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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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為什麼會被抓?
——這個問題有答案了,就是那女人搞的鬼!
其次,她為什麼要抓我?
——好吧,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個大概。。。
然後,這裏是哪裏?
——不知道,也許是成王府?很有可能。
說到成王府,猶記得當時淒慘的一幕——被成王決絕地拋棄的那女人,以及最後她花容失色的慘狀和悲涼處境。我不得不承認,彼時除了解決心頭之恨的快意,還有一點點的憐憫。茫茫未來寥落,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如何存活?
可是現在事實證明,我顯然是多慮了。——看她圓潤發福的樣子,哪有過的不好的可能性?到是我現在的樣子,好像有一點糟糕。
這又是為什麼呢?
也許我忽略了最值得考慮的一個問題,最後——我要怎麼逃?
“你在想什麼?”那女人探究地盯著我的眼睛,眼裏是克製不住的得意和猖狂,我勉強地看了一眼,已覺心寒徹底。
我低下頭小聲說:“沒有。”
聽起來沒什麼感覺,其實不是我不想說得氣勢洶洶,隻是我沒力氣,再怎麼嘶吼聽起來也就是一聲軟綿綿的嗚咽。
男人瞥了我一眼,目光裏是恨意,隻是依舊對那女人規勸著:“夫人,請記得您的目的。”
“少羅嗦,我做事有分寸,”女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又沉聲咕噥著,“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我?”
看那兩人似乎不是普通的主奴關係,又或者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這我不知道,可是他們繁瑣的的談話留給了我足夠多的時間。
然後,那女人挑起我的臉,宣布著:“現在開始,你是我的。”
又是這句話!——我憤怒地盯著地麵,眼裏似乎是有火焰在跳動一般,恨不得緊緊地握住拳頭發泄。可是我不能,思想在無形之中控製了我的行為,我無法做出在此刻對我不利的行為。
任何對我自己不利的行為,包括精神上的和身體上的。因為雪說過要好好珍重自己,他說過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要保護好自己,因為我是他這一生的全部。
雪,你何嚐不是我這一生的全部?
雪,我是不是成熟了呢?
——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單純了。
什麼倔強、什麼尊嚴、什麼原則——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得你重要。
還記得嗎?
初到柳府的那個下雨天——我看到你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院子裏淋浴,水珠打濕了你的白衣,你卻渾然不覺。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直到雨停。
我真的真的嚇壞了。而你卻對我說:“習慣了,當初你不在的時候,隻有它能讓我覺得我還是活著的。”
也許現在失去了什麼,但是至少還有你;如果現在堅持了什麼,又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死亡,隻是悲劇的一種形式,並不是所有的死亡都值得悼念。
而我,不願再看到你站在雨中寂寞的身影。
——“現在開始,你是我的。”
最後,我聽到自己開口,無法控製地說出一些話——輕輕地,像是靜謐夜間樹葉的低語和呢喃:“是,夫人,我是您的。”
女人低低地笑了起來,語氣中卻又充斥讓人憎惡的輕蔑。那斜著的眼、豎著的眉,似笑非笑的神情,眼裏一閃而過的陰狠。。。
若不是熟悉,我一定不會覺得可怕。
那都是赤裸裸的鄙夷和蔑視,像是當初那樣,警告著:“有一天,你會跪著求我。”
就像是為了印證我的回想,女人吩咐道:“那麼,跪下。”
我顫抖著,克製住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和怒罵,克製住眼眶裏盈滿的搖搖欲墜的淚水。。。
“是。。。夫人。”我緩緩滑落,直到膝蓋碰觸地麵,“咚”。我唯一感覺到的,就是顫抖,抑製不住的顫抖。這究竟算什麼呢?
“嗬,”女人冷笑,“看來,你被嚇得不輕。”
我低著頭,不敢多說一句話。我沒有被嚇到,但我害怕——害怕我一開口,就忍不住釋放出自己脆弱的情感。我寧可它們被永遠的禁錮著,至少那都還屬於雪——屬於雪一個人。
“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做些事情——讓你放鬆一下?”
“我可不喜歡養一隻瑟瑟發抖的小狗。”我正疑惑著那女人的話,卻聽到她的結尾,又是一陣無言的羞恥。——“小狗”?
哦,對了!當初她“莫名其妙”或者“事出有因”地打了我巴掌時,是這樣說的——
“你聽著,我可不是一個和顏悅色的主。這一巴掌,是對你剛才對我不恭的懲罰。。。要知道,你不過——是一條狗!”
是啊,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把我當人看?
