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離殤陌路風華展 第十五章 鬧劇終 慈心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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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二哥這時候抱拳而跪:“樓主義薄雲天非我等能比,願樓主繼續帶領弟兄們,重振星宇樓。”說完眾人愣了片刻也齊齊跪下,高喊:“重振星宇樓、重振星宇樓……”對峙到此已經漸漸落下帷幕,勝負也在眾人呼喊的過程中豁然明朗。
我在上麵看得很清楚,朱壇主等人見事態不對想要趁亂逃遁,我歎了口氣:他以為他還能離開嗎,或者說他以為我會輕易放他走?如果他還心存僥幸,那麼把關的護衛會告訴他,想要逃是多麼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是否有掙紮我不知道,結局就是他被護衛擒住,壓至大堂。看到二哥纏著繃帶的手,我冷眼看著朱壇主一行人,朗聲道:“既然弟兄們都同意,那我也不再推辭,我將盡我全力繼續擔任樓主。隻是今天這幾個人不得不除。他們到處散播謠言,做出違反樓規的事,幸虧謠言止於智者,各位能秉持公理不為所動,否則今日星宇樓危矣。”我掠過他們,幾個原先極力反對我的人低下頭。那麼接下來,就是清理門戶的時候了。
我讓人拿出父親最喜歡的一把刀,掂在手裏很有沉重感,正如我現在所在的這個位置。父親,這就是你想留給我的嗎?
於是刀起,人頭落地,血濺到白衣上,殷紅可怖,忽然之間頭痛欲裂,故去的那一幕又在重演,我第一次殺人,刺殺北瑟大皇子;師父受傷,渾身是血……一張張熟悉的臉在腦海中粉碎、重聚、清晰、模糊,如此反反複複,奪人心魄。我勉強壓下體內的不住湧動的膽汁,指著地上仍在翻滾的頭顱說道:“若再有人敗壞樓規,下場如他們一般。”
我差一點忘記身上還遺留著噬天蠱,它就像是一個不定時的炸藥,不知何時會將我炸成齏粉,這次,隻怕也是驚動了噬天蠱了吧?處理完這些,我感覺身體整個虛脫了,今天這場仗耗費了我全部的心神,在此之前,心裏的弦一直處於繃緊的狀態,一旦放鬆下來,無力感頓時遍布全身。在我支撐不住的時候,幸好身邊有人及時接住我,讓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倒在台上。正待說感謝,方才發現助我的人是誰,二哥?隻是他——我看著他扶住我的手,完好無損!我當下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謝字在嘴邊是再也說不出來了。
當時我會決定殺了朱壇主他們,最直接的原因是他們傷害了我的家人,倘若我事先得知二哥並未受傷,我還能下如此狠心嗎?我回頭又看了一眼靜止在地上頭顱,他們的眼神混合了驚恐、怨恨、詛咒還有揮之不去的黑暗,我動搖了……
回去之後護衛問我那個送食的下人該怎麼處理,她現在還被關押在老鬼那裏。護衛謝長陵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我仔細瞧了他一眼:這人麵容剛毅,行事狠絕,又能在很早的時候就向我表了忠心,隻要再觀察一陣,應該就能知道他是否值得我將他調到身邊了。
我問了他一句,她的家人找到了嗎?
謝長陵說,已經帶來了,樓主要怎麼處理他們?
先帶他們去見見她,讓一家人說說話,你們別去打擾,之後再一起帶來見我。
謝長陵又暗示我是否要徹底解決了他們。他也察覺了吧,我的不果絕和我這一刻動搖的心,所以才會一再重複地暗示。
謝長陵將那些人帶到老鬼的地方,看著這家子人抱頭痛哭的樣子,他有些厭棄:世上就是有這樣沒用的人,這才會有這麼多冤假錯案,信義、忠心,在他們看來大概不值一文。他不由地冷哼一下,動作也不覺粗魯,砰的一聲巨大的關門聲,證明他是多麼厭惡這些人。從小到大,長陵被灌輸了太多忠君的思想,在他眼中,所有背叛主上的人都不應該也不能夠算做是人,不配再繼續存在在這個世上。
裏麵不斷傳來肆無忌憚的哭聲、說話聲,長陵的厭惡感越加深刻了,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樣愚蠢的錯誤,竟然還能這樣的旁若無人,難道不知道感念樓主的恩德嗎,真是沒心沒肺的小人!
