,從宛若的記憶中知道,綠意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隻怕現在也已經凶多吉少了吧。
大戶人家的事,果然沒一件是幹淨的。這話原是我先前住在山上時,一個獵戶頗為滄桑的說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我整整衣服,對身後的越越再一次提醒:“我要敲門了呦。”意思叫他不要忘了我交代的事。不是我太不信任別人,實在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萬一麵對外人他一下露餡了,這可就不好了。
說完我就拍著門上的銅環。
吱呀一聲——表明這門是多麼的厚重,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上好的楠木——門開了,露出一張不安且不耐煩的少年臉來,就在看清我的一瞬間,立刻被驚訝替代。然後迅速關上了大門,打開了側門。
開門之後,再從頭看了我一邊之後,忽然叫道:“…少、少夫人回來啦…大少爺,老夫人,少夫人回來啦!…”
“少夫人,你可回來啦,蕭府上下都急死了!”邊說邊把我迎進門,越越跟在我身後。
我跟著那小廝,一路往裏走,我這才看見原來蕭府有這麼多人,不管是男女老少,在聽了小廝的話之後,看見我,同時都湧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我並未留意。不過,有些話還是不可避免的聽了一些。
多是一些“…謝天謝地,少夫人終於回來了…”,”…可算回來了…”不過看的仔細,就可看出他們眼中均是緩了一口氣的感覺,但同時又伴隨著鄙夷的眼光,雖然看起來像是因為找到我而高興,揚著笑臉,感覺心花怒放,但卻連假裝尊敬都不曾了,赤裸裸的看好戲的眼神。
這時出來一個身穿錦綢藍衣的男子,金絲繡領,華貴而內斂,剪裁質樸,儒雅而婉約,身後還跟著兩個清秀的小廝。
我在看見他的那一眼,就認出他就是令宛若魂牽夢縈的蕭唯。雖然在宛若的記憶中我已經見識過了蕭唯的俊逸不凡,可是當我真的親眼見到時,還是幾不可見的愣了一下。
真真是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劍眉星目自不用說,可是,就在他渾身充滿英氣的同時,卻又帶著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儒雅。沒有江南才子過多的胭脂氣,卻也沒有北方大漢太強的粗獷豪邁。就算我在蓬萊島上見過不少美人,除了我之外,另四個師兄弟都是美的各有特色:西銘的俊采出神,銀溺的剛毅冷然,月姬的嫵媚豔麗,儼泠的活潑灑脫,自然還有師傅的超脫化外。總的說來,我也見過不少美麗的人吧,不過,蕭唯,卻自有其獨特的韻味。或許我可以理解宛若他為何會對蕭唯一見傾心,甚至最後因其而喪命。
一想到這點,眼神由最初的欣賞,轉為了冰冷。
“越越,這人就是蕭唯了。”我用心語術對身邊的人說道,心語術是我再來蕭府的路上教越越的,真沒想到他隻教了一遍就掌握了訣竅,“小心。”
越越隻看了我一眼,並不說話。
看著毫無表情的蕭唯走進。
“少爺,少夫人她…”開門小廝貌似想講些什麼,不過卻被蕭唯冷冷的打斷:“下去吧。”
開門小廝隻是低著頭,在應了聲之後也離開了。不過在離開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也是一樣的隔岸觀火。
“總算回來了,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最好不要在母親麵前亂說,還有你這是什麼衣服,傳出去,旁人還以為我們蕭家對不起你。”聲音有著不同尋常的清冷。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甩袖甩得好漂亮啊,仿佛吃定我一定會跟著他一般。
不過,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合理的解釋,我可以理解,畢竟宛若是孤身一人午夜離開的,是要有個解釋。可什麼叫不要在母親麵前亂說?難道他知道那晚發生的是不尋常的事?他的妻子在失蹤了一夜之後,竟然連關心都換不來一句,開口就是冰冷的公式化,他到底,把姚宛若當成了什麼。
