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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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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八年七月,香港剛剛回歸一年,臨近這個國際大都市的中國開發特區深圳還是個令人神往的地方,在內地時常聽人說某某去深圳發財了,某某在深圳賺錢了,某某在深圳買房子了,好像深圳遍地是黃金,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女主人公正在開往深圳的火車上。
    7月份的廣東已經酷熱難忍,好在火車上還有空調,9號臥鋪車廂幾個女孩子笑笑鬧鬧,坐在下鋪的秦韻笑眯眯地看著王蓓和秀娟笑成一團,火車一下子駛進隧道,周圍一暗,秦韻感覺秀娟往自己身邊靠近了些,知道她怕黑,伸出手自然地握住了她,側過臉衝她安撫地笑了笑。秀娟看到她溫柔的笑容心安了不少。
    足足有10分鍾,火車才駛出隧道,眼前一亮,秦韻明顯地感覺身邊的人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對麵的王蓓望著窗外荒涼的山脊,撇撇嘴:“一路看來,廣東好像很窮呢,你們看這路過的地方真差,又破又爛。”
    潘秀娟才不讚同,聲音高八度:“誰說的,鐵路路過的地方都是這樣的,廣東富著呢!要不我哥也不會來。還有你當時怎麼說來著,什麼深圳遍地黃金,你王大美女一定要賺個滿堂彩。”
    王蓓杏眼一瞪,又開始和她爭論不休,還時不時要秦韻幫腔,秦韻倒是兩邊都幫,誰也不得罪,到最後搞得兩人再也不理她了,她也樂得清閑欣賞著窗外飛逝的風景。
    離深圳越來越近了,秦韻卻越來越忐忑不安,離家千裏,不知這一行將會如何改變她的人生。
    出到站看見潘斯遠一點都意外,秦韻和王蓓在學校就見過他,秀娟看見大哥,臉上笑得像朵花,甩開行李,飛快地撲到哥哥懷裏,斯文儒雅的潘斯遠一下子臉就紅了。
    秦韻見怪不怪,和王蓓對視一笑,王蓓風情萬種地拖著自己的行李箱上前,秦韻一隻手拖著自己的行李,另一隻手拉起秀娟地行李,不緊不慢地跟上。
    潘斯遠和妹妹嘀咕了兩句,同王蓓打過招呼,走到秦韻麵前,伸手欲接過她手裏的行李,微笑著說:“我來吧。秀娟又淘氣了。”秦韻淡淡一笑,將秀娟的行李交給他,禮貌卻生疏:“不會。”
    潘斯遠本意是幫她拿兩個箱子,見她隻給了妹妹的行李,見到她淡然的表情,微微一愣,隨即大步向前,在前麵帶路,並回頭告訴他們,外麵有車接。
    王蓓見到所謂的“車”,眉毛快擰成一團,指著那個灰蒙蒙,髒兮兮,玻璃都不齊全的灰色小麵包車,厭惡地說:“就這個?”潘斯遠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尷尬。秀娟不樂意了:“有車接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你要一個人來深圳,還沒人理呢。愛坐不坐,不坐拉到!”說完扭過頭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秦韻倒是無所謂,像自語又像在對王蓓說:“不錯嘛,出門就有車接,我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呢。”潘斯遠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上前接過她的行李,看見秦韻對他笑了笑,心思一動。車上司機在催了,王蓓看見她們都上了車,等潘斯遠幫她搬好行李,才苦著臉上了車。
    王蓓坐在車裏,望著外麵的高樓大廈,心裏極度不平衡,發誓一定要發達,不管用什麼手段!不可以再讓自己坐這種破車。
    潘秀娟和自己大哥興奮地交談著,秦韻眯起眼睛假寐。車子晃晃悠悠,開了大概二十分鍾,突然有些顛簸,秦韻睜開眼睛一看,車子已經離開大路,七拐八拐地駛進一個巷子,兩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一棟一棟七八層高小樓。秦韻後來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城中村,她們住的房子是“農民房”,而她們就是地地道道的“北撈”。
    (北撈:此詞是貶義的,是當地人對外來人口的一種稱呼。廣東人一向將本省以外的人稱之為北方人,加上來廣東打工,按白話的意思就來撈錢揾食,這是微雨知道的大概意思,深圳外來人口眾多,新興城市還是比較包容的)