“聽憑夫人吩咐。”管她要做什麼事情,我都奉陪。不就是演場戲嗎,我隻求不輸。
“哼,”也許是我擺低的姿態大大地滿足了那女人的征服欲,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心情好了起來。然後,她更是肆無忌憚。“雖然,我一向對送上門的貨色沒興趣,但是——”
她有意無意地停頓著,揪著我的心髒起起落落。
如果她是真的對我沒興趣了,那就不會現在還花時間在我身上了。可是,如果她隻是為了報複呢?如果隻是為了當日的羞辱得到償還。。。
我要好好地活著,無論如何。
“夫人!”我裝出著急且膽怯的神情,低下頭輕輕揪住那女人的裙擺。眼神輕輕往上瞥,像是期待、又像是敬畏。默默地深吸一口氣:“夫人,我可以為您、您做任何事。”
——除了背叛自己的感情。
說完,我立刻將眼瞼垂了下去,顫動著肩膀佯裝抽泣。。。
該死的!我到底在做什麼啊!為了那微不足道的存活嗎?隻是貪生怕死嗎?——就像這樣輕賤自己唯一殘留的一點驕傲。就是這樣而已嗎?
如果眼前有一麵鏡子,我一定會在鏡子前麵自刎的:沾滿汙垢的衣服、碰頭亂發的麵容、跪伏在一個惡毒的女人麵前,還瑟瑟發抖——真的無法想象,現在的我究竟是怎樣一副姿態!
卑微的、下賤的、甚至是肮髒的。這就是我嗎?
一瞬間,我忽然有一種看破紅塵的飄逸感。恍然的心緒占據了我的思想,耳邊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輕語:“這就是事實,你就是這樣活著的。。。”
可是,既然已經這麼做了——我們應該讓演出完美落幕,不是嗎?
這場堵上我生命的演出。
“夫人,請不要趕我離開——”我小聲卻清晰地說著,“我已經是您的了。”
我俯下身吻去她鞋尖的塵埃,盡力讓自己顯得謙恭。“我知道您也許不會相信我,但請給我時間證明,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我帶著哭腔哀求,心裏也在對上天哀求著:求求你了,多給我一點時間吧,隻要多一點就好!為什麼命運如此殘忍,連我僅有的一點美好都不放過!
我悲哀地看著地麵,隻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是淚水淩亂了視線。
“啪嗒、啪嗒。。。”終於,忍不住了嗎?
我想我是真的完了,連這種蹩腳的戲碼都演不好。那女人相信我了嗎?不可能的吧,連我自己都不信,這太假了!——不管是我的行為,還是我說出的話,都太假了。
這比花枝招展的妓女拉著過往的行人說“來我這兒吃頓便飯”還要做作,做作得多。
然而我錯了,那女人“用情至深”。
“你說的可當真?”她問。也不知是得意還是嘲諷,可是本色不改,“我管你願不願意,記住了:是‘我想’而不是‘你要’。”
“是。”我想我是麻木了吧?
沒想到她竟然信了,難道是那兩滴眼淚起的反作用?不管怎麼樣,這也算是另一種新的開始。反正她都說成這樣了,我不順水推舟都不行。
剛抬起頭悄悄看上麵的情況,卻不妨撞上了那男人淩厲的眼神。是啊,我都把他給忘了。隻是這樣驀地看見雪的臉,還是有胸口被人打了一拳的鈍痛。
不敢看他探究的目光,我怕他是不是已經看出了什麼。從那眼神裏我可以看出,他至少比那女人聰明。或者應該說,那女人已經蠢得無藥可救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剛才那短暫的對視,那男人嘴唇微動,好像說了什麼。他說:“不要耍花樣。”然後我發現了,他和雪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嘴唇。
我記得,雪的唇更薄一些,顏色更淺一些,會讓人有深深吻下去的欲望。陶醉其中,伴隨淡淡的香甜。那是,愛的味道。
那張臉一閃而逝,是微笑的臉,將成為我精神上的籍慰。然而殘酷的聲音鍾會打斷我的遐想,將我狠狠拉回現實。
“既然這樣,我們來做剛才說的事情。”那女人的口氣危險,我卻無路可退。“是,夫人。”
“還記得嗎?”那女人轉過身不再管我,踱步朝房間的另一邊走去,“我說過,我會教你規矩的。”
我打了一個寒噤,卻見她轉回身,朝我走過來。越來越近。然而,走進了才看清她手上拿的東西。——藤條。多熟悉的物件啊,卻物是人非。
“這是送給你的見麵禮。”那女人的表情此刻看來是這樣邪惡和可怖,“還有,也是對上次那件事的報複。既然我動不了那個慕容覆雪,你就替他還吧。”
語未落,藤條就落上了皮膚。我驚呼一聲,又猛地咬住嘴唇,死死地咬住。一霎間,房間裏就這麼回響著藤條落在皮膚上的擊打聲。聽,“嗖——啪!嗖——啪!嗖——啪!。。。”無休無止。
大家都是沉默的,我也不開口喊叫,氣氛顯得更加詭異了。女人站在我的麵前,居高臨下。而我身後的藤條卻拉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它淩亂地落下,有時候是背上,有時候是臀腿上。末梢偶爾擦過垂著的手臂,仍舊是錐心的疼痛。
