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離殤陌路風華展  第三十九章 奈若何 劫難將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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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弦史上出現過兩大權臣,一個是內事官趙懷遂,他是跟隨老國主一生的內臣,老國主臨終的時候沒來得及下旨立接班人,是他把持了朝廷大政,一手將當時闕妃之子,也就是當今國主擁上了皇位,與此同時派人暗中追殺當時白氏之子無塵,幸虧張世懷老前輩及時相助,帶著白無塵逃出皇宮,他將白無塵交給白靈,希望借助白氏的力量來保護白無塵的安全。國主登基時年齡尚欠,而闕妃是女流之輩,朝中大權理所當然一直在趙懷遂的手中,為了讓他安心,國主這些年來一直無心政事耽於美色。直到幾年前,大國師的出現,大國師此人本是趙懷遂的得意弟子,卻不知為何,他主動聯係國主說要助他擺脫趙懷遂的掌控,條件是他要做西弦的國師,不安分之人其野心必定不會隻是國師那麼簡單,隻是當時的國主急於扳倒趙懷遂,於是輕易聽信了他的話。一場血雨腥風,西弦的朝廷在一夕之間更換了背後掌權者,在國主以為能夠親政之時,朝廷的風向也已經變化,手中無權的國主和擁有了當年趙懷遂的所有勢力的國師相比,顯然是後者更加令人畏懼。
    國主平靜地說完這些,仿佛故事裏的人物與他毫無關係,也難為他從幼年開始就要韜光養晦,夾在這兩個權臣之間,就算是他心中確有雄心壯誌,也無法施展,個中淒苦不是外人能夠體會。此時歎一句“造化弄人”是再合適不過了。
    扶風將兵符交由白無塵就去門口守候,她想這兩個兄弟之間應該還有話要說。而剛出門,她立刻重重地吐一口濁氣,身體靠在門柱上,胸腔之中的壓迫感已經逐漸蔓延到喉管,翻湧的血氣堵在那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蠱蟲在一天天長大,以後會越來越難控製吧。她鬆開手掌,那裏赫然是四個月牙形的傷口,和指甲的形狀完全吻合,可見方才在殿內,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克製自己不叫出聲來。一陣困意襲來,扶風靠著門柱身體逐漸癱軟下來,隱約之間,她似乎是看到一個身影朝自己走來。慢慢沉沉的眼皮耷拉下來,像是有千鈞重鼎壓在眼睛上麵,睜不開,看不清……
    高牆之內,金獸吐出繚繞的煙霧,芙蓉暖帳有美人在臥。隻見她眉宇深鎖,睡姿極是不安穩,大概是夢見不大好的事了。
    帳外有兩人,一人坐著撫琴,一人站著凝望。素指穿行在琴弦之間,流瀉出高山曲水之音,撫琴者言道:“國主打算將她困在宮中嗎?”
    負手站立的人朝床畔走了幾步說:“這個女人和白無塵關係不淺,留她在身邊也多了一個籌碼,以後就算是白無塵有能力再度回朝,他也會多一點顧慮。”
    “可是白無塵沒有等到她會離開嗎?”
    國主笑了一聲:“天無絕又開始攻城了,朱光耀能撐多久,若是沒有白無塵手中的兵符,隻怕南蕭就要到國都這邊了,你說在這種時候,白無塵還能坐視不理嗎?況且我已經答應他說會找到這女人,他定會深信無疑的。”
    女子撫琴的手不由地放慢,她是國主最得力的侍女,是西弦皇宮裏最接近國主的人,可是她也還是不能猜透國主的心思,就算國主已經破例為自己解釋了這麼多。
    國主不知何時勾起她的臉,俯身,纏綿的吻密密匝匝地在女子唇畔留戀,隻見他眼中幾多不渝深情,女人仰起臉承接這份恩情,隻是心中所想卻全然不如麵上這般。
    終於國主放開她說:“錦木,你很好,希望你一直能夠這般,還有稍後去查一查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說著他已經走向床那一邊,錦木看見,他掀開錦被,與床上那個女人躺在一起。
    琴聲殷殷宛轉於耳,沉鬱的胸口一下一下,被重物敲打著,太虛幻境也時隱時現,恍若夢境,有人在耳邊喚道:“風兒、風兒、風兒……”那一聲聲由遠及近的呼喚,仿佛是來自遙遠的虛空處,隻是如此的熟悉,是父親嗎?是您嗎?您來看風兒了嗎?眼前那個高大的身影逐漸清晰,隻在一瞬間就近在眼前,飄飄忽忽的浮在空氣裏,扶風忽然伸手去觸摸,那影子是如此的真實,微涼的溫度、厚實的手掌、還有……血!
