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丁家有女初長成 4、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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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鈴一響,一一撈起書包就往五班跑,沒看見人,撒腿跑到校門口才瞥見薑勝蹲在石頭大獅子旁抽煙。
“小心讓老師看見了。”她搶了煙扔進花壇,“這麼快就出來了?逃課吧。”
“徐娘娘的課,他不管。”徐娘娘教生物,男的,膚白唇紅,性格溫和不怎麼管學生,是初中部最受人愛戴的教師之一,“咦,你這怎麼了?”薑勝指著她額頭的青印子。
她慌忙捂住:“不、不小心,磕的。”
“昨晚掉床底下砸的。”嘉宇趕上來冷嘲熱諷。這丫頭睡覺不老實,經常睡到半夜從地上爬起來,丁爸每天晚上都要去女兒房間看個兩三次。
“滾!”她惱羞成怒。真是的,一整天就聽見同學問東問西,這臭小子不厭其煩地作答,搞得全班都知道她睡覺摔著腦袋了!“薑勝,今天去哪兒?”
薑勝捂著嘴笑了半天才說:“去舞廳。”
“好啊……呀,忘了,嘉宇你媽說讓我去吃烤鴨的。”
“不給,就知道吃吃吃。”吃那麼多也沒見長智商,跟個腦殘似的老從床上掉下來。嘉宇轉身對薑勝說:“我也跟你去吧。”
“你去幹什麼?”一一擂他一拳,“回去給我留點……”
“薑勝!”對麵跑過來一個燙波浪頭的女孩,兩隻眼眶塗得黑黑的,“怎麼搞的,這麼慢,大家都在等呢,還不走?”
“走……啊,誰打我?!”一一歡喜地抬腳就走,後腦勺被敲了一記栗暴。
“去哪兒,嗯?”覃為揚著手又敲她一下。
“為哥!”薑勝和波浪頭恭敬地齊齊叫了一聲。
一一張牙舞爪地想還手,看這架勢又放棄了,摸著腦袋努力做出哀怨的表情:“嘉宇,老大打我……”
嘉宇憋著笑扭開臉,很明顯內心十分雀躍。她氣不過,伸爪子狠狠撓了他兩下才解氣,眼珠瞄到老大身後還跟著某個不速之客,立即附送兩隻衛生球。
“該上哪的上哪,該回家的回家。”覃為掏出一隻打火機哢哢撥著玩,漫不經心地說。
薑勝一愣,隨即朝一一笑笑:“忘了,今天還有事,下次去。”
“啊?”
“走了。”他攬上波浪頭的肩,朝眾人揮揮手。
“舞廳不去了?”一一頗感失望,想想還有烤鴨等著她,心情倒也沒那麼壞,“那就下次吧……唉,那個那個誰,你幫我看著薑勝,不能讓他抽煙!”她朝波浪頭喊。
覃為好笑地看著她:“舞廳沒什麼好玩的。”
“你哪都不帶我去一點意思也沒有!唉,你來幹嗎?”斜眼瞟向不速之客。
“剛好路過。”謹言笑笑。
路過?她從鼻子哼一聲,直覺這次去舞廳泡湯跟他有莫大的關係。
“這怎麼了?”額頭怎麼青了一塊?謹言皺起眉撥開她的劉海。
嘉宇撲哧一聲笑了:“昨晚……”
“我要吃鴨子我要吃鴨子!”一一蹦過去捂住他的嘴。
“昨晚掉下床摔的。”覃為慢條斯理地解說。
謹言愣了愣,露出一副費解的表情。
“我要把鴨子全吃光,骨頭都不剩給你!”鄭嘉宇這隻大嘴巴!一一氣衝衝地撒腿就跑。
嘉宇慌忙追過去:“你敢,看我不滅了你……”
兩個冤家吵吵鬧鬧地走遠,覃為把視線轉回來,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謹言。
“你看什麼?”
“沒什麼。”
“那你還看!”一貫溫和的斯文人難得有惱羞成怒的表情。
覃為笑眯眯地撥著打火機:“明天有什麼活動?”
“打籃球吧,好久沒打過了。”
星期天,陰,沒有大太陽當頭照,是個打籃球的好天氣。
說是打球,不如說是覃為一個人的獨場秀,謹言站在場中央發愣,半個小時內連一個球都沒進。後來覃為把球拋過去他看也不看,垂著雙手任球砸。
“唉。”覃為無趣地坐到地上,“行了,喜歡她就去跟她說吧。”
“胡說什麼。”謹言抬頭看天。
“當我瞎了啊。昨天你跑來跟我說丁一一要跟薑勝出去混,請問老弟你是什麼意思?”
“我那是……怕她學壞。”
“哦,思想真高尚。丁一一跟我混你就不怕?”
謹言滿臉通紅,不知道是打球打的還是被他的話噎的:“你哪看出來了?”