還有那副表情,仿佛宛若回不回來都不關他的事一樣,我分明從他眼中看見了冷情。看來,宛若似乎愛上了一個不懂感情的人,自然這份感情是不會有結果的。可是,按宛若的記憶和描述,他應該是愛著他表妹林飛雨的,可看他的眼神…實在很想親眼見見他對林飛雨溫柔繾綣的時候。
不過話說回來,蕭唯應該是知道些什麼了。
“喂,發什麼呆,他在喚你。”越越用心語術對我說,並扯了一下我的衣袖,用眼神示意。
我猛一回神才發現,原來蕭唯正回頭看著我,微風吹著他的錦袍,很有蒼茫質感,他似乎說了什麼,要等我回答。
他冷清的黑眸看著我,仿佛要把我看透一般。他的眼睛的確是漂亮,如墨般純黑,好像子夜的星辰,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的黑夜所吞噬的。想必,宛若就是這樣被迷失在那人的眼裏吧,即使隻是冷冷的看著我,卻有著說不出的魅力在其中。
宛若也是這樣的眼睛呢。隻是她的黑,是像黑珍珠般會有著晶亮的光澤,而蕭唯是子夜的黑,大概很少有人能看到眸裏的亮光吧。
“還愣在那裏做什麼,難道要等我來請你嗎?”清冷的聲音伴隨著清冷的表情,還是有一定殺傷力的。
我聽見不遠處有仆婦在那捂著嘴笑。
我低下頭,佯裝知錯:“夫君說的是。”說完就帶著越越走了過去。
他一聽我這話,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但很快又是平靜無波了。
不過,他在驚異什麼?難道我說錯了?不對,記得宛若好像就是這麼叫的。
蕭唯望著眼前的女子,直覺的認為這個姚宛若已並非從前的姚宛若了。從她剛才的回答,他就懷疑。平時的姚宛若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稱他為夫君。她總是低著頭,怯懦的站著。即使偶爾抬頭,再看見了他之後,也會迅速紅了臉。
可這個姚宛若,若他剛才沒看錯的話,他分明在她眼中看了徹骨的寒意,前一刻,她分明眼神柔和,可隻一瞬就…到底是怎麼了,是昨晚林飛雨做得太過了?刺激到了她嗎?也不至於改變這麼多吧,還是說…嗬嗬,有趣。
我因為低著頭,所以並未看見蕭唯眼中的玩味。
“知道就好。”他仍然站在那,不動。
我有些疑惑,他不是喜歡走在前麵嗎?怎麼現在不走了?
“你還不上去,笨。”越越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
“——你說什麼?說誰笨?再說了,他這種人是不需要有人在他身邊的。”我不無鄙夷的瞪回去。
“怎麼還不上來,難道真要我等你嗎?母親還在大堂等你,你居然還在這磨嘰。怎麼,出去一天,連膽子都見長了啊,看來是姚家教的好。”居然在那諷刺姚家,本來我無所謂,可是現在既然我扮演的是宛若,總不能露出破綻。
“是宛若錯了。”隨後跟了上去。不過,依然在他身後。
“剛才沒看見,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啊?”蕭唯問道。
“容我待會在婆婆麵前一一說清。”
他聽我這麼一說,也就不再說了。
於是我跟著他,偷偷打量蕭府。我知道,越越也是如此,畢竟他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富麗的府邸。不過,他雖然眼裏驚豔,麵上倒是挺沉得住氣,很是孺子可教啊。
不過,蕭府著從大門到大堂,怎麼這麼長的路啊。不可否認,真的是雕廊畫棟遍布,亭榭樓台滿目。雖然是已經在宛若的記憶中見識過了,但畢竟是親身體驗來的震撼。有著江南獨有的秀麗氣質,卻又不會給人帶來脂粉味太濃的陰柔:所有的樓閣布局,不會顯得太擁擠,卻又不會帶來被窺伺的尷尬;隨處可見的花草,給原本有些硬朗的樓閣線條增添了柔和的質感,也使的原本隻是住人的占滿人氣的俗物,有了靈氣。一條道上,移步換景,幾乎每走一步,都有不同的感受。蕭家,可真的不是一般的有錢啊。
我們終於來到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