    琴聲戛然而止,扶風也突然坐起身來,環視四周,眼前血色逐漸褪去。她驚出一臉的冷汗,方才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抬手,發現手掌已經包紮,而上麵還握著一雙寬大的手。手?!
    “醒了啊!”聲音從床被中傳來,緊接著露出一張異常妖異的臉,原來床上不隻是扶風,還有另外一人。
    扶風一頭霧水,眼前這狀況有些詭異,國主怎麼會和自己躺在一起?在此之前還發生過什麼嗎?她記得自己倒在門柱上,然後似乎是一個女人將自己帶走,之後就是漫無邊際的虛空。她使勁回憶,但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沉睡之中,誰能記得自己到底經曆過什麼,但這份位置顯得過於出乎意料,扶風一時間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
    國主笑著看扶風的反應,心想著:這女人倒是裝得鎮定,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一直能這樣。他的手指劃過扶風的臉,感覺到她微微顫抖了一下,滿意地說:“如此美人,跟著無塵去鹹城這樣混亂的地方,可惜了,你還是留在宮裏吧。”
    扶風不著痕跡地遠離麵前的男人,心思千回百轉。這會兒的國主和之前在偏殿裏那個滿身無可奈何的人完全不同,此刻的他渾身透露出陰沉的氣息。他的偽裝能力不是一般的好,扶風暗恨自己識人不夠才會落入這人的圈套之中。當初自己還頗為同情他的遭遇,現在想來真是太過可笑,這人能在趙懷遂和國師兩大權臣手下屹立不倒,不單單是終日裝瘋賣傻那麼簡單吧。
    於是她強自鎮定下來,說:“多謝國主憐憫,不過實在是家中兄長還等著奴家,若是長時間逗留在宮中,隻怕他會擔心吧。”
    國主側身麵向她說:“樓主說的是星宇樓二爺扶烈?那你大可放心,朕自會差人與他說明,哦,對了,他之前找人說要希望朕能照顧一個女人,說的便是你吧?”
    麵前這個男人充滿了危險的氣息,扶風心中焦急,更可氣的是,蠱蟲的作用,她現在內力渙散,身上癱軟使不出半點的力氣,果然是禍不單行。如今之計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留著自己應該是有什麼用處,既然這樣,暫時自己會是安全的。
    然而坦然的同時,她忽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像是為了確認什麼,她撫上自己的臉頰,觸手的是光潔的肌膚。頓時心中蔓延開無邊的恐慌,麵紗不見了!
    國主看了一眼香爐裏已成灰燼的蠶絲麵紗,心中越發得意了,既然她已經落在自己手裏,那麼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有權知道,包括她的容貌。這也正是他會留下這個女人的原因,他還記得自己在揭開麵紗時的驚豔。她的肌理有如初生嬰兒般柔嫩潤滑,飄忽的眉眼,遠看近看都是一幅絕佳的美人圖,那水性的柔混著朱顏秀氣,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他不禁說了句:“樓主終年蒙麵是怕遇到登徒子的糾纏嗎?”
    扶風心潮翻湧,她不自覺地提高聲音:“要想讓我留在宮中,可以!但是請國主將我的麵紗交還與我。”她已經沒有閑心再和他糾纏。
    往事浮現在腦中,那樣清晰。老鬼警示的話音猶在耳邊回蕩:“丫頭,在你出嫁之前千萬不能摘下麵紗。”老鬼平常看來有點神神叨叨,但他的話很多時候都是那樣擁有預見性,讓人不得不相信,她也曾經質疑為何不能摘下麵紗,老鬼隻說一句:“麵容現時的時候,你命中的劫數就躲不過了。”他這話說得太過認真,這樣虛妄的話卻牢牢刻在扶風心中,她向來篤信宿命,劫數一詞已經多次在她身邊得到印證。先是她母親,據說她出生之前老鬼就問過母親,此女與你命格相衝,她若出生,你的劫數也就不遠了。果然在她出生第二天,母親莫名的出現血崩……之後是她的父親,她九歲那年徒手伏虎,父親大喜,決定親自教養她。老鬼當時就製止,說是小心劫數臨門。可是父親沒有理會,此後不久父親忽染惡疾。她還記得病床之前,父親寬慰的話:“風兒,不會有事的,劫數一詞,不過是你老鬼叔叔唬人的話,我就不信,你也不要相信。現在我就把星宇樓交給你。”可是有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就在父親宣布將樓主之位交給自己的那一天就驟然辭世。劫難的魔障已經在扶風身上建起一幢高牆,它已經是這般真實,容不得她有半點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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