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秦楚叫我。
    “嗯？”我才回過神來。
    “你過來。”
    我走了過去，一眼望去，看見絲綢上停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
    鮮紅如血的絲綢，印著繁複的玄色花紋，折射著啞啞的光芒，華美得詭異。藍色的蝴蝶，紋理清晰，脈絡準確，連細長的觸角都無比逼真，像是不小心驚動了，它就會驚慌地飛走。
    “好漂亮。”我讚歎著，忍不住偷偷觀察秦楚的手。
    纖長白淨，不像平常男子的粗糙，關節清晰卻形狀優美。指甲修剪得工整大方，皮膚散發著略略蒼白的光澤。指尖在絲綢上劃動，像是在水麵上撩撥，而那一池春水，化作了心潮，微微蕩漾。
    一雙無可挑剔的手。
    也隻有這麼一雙漂亮的手，才能繡出這麼生動鮮活的蝴蝶。
    “喜歡嗎？”秦楚說：“這是給你的。”
    “給我的？”我瞪大了眼睛。
    “對。”秦楚看我驚訝的樣子，輕聲笑了。
    我有些受寵若驚，是想不到秦楚這樣的角色，居然會親手送禮物給我。
    “這塊布的大小，做成手絹合適些。”秦楚的眼神一示意，我身後的初夏便靜靜走上前，接過它。
    “要宋朝精心縫製，不要留任何瑕疵。”秦楚淡淡吩咐著。
    “是。“初夏點頭，退下。
    “宋朝？”我驚訝地說：“我還以為他隻會整容呢！”
    秦楚笑道：“宋朝不止是一個技藝精湛的容貌塑造師，更是一個心靈手巧的裁縫。”
    我心裏卻想到，這裏稀奇古怪的人可真多。
    “小言，第一個出現在暗香的晚上，感覺怎麼樣？”
    我徑自走向秦楚對麵的一張寬大的木椅，學著他側躺下，微涼的木質，剛好緩和了我身上酒精揮發時的熱氣。我用肘支撐著頭，舒服地打了個哈欠，笑道：“感覺還不賴。發現很多有趣的人。”
    “譬如？”秦楚眼裏光芒閃爍。
    “譬如風信。”我的上半身向前探去，眼睛微微眯起：“還有，蘭堇。”
    “噢？”秦楚優美的唇邊勾起一抹微笑，問：“對於他們，你的印象怎樣？”
    “風信嘛，他的人品我就不多做評價了。”我嗤笑道：“他是我在整個場上看到最美的人，這個不需要懷疑。但是奇怪的是，蘭堇一出現在眾人麵前，風信的光芒就被其掩蓋了。”
    “很好。”秦楚滿意地點了點頭，說：“然後呢？”
    “蘭堇的容貌沒有風信的豔美，但他有一種獨特的魅力，不知不覺之中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獨特的魅力？”
    “對。開始我隻是隱隱感覺到，並不能具體形容出來。”說到這，我唇邊浮起笑意，說：“但當我與蘭堇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答案。”
    “蘭堇的舉止神采之間，都透著一種若即若離的媚惑，有時疏遠，有時近在咫尺，就如他明明在身邊，卻怎麼也捉不到他。”我一字一頓說道。
    蘭堇像謎一樣引人深陷，吸引人去靠近他，探詢他。然而當你以為離謎底越近時，卻發現他越加神秘，越加不可猜測。
    “這也就是風信所欠缺的。對比起蘭堇來，他的美貌自然顯得空洞。我想，這也是風信在去年香魁大選贏不過蘭堇的原因。”
    我胸有成竹，說得頭頭是道。
    秦楚的眼裏流露出一絲讚賞，他點了點頭，說：“小言，你說得很好。看來，你已經跨出第一步了。”
    “第一步？”我雙眸發亮。
    秦楚輕笑，緩緩道來：“對，要成為妖孽，必須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這雙眼睛，要像絲綢一樣柔軟風情，勾人魂魄，又要有刀子一樣的鋒利森寒。僅憑談笑風生之間，就可以將身邊的人解讀得淋漓盡致。揣測他們的絲絲心思，透徹而又不著痕跡。”
    “哈，被人誇很舒服。”我笑得媚氣，懶懶說著。唐梓言從來不是個謙虛的人，即使在妖美絕色的秦楚麵前。
    “嗬嗬，小言，你果真有這個天分，我和司徒沒有看錯你。”
    “過獎。”我不禁洋洋自得。
    “可惜，有個地方，你說錯了。”秦楚切齒一笑，妖媚的眼神凝視著我。淡淡的口氣，不留情地潑了我一身冷水。
    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咬唇，不甘心地問：“哦？哪裏錯了？”
    我自信我所說的，即使沒有百分之百的分毫不差，也已經句句點到。思量再思量，考慮再考慮，都不知道哪裏有紕漏，哪裏有錯誤。
    但看秦楚的神情，卻怡然自得。特別是他唇邊的那一絲微笑，像是洞穿了所有，讓我無故生起一陣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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