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坐在陸言家的床上，我抱著一個大枕頭，把下頜擱在上麵。
    陸言就靠在我的旁邊，拿了本大部頭的書在看。
    燈光溫暖。
    “雷鳴生要結婚了。”我長歎一聲說道。
    “嗯。”
    “他還給我寄了請柬。”
    “嗯。”
    “我……決定去參加。”猶豫了一下，我如是說。
    “哦。”
    我斜了他一眼，嗔道：“你怎麼都不問我去了要怎麼辦？”
    他也斜了我一眼，一本正經地說：“去參加婚禮咯，吃吃喝喝？”
    我推了他一把，笑道：“就會胡說……”
    他推了一下眼鏡，說道：“喂，喝喜酒去吃吃喝喝怎麼會是渾說？難不成你真的準備殺了他，再自殺啊？”
    我愣了一下，嘴半天沒合上。
    他看著我發愣的樣子，哈哈大笑，說道：“上次你晚上吃飯自己說的啊！”
    哦，哦，我猛然想起來，我好像在電話裏對珍妮說：我準備冷靜地策劃一下怎麼破壞了他的婚禮，當場殺了他，再自殺，死也死在在一塊兒。
    我用抱枕蓋住自己的頭。
    “其實你沒想好怎麼麵對是麼？”隔著枕頭他的聲音悶悶的。
    “你怎麼知道？”
    “唉……”他長歎一聲，大有我不了解你誰了解你的意味，“你可不就是沒想好怎麼麵對才跑到這裏來的？”
    “別說的好像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我哼了一聲。
    “嗬嗬，我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但是你小時候每一年吃‘兩片’都要我連哄帶嚇的才能喂下去，算算我都喂了多少片了？”
    我從抱枕裏鑽出來，揮著枕頭作勢砸他，笑罵道：“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你還念叨呢？”
    “多少年都記得，我還要念上一輩子！”他笑眯眯地拿我的暴力不當一回事兒。
    我有些臉熱，懶得理他，往下躺了躺，看向雪白的天花板。
    “我準備去恭喜他早生貴子，生意興隆，事業蒸蒸日上，這樣總可以吧。”我的聲音充滿了疲憊。
    “這樣挺好。”他一本正經的回答。
    “他會殺了我的，嗬嗬……”我笑了起來。
    “不會。”還是一本正經。
    “喂，我說，陸老師，給點娛樂精神好不好啊？”我從下麵推著他研究的大部頭。
    什麼書啊，那麼厚一本！可以拿來做凶器了。
    他抓住我搗亂的手，說道：“好，按我的劇本呢，這是你最後一次給他機會，讓他選擇你還是結婚，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結婚，於是你們正式的分道揚鑣。之後，由我來安慰你，你終於看清這個世界，投入了我的懷抱，於是happyending。”
    “沒啦？”我問。
    他摘下眼鏡，合上大部頭，“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沒了。”
    “嗬嗬，你還當我小呢？編童話故事呢？”我白了他一眼。
    “你願意的話，劇情也可以這麼發展啊。”他將手中的書放到枕邊，人慢慢躺下來。
    我扯了扯被子，不理他。
    我願意的話，嗬嗬，問題在於我不願意。
    也許我就這樣乖乖地回去，向雷鳴生服個軟，如果李丹晴不是逼人太甚的話，我就繞道走。從雷鳴生那兒多要點實業，他對情人一向很大方。
    這樣在日後他們的孩子出生、長大，我們也漸漸老去，無力再糾纏下下去，我可以不用兩手空空地離開他們。
    不算太老，有點小錢，出國四處旅遊，享受一下大好人生。
    這樣也不錯啊，也不錯啊……
    該死的，怎麼流淚了呢？
    淚水順著腮邊滑到脖子，涼涼的。
    我才不要這樣過一輩子。
    傻瓜，如果這樣一輩子的是個傻瓜！
    我在心裏罵自己。
    從來都不想妥協，如果為了這樣一個結果，當初那樣的拚爭、那樣的努力又為了什麼呢？
    我握緊了拳頭，身體發冷。
    我那麼想雷，想和他在一起，隻和他在一起，可是不行，一個人拚命的努力怎麼都不夠，怎麼都是孤單。
    當初我們說好的，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我隻跟他走，可是現在為什麼要拋下我和那個女人站在一起。
    不，他沒有拋下我，隻是要我默默地站在他背後，在他需要的時候才出現。
    雷鳴生，你這個混蛋！
    你有沒有先過我的感受！
    我愛你愛到要傻掉了，你就可以漠視我所有的感受麼？
    就是因為那麼的愛你，我沒辦法接受和別人一起分享你。
    我希望你能把我放在第一位，隻愛我一個，珍視我一個，如果你做不到，我為什麼還要那麼愛你！
    我不要那麼愛你！
    你這個混蛋！
    我開始沒用地抽泣。
    淚水胡亂地灑在枕頭上。
    “小傻瓜！好像你是來照顧我這個病患的，怎麼還要我照顧你啊？”陸言的手從我背後伸過來，他指腹的溫度在我的臉上，暖暖的，擦幹了我的淚。
    “多大個人了，還哭啊……”他的氣息在我的上方。
    我躲進他的懷裏，汲取著一絲絲的溫度。
    “雷鳴生什麼時候婚禮？”他問。
    “下個月第一個周六。”我哽咽著說。
    “哦，那沒半個月了嚒……”他若有所思。
    “嗯……”
    “唉，你怎麼每次來，我家都要發大水呢？”他摟住我，緊緊的，“好啦，讓你靠。”
    我在他的懷裏，終於睡去。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什麼負擔都沒有的時候。
    我玩累了就睡在陸言哥哥的床上，誰拖也不肯走。
    如果，能回到小時候重來，我還會不會這樣選擇？
    苦笑。
    傻瓜，無解的問題。
    “小傻瓜，不管怎麼樣，我都在這裏，記住，跑也隻能往我的身邊跑。”他親吻了一下我的頭發。
    這一吻，不帶任何情欲。
    卻讓我再度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