嗖——啪!我疼的快死了。就快要挨不下去了。不知不覺,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還好,我不用說話,甚至不用思考。就這樣低著頭,任淚水擦過臉龐,滴落在地麵上。是啊,打我的人不是雪,我不用認錯,不用愧疚,不用擔心那個人打我是不是因為不愛我了、放棄我了。因為本來就沒有愛嘛。
女人笑著,徹徹底底。
我已經疼到都沒有感覺了,那男人真是狠啊,我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他想打死我啊!不過看樣子倒是真的挺恨我的,真搞不懂。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那尖銳的小聲,我竟然的高興起來。瀕臨死亡的愉悅,就像是苦中作樂一般。也許,我正在看一場戲?用不屑和戲謔,隻因為台上的人與我無關。
然而,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些被當做笑料的人,是真的有可笑之處啊。
抬起頭,華貴的衣衫拂過我的額角,然後是臉龐,一點都沒有絲質的輕柔,有的隻是徹骨的冰涼。隻輕輕地一碰觸,就像是閃電從我的皮膚上打過,顫栗著。
“……夠了。”女人笑著喊停。就像是來自天堂的救贖,那令人恐懼的呼嘯聲就此停止,疼痛卻無法泯滅。
男人悄無聲息地退到一旁。
空氣依舊冰冷,我很快鎮定下來,望著那仿佛遙不可及的女人,眼裏笑意漸漸溢出。
“謝謝夫人的見禮,”我盡量溫順地說著,“我會記住。”——放心吧,我一定會記住的。到死,都會記住——記住今天的恥辱,記住你的“恩賜”,記住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女人歎了口氣,又帶著滿足和驕傲:“你終於笑了。”
我不說話,卻笑地更開心了。回憶卻情不自禁蔓延著,像大火一樣,灼燒著我的身體、和靈魂——
陽光下的雪對我說的——“不要隨隨便便對別人笑,你會惹麻煩的。”
於是我對他說好,我再也不對你笑了,每天擺臉色給你看,你就不會有麻煩了。
“你敢。”雪威脅著要打我,然後俯身吻住我的唇,輕輕地湊在我的耳畔低語:“你……已經是我的麻煩了……”然而他說,他一輩子都不想丟掉這個麻煩。
看啊,當時的我笑得多開心,全不像現在這般虛假和違心。
可是笑得再假,我也是笑了。
“你笑的真美,”女人如是說,“我很早以前就想知道,到底要怎樣讓你屈服,讓你心甘情願地對我笑。可是,你的眼神真是不可愛。”
“我已經是您的了,”我慢慢說,“我的笑也是您的了,現在。”
“……你是嗎?”女人不以為然。然後,我聽到她淡淡地開口,仿佛事不關己。
——“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我承認,我喜歡的隻是你的臉,想要的隻是你的身體而已。你也別在我麵前談什麼感情,我不信。”我苦笑,是啊,她不信,因為她從未擁有,甚至從不曾接觸。
——“於是,我想得到你。”
——“可是,你真是個頑固的孩子。”
——“沒辦法,你看你害我失去了王爺,我都還是想要你。雖然……現在我隻是想報複你。”
……
我一句話都不想再聽。
像是催眠曲一般,我困了、倦了。然後,暈了。
迷蒙間,那女人依舊在說:“……本來,我可以給你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如果你當初就識時務一點,何苦如此……可是你不聽話……不要怪我,這都是你應得的懲罰……”
我……聽不清了。
事實上,我都不知道這是我第幾次暈過去了。
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潮濕的地牢。我睜開眼睛,竟然看到一片血紅。那是錯覺,這裏是陰暗潮濕的地牢,哪兒來的紅色。
“醒了?”依然是這樣的問話,何其熟悉。但是這一次我知道,那個奇奇怪怪的男子恐怕是我現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他說他叫玄,他說他曾經也是錦瑟樓的花魁。這是唯一使我安心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麼。
“嗯……”我勉強撐起身子,對他報以撫慰的一笑,“謝謝。嗬嗬……我還是回來了?看來我們真是有緣。”
“哼。”玄冷哼一聲,丟過來一個什麼東西,我慌忙伸手接住。卻聽他說:“那男人叫我給你上藥。但是……我想你說不定不要。”
我愣了愣,盯著眼前的小瓶子。我說不定會不要?思量著這句話,我突然發現這男子的心思何其縝密。——他恐怕是怕我因為受到了傷害,一心尋死吧?
但是他錯了。所有人都錯了。
我柳韶然,不是這樣怯弱的人。我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那個叫慕容覆雪的男子的。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有什麼資格尋死呢?
