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離殤陌路風華展 第七十九章 舊時物 今日籌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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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日的調理,無歡的狀況是好一些了,隻是除了扶風,她不願意讓任何人靠近。扶風看著也是滿心的難過,本來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子,如今竟像一隻驚弓之鳥,稍稍有些動靜就會嚇得麵色蒼白——扶風這隻能說是耶若和自己造的孽太深了。
耶若這些天不在行宮中,應該是去北瑟那邊了,他和燁炫之間的較量一時三刻不能分出高下,而這樣也給了扶風一些喘息的時間,她要先去見一個人。這一次算是她們分別以後的第二次會麵,地點還是選在那間小茶室。扶風現在也隻能相信二哥了,二哥的地方必定是可以放心的。
扶風將一隻圓桶狀的小匣子交給門口一個小乞丐模樣的人,此人是二哥留下的,可以相信。扶風交代他將這個送到宮門口去。
乾龍宮,遺韻正在批閱奏章,心中有氣,看還是有些大臣死性不改地念叨著三綱五常,說是女子不能幹政。遺韻已經不屑於和她們爭論了,總有這麼些個老頑固想不通,還有人呢舉出白靈的例子說就是因為白靈是女子,見識短淺這才使得白氏走向末路,說的洋洋灑灑,自以為占盡了道理。遺韻頭疼,她比任何人都要恨白靈,隻是他們說是因為白靈,白氏才滅亡,遺韻卻不敢苟同。白氏積弱,敗事早就定下了,若非白靈苦心維持,怕是滅亡的時間還要提早數年。如今人走茶涼,竟落得如此評價,遺韻也替她感到不值。
宮門開了,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許公公。現在他是遺韻身邊最得寵的下人,也隻有他可以隨意出入乾龍宮。宮裏人私底下說他是另一個卓永祥,隻是他們不知道許公公可以做的比他師父卓永祥更狠。
遺韻抬頭一眼瞥見許公公手中的小匣子,眼角一挑。這是她給扶風的,作為必要時聯絡所用,隻是……她希望扶風永遠都沒有要用上這個的一天,因為這就說明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這件事也許不會是什麼好消息。不知道這回扶風又會帶給自己的會是什麼?
行宮,扶風坐在鏡子前,恍然之間不認識那個鏡中人是誰了,昏黃的銅鏡看不清容貌中的細微變化,隻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怎麼不了解。扶風伸手撫上麵頰,那幹澀的肌膚,是逐漸老去的枯木,提醒著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臉上的肉已經凹了下去,骨骼顯得越發的突兀。本該是青春洋溢的臉,竟能看出不少歲月的痕跡,她算是早衰了嗎?任何女子,無論她心性是否柔和,對於自己的外貌總是介意的,扶風也不例外,似乎越是到了生命快結束的時候越是關注一些原本不甚在意的事情。扶風有些不解,難道她現在不應該將一切都看得淡一些嗎?也許是她造詣不夠,還不能領會生命的真諦吧。掏出老鬼給她的藥瓶,倒出一顆,空口咽下,既然要去見人,就不能太過憔悴。
戴上素白麵紗,腰間纏了一把軟劍,這樣看來和過去像多了。至於聲音上的差別,想來遺韻也不會太注意,到時稍壓低些聲音,聽起來應該都差不多。
說來可笑,竟然有一天自己需要用一些掩人耳目的把戲來假扮自己。
茶室幽寂,嫋嫋白霧從新添置的杯盞中飄揚而起,輕蕩蕩的沒有半點分量。眼前相對坐著的兩個女人正是迥然不同。一個錦衣華服,珠翠滿頭,尊貴之氣渾然天成;一個身形瘦削,清淡如水,芙蓉出水天然去雕飾。
遺韻恬然笑道:“上次一別,可有數月未見樓主了,樓主倒是越發的清麗動人了。”
扶風謙恭回道:“公主過譽了。”按理說她現在應該回一些誇讚的話,隻是如今的她早已經失了那份熱衷,不願再理會那些繁文虛禮。
遺韻從見到她的第一麵就在打量著她,思考她的來意,思考她的身份。遺韻可是聽說現在的星宇樓已經換了樓主,當家的是原本名不見經傳的扶家四小姐扶雲,這其中隻怕是又有一番曲折了,隻是不知道扶風此次來是否是為了要自己助她再度奪回星宇樓呢?如果是這樣,那麼她手上還有什麼值得交換的呢?若是她拿交換身份的那件事,那麼遺韻保證她走不出這間茶室。
扶風沒空和遺韻進行什麼心理戰,她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公主絕非鴻鵠之輩,心懷廣博,東琴帝位早該是公主囊中之物。”眼見著遺韻臉上依舊笑,但笑得越發的冷淡。扶風繼續說:“可是公主遲遲不登基,是因為你需要名正言順,來堵住悠悠眾口,隻是這樣東西您一直沒能得到,我說的如何?”