“我來你們學校就知道了。”覃為眯著眼從褲兜裏摸出一支煙點著,“你一看到她眼珠子就不會動,粘在她身上摳都摳不下來,還跟我裝。”
有這麼明顯?還是這人的眼睛毒?謹言汗了一把:“她……什麼都不懂,還跟男同學勾肩搭背的,看了心煩。”
“煩什麼煩,跟她坦白吧,大男人怕什麼,再不說她又找別人去了。”雖然都是些“男,朋友”,看見了也夠折騰人的。
“她現在討厭死我。”
“討厭你也得說,老藏在心裏舒坦啊?”
“你看她根本就不懂。”
“不懂就一直說,說到她懂為止。”
“她還小,才十五呢……”
“十幾歲的人了小什麼小,古時候這麼大的女人都生孩子了!”
“我……”
覃為猛吸兩口,把煙屁股彈出老遠:“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說出來。”
“我說。”謹言豁出去了。
天快黑時一一才回來。本來是跟嘉宇一起出去的,後來嘉宇被男同學拉去遊戲廳打遊戲,她不愛玩那種,屏幕上打打殺殺遠不如真人真刀實槍地幹,所以自己上街亂逛,買了滿懷的明星貼紙和漫畫書先回家。
樹底下立著一道高瘦的身影,她貓著腰準備從牆角偷偷溜進樓裏,身後傳來一聲呼喊。真背時,居然被看見了!“有事?”她不情不願地轉過身。
“嗯,有事。”
“什麼事?”
“我……你好嗎?”謹言想抽自己兩下。
你好嗎?!她下意識捂住額頭:“有屁快放!我還要回家吃飯。”
粗魯的四個字把剛湧到舌尖的話又噎下去了,一緊張就變成另一句:“頭還疼嗎?”
“不疼!”
“哦,不疼就好。”看她不善的眼神,謹言聰明地換了話題,“你去哪了?”
“上街。”一一用下巴點了點懷裏的東西。
“我看看行嗎?”他拿起東西一件一件地看,有會叫的絨布小狗,花裏胡哨的珠子項鏈,還有港台明星的畫報,“鄭伊健呀,我也喜歡。”
“我喜歡周潤發,看這張。”一一兩眼放光地展開另一張,這幅比別的都要大,“他演的《英雄本色》知不知道?我找了一下午才找到的,累死我了!你看他抽煙的樣子,嗬嗬,帥吧?連覃為都比不上他。”
“呃……帥。你很喜歡?”
“當然,黑社會呀,酷斃了!古惑仔那個電影你看了沒有?陳浩南怎麼樣,夠帥吧,不過我覺得還是小馬哥更厲害,謔謔謔!”說起偶像她唾沫橫飛,掄著細胳膊細腿擺pose,“叼牙簽的動作酷吧,點煙用錢燒酷吧,黑風衣黑墨鏡酷吧!啊啊還有縱橫四海裏麵那個誰,坐著輪椅能跳舞還能偷鑰匙,最絕的是偷畫那段,嘩啦啦咯吱咯吱就搖著輪椅過去了……呼哈!一會溜到這邊一會溜那邊……嘿哈!嘩!刷刷!太酷了……我告訴你,將來我一定要找個這樣的,當押寨夫人也行……謔謔!嘿哈!呼……”一一半眯著眼,含胸收腹,雙手翻掌往下收勢,全套武打動作終於完畢。
嗬嗬哈哈的語氣詞謹言聽得頭暈,後麵有句話更讓他覺得心驚肉跳:“你這隻是對英雄的一種崇拜,其實現實生活中沒有這樣的人,那都是導演杜撰出來的。再說,你將來……”他咳了一聲,“要找也要找個好人,黑社會不是你想象中那樣。”
“誰說的!你不懂欣賞,覃為不好嗎?不好你還跟他做朋友,不要汙蔑我最喜歡的老大!”就知道兩麵派找她肯定沒好事,浪費她時間表演中國功夫。
“你喜歡覃為?”亂套了亂套了……
“當然!”
謹言仰天輕歎,喃喃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喜歡’表示什麼意思啊。”
“怎麼不知道?”
“我看你就不懂。”
“哈,我不懂你懂是吧,你厲害,你解釋那什麼意思?”
他低頭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喜歡就是,對某個東西或者某個人,非常喜歡。”
“是啊,解釋啊。”
“比如說,我喜歡爸爸媽媽,我喜歡籃球……”咦,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接著說。”
“呃……喜歡……就是喜歡,Ilikethis……就是說,比如說,我喜歡這個東西,我喜歡……啊不是……”謹言也繞暈頭了。
“哈哈!”一一叉著腰狂笑,“解釋不了吧?還說我笨?嘿嘿!”太爽了,年年考第一的優秀三好生連個詞語都解釋不了。
“不是啊一一我有話想跟你說,我喜——”
“回去翻翻字典!肚子餓了,拜拜!”
“——歡你。”聲音太小,那道身影已經噌地躥上樓梯不見了。
來找她好像是為了表白吧?為什麼會變成解釋詞語……謹言沮喪得想一頭往樹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