“為什麼不要?”我扶著牆站起身朝他走去。待走到他身邊的時候緩緩坐下,“麻煩你了。”
是啊,為什麼不要呢?我要活下去的,我要活著去見雪的,我不能死的……說我不知廉恥也好,苟且偷生也好……我必須活下去。
“你?”玄疑惑地看我,“你不想死?”
“不想。”我果斷地回答道。
旋即,我輕輕褪下上身的衣物。冰冷的空氣觸到我細膩的皮膚,引起微微的戰栗。我情不自禁抱住雙肩,卻不小心擦過被打破的傷口。看著上麵的血絲,我隻能在心裏咒罵:這男人下手怎麼這麼狠,我跟他有仇麼……
“快些行嗎,我冷。”我放軟了聲音道,好歹有求於人。
玄瞪我一眼,皺著俊秀的眉看我身上的鞭痕,打開手中的瓶子準備開始幫我上藥。一會兒,便有更加冰涼的東西落在我的皮膚上。
也許是冷的關係,藥膏抹上去不見緩解疼痛的跡象,反而把原本可以忍受的輕微刺痛誇大起來,疼得我連連吸氣。
“你做了什麼,他們這樣打你。”良久,玄問我。
“沒什……嘶!……沒什麼。”我不自禁地躲開傷藥的碰觸,卻被玄狠狠壓住肩膀。“再亂動我就收拾你。”
我嚇得不敢再動。但是卻小心翼翼地撇向他的側臉。
隻覺得,他的手……竟然異常的溫暖。
“你在這裏呆了多久了?為什麼……會、會被管在這裏?”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會想知道他的事。總覺得如果不問,便會錯過什麼。
“……”玄不說話,隻專心為我上藥,然後才說道:“沒什麼。”
“那你叫的‘主人’是誰?”聽到這句話,玄淩厲的視線向我掃過來,抓著我的手也越發用力了,我疼得狠狠皺眉。“你……你幹嘛啊……疼!”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玄手上的力道驟然一鬆,表情卻仍然冰冷。
“你話太多了!”他朝我低吼道,“怎麼,以為我給你點好臉色看,就得寸進尺了?”他的眼神雖然凶狠,但我總能尋見眼底的那一抹悲哀。
那是……很重要的人吧?那個主人。
不然,玄怎麼會如斯悲痛。
“對不起對不起……”怕傷到他,我急急忙忙道歉,“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別生氣,好麼?”也許是我的態度和先前實在差太多,玄有些錯愕。但很快反應過來,硬邦邦道:“罷了,不和你計較。”
“對不起嘛……”我微垂下頭裝作楚楚可憐狀。話說,這招似乎隻對雪不管用,不知道玄怎麼樣。
但是,玄似乎冷冰冰地瞥我一眼,扔了藥瓶複又躺下:“好了,把衣服穿起來。還有,別對我裝可憐,我看過最可憐的人絕不是你。”
可能是玄的聲音太過悲涼,可能是我有些不知所措,可能今晚的風太孤寂了……那一瞬間,我以為,玄說的那個‘最可憐的人’……是他自己。
是嗎?
但願我錯了。
我拉起淩亂不堪的衣物,任由自己滑倒在地上……地麵一如既往,又冷又硬。隻不知,這樣的生活還要過多久。也許,到死吧?
誰知道呢……
然而我又錯了。
第二天的時候,那惡魔般的男子便出現在我的眼前。一睜開眼就看見,我覺得今天定是不幸的。他一言不發,拽起我就往外麵走。然而就在這時,令我始料不及的,一個本不該開口的人——玄,卻大聲喝住了那個男子。
“天淩!”
那一霎那,我愣在原地動不了。天……淩?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名字如此熟悉……就像是記憶的角落裏,柔軟的一片情感,全部——全部牽係在那個名字上,世界上最溫柔最美好的一種感觸。
天淩……真的好熟悉啊,熟悉到讓我情不自禁地微笑,情不自禁地哭泣……
這個人,是誰?現在還有人可以讓我這樣動容嗎?是誰……
天……淩……是這個男人嗎?他叫天淩?
不,不是他。絕不會是他。不能是他……
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有這樣的這樣溫柔的名字啊!這麼溫暖的名字,讓人想要緊緊依靠狠狠哭泣的名字!好痛啊……為什麼這麼痛……
不,我很清醒的。
他不是天淩,絕不是。天淩沒有他那麼殘忍,天淩不會讓我如斯痛,天淩不會傷我這樣深……不會。永遠不會。
可是……天淩,是誰啊?
