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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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愑聽到聲響猛然驚醒,睜開眼卻對上了兩道嘲諷的冷芒,那燦若照樣的微笑在他眼中竟是那麼的刺眼。不過,他是逐浪國的大王子,是將來的國王,轉瞬之間,他便泰然自若的說道:“這不是薛公子嗎?不知大駕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琉璃將臉伸到他跟前,深邃的眼眸始終不離他的雙瞳,似要把他吸進去一般,終於踏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絲慌張,然後滿意的一笑。“當然是為了和談了!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私事,不知王子殿下有沒有興趣聽呢?”送給他一記冷鷙忿恨的目光,琉璃悠然一笑,燦若罌粟,寒若玄冰,利若劍芒。
默愑手心不禁被冷汗濕潤,驚懼之色再難壓製。不知因為琉璃攝人的表情,還有她手中那象征了無上權力的權杖。為什麼會這樣,守衛呢?他怎麼會進來的?難道是熙?“不妨說來聽聽!”他一麵盡量保持鎮靜不動聲色的應付著,同時他的手悄悄摸向床頭的匕首。
“王子殿下何必如此心急呢?”琉璃搶先一步拿權杖抵住了默愑的手臂,保持著攝人的笑意,靠近默愑的耳朵,以頗為曖昧的姿勢悄聲說道:“不用想了,你的侍衛睡得正香呢,還有你那可憐的王弟正在找你呢!”說罷還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幾口氣。
默愑不禁麵露狠色,但在他動手的前一秒,琉璃已然離他十步之遙。不甘心的等著琉璃,默愑的臉慢慢扭曲,眼中不再是驚懼而是憤怒,狂烈的憤怒似能噴出火來。琉璃發出輕遠的一笑,“王子殿下,你很喜歡下毒對嗎?你還很喜歡戰爭對吧!看著那些百姓流離失所,戰場之上血流成河,你很開心吧!我會成全你的,既然你這麼喜歡這些噩夢,那我就送你永墮噩夢之淵!”琉璃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濃鬱的恨意攝的默愑一度忘記了呼吸。
走出默愑的營帳,迎麵而來的正是默熙和那個隨他而來的黑衣人,不過他們身邊卻多了不下一百舉著大刀的人,應該是今夜的守衛吧。嗬嗬,被發現了呢,不過這樣更好不是嗎?免得還要再召集一次。琉璃對著黑衣人挑了挑眉,一笑而過。轉身麵向默熙。
“王子殿下,這是您的權杖,物歸原主。”琉璃雙手將權杖遞出,一臉的嚴肅虔誠。默熙隱去眼中的探究,恭恭敬敬的接過權杖,向眾人一揮。地下霎時跪倒一片,口呼“陛下安康!”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記得你來的目的!”琉璃淡淡的看了看黑壓壓的人群,轉身拉起黑衣人騰空而去。
月光輕灑在林邊的草地上,不見白日的硝煙戰火,惟有樹影婆娑,涼風習習,偷偷地將兩條人影拉長。
琉璃抬頭看著慘白的月光,停下了腳步,身後的人影也忽然停止。兩個人就那麼默默地站著,仿若流入時間的縫隙般寂然無聲。夜風不甘寂寞,抽打著琉璃的臉。一股寒意襲來,琉璃不禁打了個寒顫。身後的人眉頭一皺,終是沒說什麼。
這場戰亂應該可以結束了吧?琉璃呆呆的思考著,她進入邊關都已經半個多月了,這場以她為導火線的戰爭也已經持續了三個月了,終於結束了!琉璃的心不由得一陣敞亮,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般的輕鬆。隻是,想到身後的那個人,心中不免升起淡淡的哀傷。愛上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也許就注定了她的悲哀吧!尤其是她並不能肯定他的愛有多深,又能有多遠,值得她囚入王宮的高牆之內嗎?