    潘斯遠住的地方叫水庫新村,聽說比關外好多了,畢竟還是市區裏。房子是一棟樓的六樓,是個兩房一廳,原來潘斯遠和一個朋友合租,直到她們要過來,買了兩個高架床,將大的房間讓給三個女孩,自己和朋友住小房間,說是大房間,放下一個一米寬的單人床,加上一個九十公分的架子床和一個一米二的二手衣櫃,房間已經擁擠不堪,估計再放個凳子,走路都會不方便。
    王蓓一早就霸了單人床,秀娟住下鋪,秦韻上鋪。幾人知道還有個“同居人”,問過潘斯遠才知道那人是做汽車售後配套服務的,出差去外地了。
    潘斯遠白天出去上班,讓她們休息幾天,他會帶些招聘的報紙回來,並吩咐她們出去要同行,晚上更不要單獨出門,因為治安不是很好。幾個女孩本身人生地不熟,聞言老老實實地在房子裏休息了幾天,白天偶爾結伴出去附近的菜場買些菜,晚上七點後就不敢出去了。
    秦韻在家是獨生女,可和驕傲漂亮的王蓓,嬌小柔美的潘秀娟一起,她算是最能幹的了,做飯,搞衛生的工作全落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潘斯遠帶回來的招聘信息,幾人看得仔細,每人輪流將自己感興趣的工作鉤出來,準備好資料到時候一起寄出去。
    這天上午秦韻在家搞衛生,讓王蓓和秀娟去買菜,兩人走了沒多久,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正在拖地的秦韻一愣,潘斯遠上班去了,秀娟她們沒帶鑰匙,會是誰呢。放下東西,拿起一旁的掃把,警覺地盯著門。
    門被推開,來人和秦韻皆愣住了,秦韻是因為對方太過帥氣,劍眉星目,深深的雙眼皮,高挺鼻梁,輪廓深刻,一件淺藍色短袖T恤,一條卡其色休閑褲,簡單大方,氣質出眾,手裏領著個黑色的旅行袋正一臉錯愕地望著自己。
    李明奕出差回到住所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一個瘦瘦的女生橫著個掃把,鳳眼瞪圓警惕地看著他,最可笑的是這個女孩還掛著做飯的圍兜,穿著自己的大拖鞋,胡亂夾到頭頂上的發髻像個鳥窩,清秀的瓜子臉上被劉海遮住了一半,如果不是自己開門的鑰匙有效,他真懷疑走錯地方了。
    看見她的眼神由警惕便成驚豔,瞬間又變成淡然,再看她一身打扮,李明奕忍不住笑了起來,轉身關好門,秦韻其實已經估計出他是誰了,冷冷地問道:“你是和潘斯遠一起租房子的。”
    李明奕將行李放在沙發旁,看了下她的拖鞋,抑製不住笑意,輕輕咳了兩聲才說:“我叫李明奕,你是斯遠妹妹的同學?”警報解除,秦韻放下掃把,一點也不尷尬,表情柔和了些,淡淡說:“秦韻,我的名字。”
    晚上因為人多,本來準備了三菜一湯的秦韻不得不用冰箱裏的雞蛋做了蒸水蛋和炒雞蛋當作加菜。上午王蓓和秀娟回來後見到“同居人”也吃驚不小,尤其是王蓓,眼睛發亮,透著光,像似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獵物,秦韻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也存在女色狼。兩個美女圍著他轉了一天,看得她眼暈。
    飯菜端上來後,五個人圍著茶幾坐下(房子太小,沒有餐桌),李明奕坐沙發上,秀娟和王蓓分坐他兩邊,潘斯遠和秦韻主動坐小凳子,坐在他們對麵。
    吃飯時李明奕讚她手藝不錯,王蓓假惺惺地笑著說:“這些菜簡單,改天我給你露一手。”李明奕笑著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秦韻低頭吃飯當作沒聽見,秀娟冷哼了聲:“就你,我才不信,來了後不都是韻韻忙的,你幾時幫過手。”
    王蓓臉一紅,狡辯道:“你不也是一樣,也沒見你動手啊!”秀娟白了她一眼,眼神飄過李明奕:“我好歹也幫忙洗過碗,掃過地,晾過衣服,你做過什麼。”
    秦韻一抬頭,聲音冷淡:“吃飯,誰吃的最慢,誰洗碗!”一句話比什麼都管用,兩女生互瞪一眼,不再說話。潘斯遠清清嗓子,故作無意地說:“秦韻來了,幫了我不少忙,屋子比以前幹淨,下了班還有現成的飯菜,讓我第一次在深圳有了家的感覺。”
    正準備夾菜的秦韻手一頓,臉有些發熱,一抬眸,對上李明奕似笑非笑的眼眸,心一慌,忙收回筷子,低頭吃飯,王蓓一聽他的話,也想找個台階下,接茬道:“韻韻能者多勞,是不?韻韻?”見韻韻不理她,又對潘斯遠說,“潘大哥就喜歡這樣賢惠的女孩子吧。”
    秦韻聽到差點被一口飯嗆到,猛地站起來,跑到廚房吐了出來,咳個不停,潘斯遠跟過來遞給她紙巾,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秦韻接過紙巾擦了擦嘴,緩過氣對他小聲說了句:“謝謝!”