真的好熟悉、好熟悉。可是為什麼這麼模糊,明明很想看清那個閃爍在眼前的身影,卻任憑它漂浮移動,抓也抓不住。
是誰……
突然,我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一個方向,像是在看一片不可追逐的時光。那麼空洞和迷茫。我不知道的是,玄望著我出神,而那個男子,卻望著天空不說話。臉上,是捉摸不清的神色。
我隻知道,那一句句稚嫩的話一刹那,猛地衝破我記憶的防線!
——“呐……我要和小然永遠在一起!”
——“哈哈,小然好笨啊!”
——“小然……我會保護你的,你是我……嗯……最重要的……”
——“才不是,是弟弟!”
……
記不清。真的想不起來了。這麼重要,為什麼想不起來……溫熱的液體從眼眶中溢出,我哭地肝腸寸斷!
漸漸的,周圍靜了下來。剩下的就隻有我的哭聲。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呀!不是不記得嗎?不記得為什麼要哭呢……抬頭看到那男子的臉,隻覺得更難受了。像是要窒息一樣的痛楚,侵蝕我的全部……
隻是奇怪。莫名地忽然覺得……那個男子,原來不是那麼像雪啊。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認識他……不認識啊。
“喂!”男子衝我大吼,打亂我混沌不堪的思緒,“你要哭到什麼時候!跟我走,快點!”我隻覺得冷,徹骨的冷。木訥地跨出地牢的鐵門,後麵有陸陸續續傳來的說話聲……
“玄,如果你確定要留在這裏,就不要多管閑事了。你管不了。”
“我誰都不相管,可是你呢?”
“……”
“真的……不在乎了嗎?不是這麼容易的……”
“……閉嘴。”
他們在說什麼啊,算了,不管我的事。都不管我的事。長長的甬道似乎看不到盡頭,我隻能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細數我的腳步聲。一、二、三……
直到另一段“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那男子——哦不,也許應該叫他天淩了。秦天淩。真奇怪啊,我怎麼會知道他的姓呢?我不是不記得嗎……
“你在自欺欺人嗎!”天淩大吼著拉住我的手臂,絲毫不溫柔。與我記憶裏的那個秦天淩,真是相差甚遠。
“你明明想起來了……不然為什麼要哭?”天淩的臉色很難看,卻顯得可怖。我鎮定地回答道:“不。你不是。”
男子眼裏閃過震驚。於是我接著說:“天淩他,不是這個樣子。他沒有雪那麼好看的,我記得。”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天淩了。
“是嗎……”男子沉默良久,而後自嘲地笑笑,但表情瞬間陰狠起來,狠狠撞過我的肩膀朝前走去。“不記得沒關係,你不必記得。但現在,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你想見的人了。慕容覆雪……你不是一直很想見他嗎?哼……”
我踉蹌著跌到牆邊,無言地望著他的背影。
他在前麵走得很快,但聲音卻絲毫不紊亂。“你說得對,我不是秦天淩了。可是你真的記得以前的秦天淩嗎?你從來不了解他,從來。”
是嗎……
以前的秦天淩,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想我記得的,也了解的。隻是現在的他,變了。是他變了,我從來沒忘。
不知不覺,我似乎看到一個久遠的夢境……
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一個男孩子,天真善良可愛純真……他叫秦天淩。我喜歡喚他淩,那樣讓我覺得我和他的關係無人能比。
淩是柳家的管家秦爺爺的孫子,因為年幼的我想要一個玩伴,他才住在柳家,那樣形影不離地陪著我。那是世界上最純潔最美好的友情。
陽光爛漫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在草地上碰跑歡鬧,然後累倒在地上,氣喘籲籲地大聲笑著;
下雨的時候,他會靜靜地陪我看雨滴墜落在地麵,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我們曾經在旭日東升的時候冒著濕漉漉的潮氣,兩個單薄幼小的聲音依偎著看日出。在滿天霞光暈染著天際是露出驚豔的表情;
我們也曾在最深最靜謐的夜晚,數著天上的繁星,一、二、三……直到睡著……
太多太多的美好回憶了,僅僅是想起,便可以感動地流淚。於是當時的我,天真地以為——這樣就是大人們所說的愛情。
因母親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你願意和她永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離不棄……那便是你愛上她了。要珍惜。”
我聽母親的話,我想要和淩永遠在一起,永遠過這樣的生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我也願意……我以為這是愛情。
母親說的,要珍惜。所以有一天,我拉著淩小小的手,鄭重其事地說:“淩!我想過了!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我……我……我愛你。”我麵紅耳赤地說完這話,羞怯地低下了頭。
淩被我的話嚇住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和淩永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永遠在一起,一生一世?”淩盯著我的眼睛,“小然,別說傻話,我是男孩子!你明白嗎?”淩怕眼前的孩子難過,悉心地給他講道理,雖然……然的話讓他有一點點心動……
然,小小的我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淩他不愛我!