可是,已經答應他留下來,不離開他了不是嗎?不是已經選擇相信他了嗎?為什麼還是會有那麼多的不確定呢?他今晚會跟出來也是因為擔心她吧,所以她不該這樣向他的,他會好好愛她的,一定會的。輕輕轉過身,迎上那鐵青的臉。
“怎麼,生氣了麼?”輕快的眨著眼,俏皮的一笑,琉璃宛似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到銘野羽麟的麵前。見他沒什麼反應,於是再次開口。“幹嗎那麼小氣,我又沒……”話還沒說完,就被霸道的攬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為什麼說話不算話!你答應我不會一個人亂跑的,為什麼還要一個人跑出來?你不知道有多危險嗎?”銘野羽麟緊緊地抱住琉璃,禁箍的手臂顯示著他的憤怒,略微地顫抖訴說著他的不安。
他是在顫抖嗎?因為擔心她?琉璃驚奇地仰起頭,接觸到他眼中的驚慌,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圍了她。得他如此待她,夫複何求?琉璃輕輕環上他的腰,眼中噙著幸福的淚水,笑靨如花。“我如今不是沒事麼?相信我,為了你,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你知道我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別為我擔心。”
銘野羽麟看著懷中堅定溫柔的女子,看著她眼角的淚,心裏好痛。為什麼要哭呢?“不要哭,”銘野羽麟沙啞著嗓子,滿臉的溫柔。他的唇輕輕點在她的眼角吻去她的淚,吻過她的鼻,最後覆上那一抹嫣紅。琉璃的大腦終於又一次出賣了她,那一刻,腦中一片空白。可是她的心卻在一次告訴她幸福的滋味。
兩天之後默熙親自帶著巴德來到行宮,這次議和算是圓滿成功,隻不過當初一力促成議和的薛陪羽議和使卻沒再露麵。銘野羽麟沒有難為巴德,給了他一個痛快。原本銘野羽麟準備了晚宴可默熙婉言拒絕了,因為他的王兄得了怪病,急著趕回王都求醫。銘野羽麟也就沒有強留。
第三天逐浪國的軍隊就開始回拔,這場戰爭曆時三個多月之後終於結束了。第五天銘野羽麟也開始準備回王都了,想到王宮琉璃不由一陣鬱悶。想到進去之後就再難自由,無比惆悵。不過,與其坐著歎氣,倒不如趁現在好好逛逛,最好把以後的全逛出來,逛個夠本。七天之後到了繁華的明州郡,琉璃再也坐不住了。
沒想到銘野羽麟竟那麼痛快地答應了,雖然前提是他要跟在身邊,想想也沒什麼,起碼走累了還有人陪著說說話。琉璃一臉開心的換了男裝,有稍加易容變作薛陪羽的模樣。本想帶綠兒同去,可想到那位秦總管,終是作罷。至於那個最能惹是生非的羽風公主,真真是避之唯恐不及。
令她奇怪的是四大侍衛竟然也沒有跟來,問銘野羽麟他卻隻是笑而不答。琉璃覺得沒趣也就不再追問,一路不少好東西看得她眼花繚亂。銘野羽麟很有紳士風度的在一旁看她挑來挑去,然後毫無怨言的拎了所有東西。大街上兩個俊美的黑衣男子,一個滿臉歡笑跑來跑去買這買那,一個滿臉冰霜一言不發抱著一堆東西,引來不少行人的注目。
“羽,你看那個男人好特別啊!”琉璃忽然拉著銘野羽麟的衣袖指向前方不遠處一個著墨綠長衫的男子。他的長相雖沒有銘野羽麟和默熙那般的驚為天人,卻也算是帥哥一個。白皙的皮膚,緊抿的薄唇,不算高的鼻峰,狹長的眼睛,濃黑的雙眉,長發散落,手中一把折扇。
特別之處便是他那雙看似淺淡卻讓人無法看透的眼眸,淡淡的散發著寧靜的光澤,讓人一看之下便忍不住心思平靜,但深看之下,卻怎麼都看不進那眼眸的深處。就仿佛是被玻璃罩住的清潭,能看到清淡無波的水麵,卻怎麼也無法觸摸水的深度。能感受的都隻在那玻璃之外。
琉璃隻顧沉浸在那雙眼眸的寧靜之下,全然沒有注意到銘野羽麟漸漸難看的臉色。他一手甩開她的手,憤怒的眼光似要將她生吞活剝般赤裸裸的在她身上掃射,琉璃終於感覺到了身旁的危險氣息,卻仍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
看著琉璃一臉無辜的表情,銘野羽麟愈發怒火中燒。在他麵前如此大方得盯著另一個男人看,居然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好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看夠了嗎?”
聽著那冰冷刺耳的聲音中的不悅,琉璃也不開心了。她又沒做錯事,幹嗎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凶什麼凶嘛,簡直莫名其妙。琉璃白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的說道:“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我又沒惹你,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銘野羽麟一聲怒吼,她在他麵前明目張膽的對別的男人感興趣,竟然還說他莫名其妙?“哼!”憤怒的一哼,銘野羽麟將東西都摔在了地上,甩頭就走。他堂堂彝博王朝的國君陪她出來逛街,充當她的奴役,她竟然如此忽視他的存在!而他竟然還不忍心責備她,真是快被她氣瘋了!你最好給我好好認錯,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琉璃看著銘野羽麟噴火的背影,也有些火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嘛!她得罪他了嗎?發那麼大脾氣,我比你還火大呢!琉璃想也不想,轉身向相反的方向大步走開。於是就隻剩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原地。
“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不理我是吧,我還不要理你呢!”琉璃一邊氣狠狠的絮叨著,一邊大步往前亂走。一不注意便撞上了一個人,剛要發火卻見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倒在了地上,於是趕緊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滿含歉意地問道:“小妹妹,你沒事吧,又沒有摔痛哪裏?要不要……”話沒說完,就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自胸口傳來,低下頭,隻見一隻匕首正插在自己的胸口,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衫,滴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頃刻間開出妖冶的塗蘼。
匕首的另一端,緊緊握在那個小女孩的手裏。她的雙眼迸射出濃烈的仇恨,用力一抽,匕首便離開了琉璃的身體,接下來又是一刺,琉璃用手捂住傷口,忍著那噬心的痛,艱難的躲避著。隻是那小女孩一心要置她於死地,片刻之間琉璃的身上又多了數道深淺不一的傷痕。
琉璃的心漸漸的下沉,自己要死了嗎?真的要這樣死去了嗎?她還不知道這個女孩為什麼要殺她,她剛剛惹他生氣,就這樣永遠離開他嗎?可是,似乎並由不得她選擇。琉璃絕望的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站滿了她鮮血的匕首,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如果一定要走,那就笑著離開吧。也許這樣他會好受一點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柄匕首在刺到她身上之前突然偏離了方向,從小女孩的手中飛落到地上。她緩緩倒下的身子也在同一時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原來天堂竟是這般溫暖嗎?琉璃滿足的閉上了眼,嘴角仍是那抹淡淡的微笑。能夠去天堂應該也不錯吧,至少等待她的不是陰冷的地獄,也許可以見到爸爸媽媽吧?
