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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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林鳳當真派了人來接綠兒,琉璃則作為附屬品一同帶入了行宮。不過想見她卻先要過了王那一關。她怎麼沒想到呢?如今正當戰亂,行宮之中又豈會容的閑雜人等?綠兒知道林鳳是公主之後煞是驚訝,琉璃忍不住笑她認人不清,交友不慎,嚇得她都不敢抬眼看琉璃。
琉璃抬眼看著眼前藍黑交映的宮殿,嘴角綻開一朵苦澀的微笑。他竟是如此的迷戀著黑夜麼?看了一眼身後戰戰兢兢的綠兒,他不會為難綠兒的吧,好歹她也都曾經是沉羽飄若的丫頭。不知那日的那位將軍官職到底多大,她的話他可曾轉達到了?
“兩位,進去吧!”手持長矛的侍衛麵無表情地站在她們麵前,琉璃微微一笑:“有勞了。”就要見到他了,隻是如今她已是局外之人,那就在局外看著他吧!
銘野羽麟冷冷的看著下麵恭恭敬敬行著跪拜大禮得主仆,哼了一聲:“免了。”
琉璃起身偷偷打量著殿內的情形,果然是一派烏黑。人還挺多的嘛,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將軍站在眾將之首,見到她的時候臉上顯出些許驚奇。琉璃對他一笑,他卻趕緊別過頭不再看她。
果然稍加詢問之後,綠兒便被帶到了公主那裏,她薛陪羽卻仍舊在原地卑微地站著。不敢抬頭去看那雙熟悉的冰眸,怕自己把持不住自己的心。靜靜地聽著他的提問,然後靜靜地回答。也許他並不知道她就是那局外之人吧,如此的話今天可能還可以好過一點。可惜,她忽略了那位手握重兵的大將軍。
“王,末將有些問題想向薛公子討教。”墨無遺跨出行列,提出請求。
“準。”仍舊是很冷的聲音,不帶絲毫情緒,不過想必他也會好奇的吧?
“謝陛下成全。”墨無遺轉身對著琉璃,琉璃也隻得無奈的抬頭看著他,看來今天有些難過了。也罷,該來的早晚都會來。
“不知薛公子的局是哪個局呢?可是當今的戰局?”不愧是武將,心直口快。
琉璃淡淡一笑,“若是戰局,那日薛某又何需多言呢?”看到墨無遺一臉的迷惑,琉璃繼續說道:“那局不過是薛某自設的局而已,王在局內,我在局外。”
琉璃一句話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四大貼身護衛也都從莫言那裏聽過局外之人,如今琉璃的這一番話更是讓他們驚異,這俊秀的男子為何會將自己和王扯上關係呢?可他們很確定他隻是一個陌生人。羽麟倒沒多大反應,隻是冰冷的目光多看了她兩眼。倒是墨無遺忍不住了。
“薛公子此話怎講?”
“簡單。我反對戰爭,”琉璃抬眼看著那雙高高在上的冷眸,微微一笑。“如果這場戰爭隻是為了一個已經不在的女子,陛下不覺得有些太過了麼?如今雙方的損失還不夠抵消您心裏的怒氣嗎?”
羽麟的臉色一沉,在場的所有人都為琉璃捏了一把冷汗。這些話在他們心裏也許都曾存在過,隻是敢這麼直接的說給王聽的,恐怕隻有死人了。隻是沒人敢說話,他們能做的就隻有投給她同情哀憐的目光。
“你是在說本王用兩國軍士和百姓的命來滿足一己之欲嗎?”冰冷的氣勢直壓下來,琉璃有些驚慌,可是她不能認輸,因為她不要背負著戰爭的罪惡活在這個世界。於是她隻能毫無畏懼的看著那高高在上讓她心痛的男人,然後微笑。
“草民不敢。隻是草民覺得這場戰爭已經可以結束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爭鬥,逐浪國想必很長時間內都不會有實力與我朝相抗。既然可以和平相處,再打下去還有什麼意義。除非,陛下想要的不是雙方和平,而是一方消亡。”
羽麟的臉色愈發陰沉,可是看到那雙清澈閃爍的眼眸,卻有些不忍。為什麼會想要放過這個敢在他麵前大放厥詞的男人呢?隻是因為他長了一雙酷似璃兒的眼睛嗎?還是,在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熟悉的氣勢,那是璃兒的感覺。也隻有璃兒才會如此的直白吧!