遺韻不住點頭,冷笑:“不錯,確是如此,隻是不知道樓主說這話是何意。”
“如果我說我能給你,你要的名正言順呢?這個籌碼如何?”扶風無所畏懼地直視著遺韻,後者則是明顯愣了一愣:自己頭痛如此之久的問題,扶風真能解決?這個籌碼何止是好,簡直是貴不可言了。
然而交易二字總是講究一個公平等價,扶風開出了這樣一個誘人的籌碼,她所要的條件必定是不簡單的吧。
沒有一場仗是十拿九穩的,就算是她已經料準了遺韻的需要,但個中變故依舊存在,她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那個銅匣子中的東西就是遺韻此時想要的。若是不對,那麼她很可能會讓這個混亂的局勢顯得更加的棘手。
扶風鬆開咬緊的牙關,盡量讓自己平穩地說出接下來的話:“首先想讓您賜無歡一個身份。”
“此事容易,隻是你為何要這樣做。”給無歡一個身份,扶風自己就能做到,星宇樓的背景對於一個小丫頭來說已經足夠,如果說要扶風為此還要來找遺韻幫忙,那麼除非……
扶風聲音有些飄搖,她望著茶盞出神般地說:“她會需要的。”扶風說過會讓她今後的生活過得好一些,她現在不過是在將欠無歡的一一償還了。
“第二件,是問你討一個承諾:今後您縱使不能護佑星宇樓,也不能蓄意破壞。”二哥既然已經與燁炫、耶若交易過,那麼剩下的遺韻這邊就由扶風來解決,他們這些人看中的是整個中原大陸,胸襟自然比尋常人要廣闊些。若是承諾了,那就是聖旨一道,若是連這個也沒用,就算是他最終統一了中原,隻怕是地位也長久不了。或者說扶風此時隻不過是為星宇樓求一道護身符,至於能不能求到,也隻能看日後了。
遺韻不做聲,這些都不是難事,她猜扶風真正要說的事絕不會這樣簡單。
“最後一件。”扶風調整了坐姿,端起麵前的茶飲了一口,壓製住體內蠢蠢欲動的蠱蟲,定然言道:“我要你出兵進攻……”隻是似乎是氣血翻湧,她一口氣沒上來,聲音頓在那邊,旁人聽來則像是她在刻意吊人胃口。
遺韻想這才是扶風的重頭戲,她究竟要進攻誰呢?東琴不是,北瑟也不會是,那麼西弦?還是南蕭?遺韻猜是西弦,畢竟相較來說西弦更弱一些,解決它是遲早的事,可扶風的要求會這樣簡單嗎?不然是南蕭,如今南蕭內亂甫定,正是進攻的好時機,隻是她東琴也還不平穩,進攻還不知道勝負之數。
扶風半響才道:“我要你出兵進攻北瑟!”聲音鏗鏘有力,遺韻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繼而抬高聲音喝道:“樓主難道不清楚,東琴北瑟是姻親盟友關係,你說我會答應你這個條件嗎?”
扶風自信一笑:“我若是記得不錯,北瑟王和公主的婚事被中途打斷了,也就是說其實你們還未結親。況且即便是結成了親盟,公主覺得你們能長久嗎?作為北瑟王妃和將來的東琴女帝,公主究竟是要留在東琴呢還是隨夫去往北瑟呢?若是要留在東琴,那麼公主就這樣確信,北瑟王能對您深情不渝,能謹守你們在月老前立下的誓言。再退一步說,作為一個女人,公主就那麼確信自己在北瑟王心中的地位,足以讓他為你放棄帝位,你們兩人終究隻能留下一人。”
遺韻越聽心中越冷,忽然問了一句:“我該喚你樓主還是清風?”
果然再精密的偽裝在聰明人那裏都隻能迷惑一時,時間一長就能看出破綻。
既然已經看出來了,扶風也就不再隱瞞,她說:“相信公主已經知道北瑟國境內此時正發生著混亂,而對決的雙方正是北瑟和西弦,趁著南蕭整頓內政,無暇顧及別國的時候,若是您此刻出手,其中一方必敗。那麼您是要解決雄獅一般的北瑟呢還是積弱強撐的西弦呢?您想要的可不是隻有一個東琴女帝的位置而已。”
離開之前,扶風又道:“機不可失,您要盡早做出決斷,兵符已在您手中,您要做的不過的一道旨意,旨意一下,您想要的我定會雙手奉上。”
遺韻冷冷地說:“若我還要你的人頭呢?”
不知她聽沒聽見,扶風淡然一笑:“你要就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