“我知道!”我無賴般著擁住他,掛到淩的身上,然後將唇湊上,狠狠地在他臉上“撞”了一下。……大人們,不都是這麼表達愛意的嗎?
淩的眼裏閃過震驚,閃過欣喜,閃過無奈……
“然,聽話,別鬧了。”他卻不願放開我,隻是摟著我在我耳邊低語,“然,等你長大些,真的明白了,如果那個時侯你還能這麼說的話……那麼,我愛你。”
“嗯!淩果然是愛我的!淩最好了!”我歡呼雀躍,一蹦一跳地跑遠……我看不到,在我的身後,淩的表情……他的眼神在說:然……你真的懂嗎?如果很久之後,你還能這麼說的話……我愛你。
這就是淩。
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那一天的談話而改變。淩仍然對我好,仍然答應我一切無理的要求,仍然會陪我看美麗的風景,仍然疼愛我到超過他自己……直到有一天,淩對我說:“然,我……我的父母在兗州……去世了。”
淩要離開。他用那樣痛苦的表情對我說他要離開。我不能自私。
兗州,我從來沒去過。那是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我放一個風箏,他都不能在那一方的天空看到我的思念。
淩隻剩下唯一的親人了。秦爺爺。於是我對他說:“我等你回來啊!你要早點回來,我會幫你照顧秦爺爺的!”
淩很是寬慰地笑了,說道:“小然長大了。懂事了。”
“我一直懂事!”我賭氣地嘟起嘴,“淩,答應我不要哭好不好?”見到父母冰冷的屍體時,千萬別哭……因為淩是依靠啊。
淩走了。淩走了很之後,我遇到慕容覆雪。那一刻,我突然發現——我和淩之間,那並不是愛情……僅僅是友情,親情……我把他當朋友,當哥哥,他是我最想依賴的人……但那——絕不是愛情。
再然後,雪也走了。那是比淩的離開更讓我心痛到無以複加的!那是比對淩的思念更加撕心裂肺的眷戀……那一刻我發現,這才應該叫愛情。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偷偷地推卸著自己的責任……淩他並沒有直接說他愛我嘛!忘了吧……那是兒時的玩笑罷了,淩不會介意我曾經說過愛他的。或許,他已經忘記了?最好是這樣……
我真無恥。
等到雪走了之後,我的家、我的親人、我的回憶……也都被大火帶走了。
而淩,沒有回來過。他伴隨著我消失不見的記憶,一起被埋葬了。
這就是故事。全部的故事。
陰暗的地道裏看不見光線,隻有晃晃的風,它煩躁著不斷吹亂我的發、我的衣襟。“淩!”我大聲叫住前麵的人,時間過去的如斯慢,他才走了幾步路,我卻已經想了這麼許多……“淩……”淚水滑落在我的衣襟上,一串一串,清晰作響,“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淩背對著我,冷冷回答:“來不及了。”
“是嗎……可是,還是對不起……”我的身體顫抖著,木然地跟著他走,“淩,你恨我對不對?因為恨我才這樣對我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隨便你怎麼樣……我都——”
“閉嘴!”淩忽然轉過身,狠狠卡住我脖子,眼裏的瘋狂像是要把我蹂躪到生不如死!他表情痛苦地大吼道,“如果這就是我恨你的原因的話——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柳韶然,你還是這樣自以為是嗎?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應該知道什麼嗎……淩誤會了我什麼嗎……
淩不理我,狠狠將我摔在牆上,額頭撞到尖利的前麵,磕破了,鮮血頓時和淚水糾纏在一起……猙獰地流了滿臉。我卻不覺得痛了。
淩皺著眉瞪我一眼,竟然走得更加快了,我清楚地聽到他話裏的嘲諷:“你還是準備好去見你的情人——慕容覆雪吧,哼,還是這麼會勾引人……賤人。”他的呼吸似乎急促。
賤人。這個詞如驚雷一般在我腦海劃過,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淩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也從來不知道,聽到這話時是這樣心痛的感覺。
沉重地拖著身子走,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現在竟然不想見雪。雪不會原諒我的,這樣的我。就是我的錯,負了淩,欺騙了雪。都是……我的錯。
“不準再哭了。”淩不帶感情地說,“你再這樣作踐下去,夫人會有麻煩。從現在開始,給我笑。笑著去見慕容覆雪。”
我無言。笑嗎?怎麼笑得出來。
“聽到沒有!”看到我呆滯的神情,淩不耐煩地低吼了一句。卻發現,地道已是盡頭。終於走完了,這條路竟這般漫長。
出了地道,卻看見了李夫人。
“你先下去,我帶他去見慕容覆雪即可。”她冷然吩咐道。淩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對我一眼都不多看,亦毫無憐惜。——嗬,我怎麼還敢祈求他的憐惜?真的,變了。
“夫人有何吩咐。”我跪下,低頭。
“裝的挺像!”女人不屑地嗤笑,倏然狠狠一腳踹上我的肚子!“通”的一聲,我疼得捂住小腹,卻忍不住顫抖和呻吟。我……真賤!居然這麼軟弱……真賤啊……
“聽著——”李夫人說道,“一會兒,你給我乖乖地跟慕容覆雪走,什麼都不準說。”我驚住了,跟雪走?為什麼?她放過我了嗎?怎麼可能!一定有陰謀……
“你心裏一定在疑惑吧?”李夫人冷笑著拽起破布一樣的我,“放心,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就知道。那為什麼要放我走?還有——“乖乖的”的是什麼意思?