想法在他的腦子裏越來越重,他們的聲音在他聽來是這樣的刺耳……終於在沒完沒了的壓製過後,他忍不住衝動,一把推開大門,大吼一聲:“該死的人!”他提著刀奪步進入,迅速揚起——
但是刀終究沒有落下,因為有人及時抓住了他的手,他怒目而視,看到,是二少爺阻止了自己,想起二少爺之前為樓主所做的事,長陵就隻有泄氣地扔下刀,氣呼呼地出去。
扶烈將那一家子安排到扶家的一個許久未用的別莊,讓他們終身看守著,他該做的都已經做完,剩下的就靠他們自己了。扶烈此刻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這個三妹了,她急著讓自己過來就是為了擔心長陵對他們不利?她不是救世主,她救不了所有人,也許今天她可以網開一麵饒了這幫小人物,可是今後呢,麵對更多的可憐可恨之人,她還要這樣嗎?他苦心安排這些事,難道還不能將她生性中仁慈的一麵壓製住,還是說他做的還不夠,還沒觸及三妹的禁區?
回去的路上,扶烈仍在不斷思索,而他嘴角揚起的冷笑,與他平日的淡漠截然不同。都說相由心生,真不知道,他此刻這種相究竟是怎樣的心產生的!
自那次後,確實不再有人敢明目張膽地興風作浪,邪惡的萌芽被暫時壓製,隻是敗壞輕而易舉,可要重振談何容易。再者外邊的問題是暫時解決了,可內院糾葛又怎麼是一時半會兒能消除的。放在我麵前還是一團理不清的亂碼麻,團團簇簇,擁在一塊,讓我一時間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拆解。唯一慶幸的是有這些事情讓我忙碌,我也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回憶在東琴發生的一切。有些東西好像不回憶,就如同沒出現過,然後我也能告訴自己說,自己是扶風,是扶家的女兒,而過去那層虛假的身份連同那些本就不該遇到的人都應該隨風而去。不過還有一點值得高興的是,二哥終於慢慢融入扶家,對旁人的抗拒也不再那麼明顯,至少在我麵前是這樣,有時候他甚至也會說些玩笑的話,這種轉變讓我始料不及卻倍感欣喜。
“三妹,說好的下棋時不能分心,你又食言了。”二哥佯裝生氣。我雖到現在仍分不清二哥有什麼企圖,就拿之前受傷的事情,我心知是他給我下的套,其目的該是要我早下決斷,徹底解決了朱壇主之流,可是他這樣做,同時也讓我不安——他到底想做什麼。我一直相信他不會害我,可是現在、今後,我還能一直保持這份信任嗎?
不知怎的,他竟讓我想到了燁炫,明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無論從外形、經曆、氣度等任何方麵,我都沒發現他們有多麼神似,可是當大腦將這兩人放在一起,我竟然分不清楚,究竟誰是誰。
我此刻實在是無法專心落子,於是放下棋子,對二哥說:“那麼為了賠罪,我請你到天和居吃飯如何?”,二哥曾經跟我說過,天和居原料方麵有些問題,這些日子我就一直考慮要抽空去一趟,今天難得有時間,正好二哥也不忙,於是趁著吃飯,順帶解決天和居的原料運輸問題。
“哎,你就是不肯放過我,我難得空閑。吃飯?我看你是想把我榨幹了吃。”我塞了隻蘋果給他,阻止他的抱怨,但舉動似乎是過於親昵,二哥愣了半晌,有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我忍不住偷樂,就算二哥是冰人,麵對我這把火也會融化的,不是嗎?餘光之中,瞥見小妹的身影一閃而過,正想著要不找她一起,或者說索性就將大哥也叫上,我們幾個小輩去天和居熱鬧一番。隻是想象是美好的,一旦牽扯是現實就會出現許多意想不到的問題,正如二哥說的,我甚至連小妹和大哥的麵都沒見到。大娘說大哥有很多事要忙,比不上我清閑,語氣說不出的酸澀;四娘說小妹身體不適,臥床休息著,可我方才還看到小妹出現在我門口。難道是我看錯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這樣一來,也就隻有我和二哥兩人去。不過如果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我發誓我一定不會執意去天和居。到最後我隻能感歎:世間緣法之巧,當真到了人所不能想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