“你是想要猜度本王的意願嗎?”凜冽的目光刺的琉璃有些痛了,可是卻很快樂。他沒有擺出一副懲罰的樣子,是不是說他肯結束呢?不過,總歸要給他一點時間的,他一定會相同的,她一定會讓他想通的。
“草民絕無此意。草民隻是說出心中所想,決定權始終握在陛下您的手中。君要如何,民何敢不從。”琉璃低下頭,一副謙卑的姿態。
然後在眾人的莫名驚詫中,王沒有怪罪她,而是將她安排到了一處小院,讓她下去了。四大貼身侍衛忽然有些熟悉的感覺,當初在煙雨鎮的那個女人,也是這般的放肆,主子也是沒有怪罪。如果他是個女人該多好,那樣主子也許可以忘了她,也許主子會更開心吧。
小院的說小不小,似乎比傲雲山莊的那個院子還大些,隻是遠沒有那裏的清雅,反多了一絲肅寂。院中是單純的常青樹,滿地的青草,黑色的亭子彰顯著夜的寂寞。屋內也是一樣的冷肅,琉璃皺了皺眉,轉而微笑。看來自己隻能陪他一起享受夜的滋味了。
屋子的一角卻臥著一把琴,仍是烏黑的一片。不過,還是很欣慰,畢竟在這寂寞的夜色中還有它相伴,孤枕難眠之時,也多了些許依靠。
趁著天明在自己能夠自由活動的範圍內隨意逛了逛,不愧是王住的地方,亭台樓閣假山軒榭無一不精美絕倫,高高的圍牆訴說著這裏的不可侵犯。高樹青草還有各色鮮花琳琅滿目,原來這裏也是有花的,隻不過是她的院子裏沒有罷了。琉璃看著眼前的美景笑了,不知道他的寢宮外是怎樣的景致呢?
可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琉璃坐在小院的亭中,吃著侍女送來的點心,總覺得這行宮似乎和她所想的有所出入。對了,是太監!琉璃激動地一拍桌子,這行宮之中竟然沒有太監!除了侍女就是守衛,難不成這裏不興讓太監服侍的嗎?可電視上皇帝身邊都是成群的太監,這彝博王朝還真是有個性。不過,很合人意。
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不知不覺間又想到了那個讓她心痛的男人。就如同這夜空,他是她的月亮,而她卻隻是一顆星星。屏退了王派來服侍的兩個侍女,琉璃搬出琴,在這夜涼如水的亭中輕輕吟唱。
“當時我們聽著音樂
還好我忘了是誰唱誰唱
當時桌上有一杯茶
還好我沒將它喝完喝完
誰能告訴我要有多堅強
才敢念念不忘
當時如果留在這裏
你頭發已經有多長多長
當時如果沒有告別
這大門會不會變成一道牆
有甚麽分別能夠呼吸的
就不能夠放在身旁
看當時的月亮
曾經代表誰的心結果都一樣
看當時的月亮
一夜之間化做今天的陽光
誰能告訴我哪一種信仰
能夠讓人念念不忘
回頭看當時的月亮
曾經代表誰的心結果都一樣
看當時的月亮
一夜之間化做今天的陽光
回頭看當時的月亮
曾經代表誰的心結果都一樣
看當時的月亮
一夜之間化做今天的陽光
當時如果沒有甚麽
當時如果擁有甚麽
又會怎樣”
一曲男聲版的當時的月亮,直唱的琉璃熱淚盈眶。慘淡的笑容還在唇邊耀眼的綻放,心卻不知已經飛到了哪裏。如果當時沒有遇到他該有多好,如果自己沒有喜歡上他是不是就可以快樂一點?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心已經在痛了。如果將來真的要離開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笑著祝福呢?
“你彈得很不錯。”琉璃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冷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然後趕緊屈膝行禮,卻聽到一聲輕歎:“免了。”
銘野羽麟坐到了石凳上,琉璃則垂首站在一邊偷偷向周圍瞄著。他竟是一個人來的嗎?連那四個都沒帶?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一串熟悉的曲調讓她徹底的呆了。怎麼會?他怎麼會這首曲子呢?這分明是……
琉璃詫異地望向羽麟,豈料羽麟稍稍彈了一段便停下手轉過頭,琉璃趕緊又把頭低下。“這首曲子薛公子可知道?”
琉璃定了定神,悶聲答道:“知道。”心裏卻嘀咕開了:他竟然會彈琴?他彈得曲子分明是寂寞在唱歌,可是,他怎麼會知道的呢?……
“當真?”羽麟的聲音裏有著些許不可抑製的驚喜,琉璃不由抬起頭來,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溫度。
“是,”琉璃硬著頭皮答道,“草民曾聽人彈過,也算略知一二吧。”
“不要一口一個草民,你可會唱?”
琉璃看著那張略有激動得臉似乎明白了什麼,心痛霎時侵占了她的神經。“這首曲子本是女聲所唱,陛下若是喜歡,陪羽可教會公主,讓公主殿下唱給您聽可好?”強壓住自己的情緒,琉璃盡力表現得淡然。
“也好。”一絲失望夾雜在冰冷的語氣中,琉璃卻不由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要她唱,也許她會忍不住落淚,會忍不住放開自己的心,那樣的代價她付不起。
羽麟站起身走到亭邊,看著濃濃的夜色,聲音中透著淡淡的哀傷與落寞。“你和她很像,你的曲子和她的也很像。都是那滲透骨髓的寂寞,不同的是你是一個聰慧的男子,而她卻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是麼?”琉璃站在他身後,看著眼前高大卻因了落寞而顯得單薄的背影,慘淡一笑。“所以您願意為了她與逐浪國一拚生死,為了她永不議和,隻是不知她沉羽飄若是否真的願意承受這戰爭的罵名。”
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沒有發怒,甚至頭都不曾回轉。良久,才聽到他滿含蒼涼的一聲歎息。
“她不是飄若,她是璃兒,獨一無二的璃兒。”羽麟的手輕輕一顫,臉上卻是一抹幾乎淒涼的微笑,眼角眉梢的冰霜瞬間瓦解。
琉璃的身子猛地一顫,唇也開始顫抖著,複雜的目光探究的看著前麵的人兒,毫不思索的冒出一句話:“什麼意思?”話已出口才發現自己似乎問的太多了,這個高高在上的王會允許有人如此探究他的心事嗎?