“我為什麼放你走?”她似乎什麼都知道,精明得不複以往,我第一次覺得,她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可怕的絕不是外表。
“那……夫人為何這樣對我?”我掙不開她緊抓著我的手,隻能任由那尖銳的指甲刺進我的皮膚。一次一次,針紮般淒厲的痛。
“慕容覆雪就快要鬧到王府了。”李夫人如是說,“所以,我隻能你走了。”我的心裏一陣空蕩……雪,何苦如此對我。
“是嗎……”我呢喃而含糊地應著。
“但是,我的要求是——你給我乖乖地跟他走。再乖乖地自個兒回來。”李夫人忽然笑得妖冶,像是身披鮮血的孤魂野鬼……好可怕。“嗬嗬,嗬嗬嗬……你心裏定是在想——既然走了,又怎可能回來吧?”
我不回答,心裏卻是這麼想的。“別忘了,”她止住笑,眼裏卻閃爍著癲狂的光,“那個秦天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竟然妄想瞞我……那個蠢貨,太蠢了!哈哈!”
像是想起了什麼,她裝作單純的樣子看得我一陣惡心。“還有玄!你們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天,關係還不錯吧?”她挑明道,“如果你不想他們因為你的自私受到什麼傷害的話,就給我滾回來!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要是慕容覆雪知道這些的話……我就殺了他們。”
我嚇得捂住胸口,隻覺得劇痛襲來!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狠……
末了,她對我說:“記著我說的話,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低下頭,顫動著肩膀。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痛了起來。整個人都像是在火上被烤著,無法呼吸。雪,我們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我以為,我們真的會幸福……
李夫人拉扯著我走了很長一段路,卻在最後突然鬆手,女人很是溫柔地為我整理好衣衫,芊芊玉手輕撫我的臉頰,像是世間最慈愛的親人。但我卻忍不住顫抖……
“然啊……”她那樣溫和地喚我,“我對你……是不是很好?”
“夫人……”我顫顫地應著,卻發現她抓著我衣衫的手越抓越緊……我慌了!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要怎麼說呢——要怎麼說她才滿意?!
“……是,夫人對我很好。”
“嗯。”她鬆開手笑,“那一會兒也要這麼說啊,然真乖。”
“是……”
看著我含著眼淚卻異常乖巧的模樣,李夫人也表現的極盡溫婉,但不知為什麼,我總看得見她目光裏的陰冷,她報複的惡毒感覺……總是讓人不寒而栗。
“那走吧。”李夫人笑著牽我的手,我明明想掙紮的!但是眼前一閃而過的,是淩悲痛的臉,玄單薄的身影……牽就牽吧,又不會少快肉。“……是。”
“別哭啊你,”她伸手擦去我眼角滑落的淚水,“你又不是不回來了,何必如此不舍。”聽見她的話,我縱使是再想哭,也留不出淚水了。
李燕兒,你真的是人嗎?你不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吧?我真的錯了嗎……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啊!
我別過臉,去不哭了。何必在這女人麵前哭,她瘋了,我沒瘋。女人歎了口氣,繼續拉著我往前走。
從來沒看過這個地方,現在第一次看到了,難免好奇。究竟把我困了這麼多天的地方是哪裏?放眼望去,卻發現隻不過是一個院落罷了,雖不華麗,卻也精致。想來築園之人費了諸多心思。隻是,竟然暴遣天物,付了李燕兒這樣的人。
青石的地麵走著坑坑窪窪的,我卻覺得異常的安心。總覺得,我現在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在朝著雪走去。每一走步,便近了一步……雪,我就快要看到你了是嗎?
“到了。”李夫人輕輕地說。她囑咐我道,“你自己進去就行了,別忘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還用我再提醒你一次?”