    轉過身對上他關切的眼神,看到他溫柔一笑,心又跳快了半拍,聽到他溫軟親和的聲音:“不用謝,我才要多謝你呢。”看著她紅暈未退的臉頰,向前靠了靠,輕聲地說:“我確實喜歡賢惠的女孩子。”成功地看見某人僵化,潘斯遠帶著深深的笑意離開了廚房。
    晚上躺在床上的秦韻翻來覆去睡不著,潘斯遠儒雅斯文的樣子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她不是第一次為他心煩,早在大學裏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對他心動不已。
    那時剛好是大二開學,她和秀娟已經是好友,先到學校報到的她接到電話,跑去火車站接秀娟,第一次看見潘斯遠。那時他白衣灰褲,唇角帶笑,幹淨得像幅畫,站在人群當中如此出塵不凡,秦韻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
    認識他後,更發現他對人彬彬有禮,溫柔和善,心裏的喜愛越來越深。當知道他有女朋友時,著實心煩了一陣,他善意溫柔的笑顏常在腦海中揮散不去。思量許久,她自嘲這樣出色的人怎麼會沒人喜歡的,慢慢地她將這份朦朧的感情壓在了心底,也是因為他,她在大學一直沒有談男朋友,當她得知秀娟畢業後要來深圳和他一起闖天下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陪她南下,希望麵對他徹底地解決這段懵懂的暗戀。
    今天他的話很有可能是句戲言,但在秦韻心裏還是打了結,她自問表麵已經做得很好,他應該不會察覺,可是自己為什麼會臉紅心跳呢,看到帥氣的李明奕她也沒感覺啊。想著想著終於會周公去也。
    好在以後幾天幾個女孩忙著寄簡曆,準備應聘資料,熟悉深圳的交通地圖,大家也沒什麼機會交流。加上潘斯遠和李明奕也突然忙了起來,倒有好幾天沒在一起吃晚飯了。
    不知道是不是容貌占了優勢,當時在寄應聘資料的時候,王蓓特地在每份資料裏附上了放大的生活照,秀娟知道後還嘲笑她,又不是相親,寄什麼生活照。王蓓無比自信地一笑,誇下海口打賭自己是第一個找到工作的人,秀娟不信,就和她賭了,賭注是輸的一方幫贏得人洗內衣一個月。
    秦韻勸她們算了,那兩人哪肯,都是倔強的大小姐,秦韻隻得作罷。接下來的一周三個女孩除了簡曆照寄,也去參加了幾場招聘會。
    一段時間折騰下來,每個人都得到了幾個不同的麵試機會,通知秦韻麵試的有三家公司,權益後秦韻選了其中兩家,一家是一見港資企業,做時裝貿易的,招聘的是經理助理;另一家是做國際采購的公司,招聘的是采購協理;由於她們三人學的都是國際貿易,原以為找的類似的工作,卻發現王蓓隻應聘老總秘書之類的,而秀娟也偏向人事管理方麵。
    可能是青春無敵,憑著不俗的外表,過硬的學曆,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找到了工作。
    秦韻就職到國際采購公司任采購協理,和所學專業對口;
    王蓓倒是沒做到老總秘書,但也在一家台資的航運公司做了總經辦的秘書,也算比較接近目標了;
    潘秀娟被一家深圳本地飲食連鎖集團人事部聘用,做人事助理,得償所願,就是和所學相差甚遠。
    由於第一個接到入職通知的是秦韻,接著當天王蓓也得到了通知,由於她和秀娟打賭的時候忽略了秦韻,所以在秦韻的調節下,兩人因陸續找到工作心情好也就算了。三個女孩不約而同地憧憬著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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