羽麟微微一怔,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會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說那麼多,並且好像還並不討厭這種感覺。“月樓說的,璃兒不過是無悲的引魂術所帶來的一縷孤魂而已,雨樓與他決裂之前曾經告訴過他飄若早就已經不在了,……”
月哥哥,他知道了嗎?難怪他都沒有再去找過她,原來他已經知道他的飄兒妹妹已經不在了,曾經欺騙他的飄兒不過是個徹徹底底的大騙子而已。那這場戰爭真的就是因為她琉璃嗎?不關沉羽飄若,而隻是因為她琉璃而戰,她要怎麼背負得起如此的罪孽!原來他的心裏一直都是她,一直都是……
琉璃的臉色愈發蒼白,冷汗直流,心痛得不能呼吸。雙手緊抓住胸前的衣服,緊咬著唇不讓眼淚落下,可身體卻已經承受不住如此的痛楚,頹然跌倒。為什麼會是這樣?她最厭惡的戰爭竟是因她而起,而她還能義正嚴詞的數落他人的過失,她要怎樣彌補這滿身的罪過!……
“薛公子,你怎麼了?”羽麟察覺到不對勁,轉身來到她身邊。
琉璃閃過他關切的手,淡笑著說道:“沒事,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讓陛下受驚了,陛下還是先回去吧。”
羽麟看著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男子,看著他那倔強的眼神,心裏一緊,經由些許的疼痛。“我送你回去。”
琉璃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冰冷的王將自己抱起,目不斜視大步回屋,心裏卻升起一絲熟悉的幸福。原來他的懷抱還是那麼的溫暖。
“要不要派禦醫來看看?”羽麟看著床上臉色明顯好轉的薛陪羽,抽緊的心終於放下了。
“謝陛下。陪羽沒事了,不是什麼大毛病,就不用勞煩禦醫了。”琉璃隱藏住內心的波瀾,故作淡然。
“那你好好休息,本王先走了。”羽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緊張一個陌生人,隻想著趕緊離開。
“陛下,”琉璃的叫喊使得羽麟停下了腳步,琉璃定定的看著那雙冰冷的眼眸,堅定地說:“陪羽請求出使逐浪國,前去議和。”
“議和?本王什麼時候說過要議和?”他的眼中閃著點點寒光,危險的氣息開始漫延。
琉璃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可還是堅定地說道:“因為不值得。我想璃兒姑娘一定不喜歡戰爭,尤其是因她而起的戰爭。”
看著眼前晶瑩閃爍的清澈的雙眸,羽麟有著一刻的恍惚。“明日再議。”說罷,抬腳出門。
琉璃呆呆的看著門口消失的背影,鬆了一口氣,眼淚卻不自覺地湧了上來。不論如何,戰爭一定要結束,再繼續下去真的不值得。
銘野羽麟回到寢宮,一言不發的坐在榻上,肖家姐弟站在一旁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多發一言,因為,主子今天怪怪的。
“璃兒會讚成我的做法嗎?”沉默半響的羽麟突兀的開了口,驚得殿內另外兩個一顫。
兩人眼神交流了一陣之後,肖薔小心地說道:“璃兒姑娘生性善良、寬容,我想她最想看到的應該是主子開開心心的吧。”
接下來又是可怕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銘野羽麟才揮手讓他們下去,然後侍女進來侍候他就寢。
最終在眾將詫異欣喜的目光中銘野羽麟宣布同意議和,給逐浪國發了文書,著大夫緬旬祁為議和使,帶一百護衛隊五日後出發。在琉璃的強烈要求下,準予讓她隨行。可是琉璃卻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雖然議和對兩國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她總感覺一定會有人從中阻撓,因為戰亂是爭權奪利最正當的借口。
當她從墨無遺口中得知當前的形勢的時候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如今逐浪老王默斯年事已高,正準備退位,按例王位會傳給早已定下的王儲大王子默愑。可使老王最疼的是三王子默熙,傳聞老王極有可能傳位於三王子。最主要的是三王子英勇聰慧,在民間的威望遠遠超過了其它任何一位王子,包括王儲在內。如今領兵的正是王儲,王儲力主征戰,朝堂之內三王子力主議和,老王也不想戰事牽連太廣,隻是彝羽王一直不肯議和,戰事才持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