隱隱約約,我似乎看到閣樓的珠簾裏,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雪就在那裏吧?想到這裏,我竟然有一瞬間,隻想狠狠投進雪的懷裏,什麼都不要再管。我輕微地點了點頭,李夫人滿意地離開。臨走之前,我依然看得見她得意的笑容。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樓裏,看到雪久違的背影。他憑欄瞭望,眼裏有濃重到抹不去的憂愁……依然是白衣似雪,稱了他的名,也是那麼的美。
但是他瘦了。那寬大的袍子隻像是掛在他身上一樣,風一吹就要被吹走的吧?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雪的臉是這麼蒼白的,原來他的瞳孔是這麼凝重的……
……雪,真的好久好久沒有看見你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你為什麼要這個時候來呢?你讓我怎麼麵對你呢?
我佇立在牆邊,倚著它支撐身體。越來越累了,我好想睡一會兒啊,可是又好想多看一眼雪。萬一再也看不到了怎麼辦,我好想把他永遠放在心裏,留一個念想也罷。
想著想著,竟沒有發覺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思緒飄遠,想起那似乎是很久以前,雪也曾經用調笑的口吻說:“你的眼淚不值錢啊……”我說是啊,就是不值錢。
雪,你還記得嗎?
怕自己忍不住發出聲音,我死死捂住嘴,隻是讓淚水濕了滿手。怎麼能哭,那些該死的眼淚模糊了視線,我還怎麼看雪呢?可是沒辦法啊,我控製不住啊……
“咳咳……”正想著,忽然看到雪忽然輕咳起來,隻用單手輕擋住雙唇,優雅而讓人心痛。我卻驚嚇不小,雪病了嗎?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生病的樣子,卻不知道他也會病的這麼憔悴……總覺得,他的病是因為我的關係。
我胡亂擦了淚水,跌跌撞撞地衝向他。此刻,我隻想擁住雪,隻想給他溫暖,所以,也隻想不顧一切地衝向他,撫平他緊皺的眉宇,對他說無數句“對不起”……就讓我再自私一次吧,就一次。最後一次。
“雪!”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我忽然沒有了力氣,狠狠裝在他單薄的背脊上。我真是該死……果然,我感受到雪輕微的顫抖……我想大聲地叫他,卻僅能發出虛弱的嗚咽,“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讓你擔心了,不會了,你罰我吧,怎麼罰都好,我錯了……”我哭著道歉。
“……小然?”雪似乎是不可置信地轉過身來,待看到我臉的那一刹那,盡然流下了淚水!雪——雪你別哭啊!我要怎麼辦才好,你為什麼要哭啊……
“小然,真的是你嗎……”雪摟住我,動作卻輕柔而疼惜。然而他罵我,“柳韶然!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你到底去了哪裏?!你知道我有多擔心……”
我應著:“是……對不起……對不起雪……”
“告訴我——為什麼突然不見了?我幾乎找遍了整個柳州啊!我甚至派人去了京城……可是都找不到你!你說啊!——整整一個月你去了哪裏啊!”雪罵得凶狠,但我看得見他眼裏的淚光,聽得出他話裏的顫抖……雪,對不起對不起……
“雪,別說了……你身體不好是不是?別生氣……”我將手撫上他的額頭。竟然是滾燙的溫度!他怎麼搞的,怎麼能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但是雪的眼淚卻像是止不住,他的眼神卻在說:我沒哭……我隻是傷心、難過……我狠不下心責怪他。於是隻能責怪自己了。都是我不好,讓雪擔心,讓雪生病!我輕拍雪的背,像是在哄一個受傷的孩子。
“雪,對不起……對不起!”如我所願,我希望向他說無數句“對不起”。把以前沒有說的,今後來不及說的一並說了吧。
雪在我肩上親昵蹭了一下,我隻覺得肩頭的衣衫都濕了一大片,不覺苦苦地皺眉。雪忍俊不禁地一笑,久違的笑容,我的心被泠泠觸動了。“雪……”
聽到我的喚聲。雪的表情變化很快。但最好,不無意外是憤怒。看著雪閃耀金色光芒、散發著強烈怒氣的眸子我就知道——這個時侯不生氣的就不是慕容覆雪了(--)。
“雪……你是不是很生氣?”我怯怯地問。
“你說呢?”他冷冷地答。
“我知道錯了,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我很怕雪在這裏對我發火。我擔心雪氣壞身子……
但不無意外地,雪堅決答道:“不好。”
“雪,可是你身體不好……我們先回去——”我苦口婆心地勸他,看著雪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我的心一陣抽搐。
沒想到,雪卻甩開我的手:“在這裏說。小然——那個女人是不是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現在就殺了她。”雪的眼裏是我所不熟悉的陰狠,他咬牙切齒的口氣讓我相信他是真的想殺了那個人……
我嚇了一跳,心想絕對不能讓她被殺,她要是死了淩和玄怎麼辦?“雪,你別衝動!我沒有受什麼委屈,真的!我們回去好不好?”
雪的眼睛眯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死死打量我,他的視線撇過我滿身的傷痕:“那你現在是怎麼回事?不要告訴我你又摔了,我不會去相信的。”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