琉璃靜靜的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身上的傷口已經基本包紮好了,但易容術早已失效。床邊站著一個老婆婆和一個年輕的男子。
“她怎麼樣?”年輕男子淡淡地問道,眼眸中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波瀾。
“難說,傷成這樣還能挺到現在其已經不錯了,至於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老婆子瞄了兩眼床上的琉璃,無所謂的說道。“你小子三年沒來了,一來就給我帶來個快死的人,這份禮還真特別呀!什麼時候開始你小子也愛管起閑事了?”老婆子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絲埋怨,半眯的眼中閃灼著探究的光芒。
“這麼久沒來是風兒的不是,她是我在路上碰見的,我以為你會喜歡呢!”年輕男子坦蕩的看著老婆子,嘴角掛起一絲狡黠的微笑,眼中卻依舊是波瀾不驚。
“好你個臭小子,還這麼伶牙俐齒的。”老婆子笑著一掌拍向年輕男子,年輕男子輕輕一躍閃了開去。隨後輕笑道:“打壞了桌椅你不會心疼嗎?”
老婆子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停止了攻擊。“你看著她,我去熬藥。你既把她帶來了,喜不喜歡老婆子我都收下了。”
年輕男子輕輕走到床側,看著床上虛弱的女子,陷入沉思。她會是個怎樣的女子呢?女扮男裝不說,為什麼會在那種情況下麵帶微笑呢?如果不是那時她臉上突然出現的微笑,自己也不會救她的吧?不知她能不能熬的過去呢?如果連老婆子都救不了的話,估計她也就真的沒救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點淡淡的哀傷。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自己也吃了一驚。自己是在擔心她嗎?怎麼可能?她不過是個陌生的女子而已,救她也隻是機緣巧合。不會的,一定是自己的幻覺。自己不過是對她有些好奇罷了,她的生死與他何幹!
好痛!琉璃渙散的意識中隻有這一個感覺,錐心刺骨,讓人想要放棄。還沒死嗎?與其忍受這種痛苦,還不如死了的好吧!可是,如果死了,羽一定會很傷心的吧?羽,會流淚嗎?不可以讓羽為自己傷心,所以,不論多痛都要熬過去,不可以放棄!
已經三天了,床上的女子已經昏睡了三天,如果再不醒來,老婆子也沒有辦法了。南風如不安的站在床側,心裏多了一絲焦急,寧靜的眼眸中也隱隱有些許慌亂的漣漪。她又在呼喚著那個名字,羽,是誰呢?三天之中她已經呼喚了無數次,那個人對她很重要嗎?
琉璃忍著那揪心的痛楚費力地睜開眼,一絲淡淡的陽光恍了進來,模糊中發現床邊似乎有一個人影,可是不論她怎麼努力都仍是看不清楚。動了動嘴唇,模糊的發音:“誰?是誰?”
“你醒了?”隨著一聲清涼如水的話語床邊的身影靠近了她,朦朧中似乎是一雙熟悉的寧靜的眼眸,“你等一下,我去叫老婆子!”那雙眼眸忽得飄遠,琉璃想要伸手抓住,卻被周身傳來的痛楚疼得一陣眩暈,冷汗直流。
待視線清朗,她才發現自己正處於一間簡陋的木屋之中。屋中基本上沒什麼擺設,簡單的木桌木凳,再有一個破舊的茶壺,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帳幔,琉璃就躺在一張裸露在空氣中的木床上。
一個麵容蒼老的婆婆快步走到她旁邊伸手搭上了她的脈搏,片刻之後,頗為慵懶的說道:“嗯,這丫頭命還真硬,看來是死不成了。不過要想痊愈還得好一陣子。”
“婆婆,是你救了我嗎?”琉璃艱難的說道。
“是那個臭小子把你撿回來的,我不過是開了幾副藥而已。”老婆子放下琉璃的手,一指旁邊的南風如。
“謝了。”琉璃看向南風如,虛弱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