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記不得了，記不得她燦若星眸的笑。
    獨自酒醉在屋頂，那茫茫星空上，一閃一閃的，可是你愛笑的容顏？！
    不，使勁拍著腦袋。我告訴自己要清醒，她不笑了。早在自己沒有發覺之時，就不再了。
    明明就是成功了，不是麼？！
    可以不再感覺人情冷暖了，不是麼？！
    一切的一切，都不預期的要完美，不是麼？！
    為何，心頭，那麼痛，那麼痛。是鈍鏽了的刀在一刀刀的淩虐，那樣帶著支離破碎的疼，帶著不能自己的傷。
    然後才明白，悔了，真的悔了。
    狠狠的灌下一口酒，感覺著未及喉口就被我狼狽下咽。嗓子上是火辣辣的疼，卻引起我幾乎自虐的快感。
    多久了，多久的時間沒有做這麼近乎瘋狂的事了。
    自虐？！嗬嗬，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小時候的那種痛，那傷痕累累的瘡疤，終於在這一刻還是被扒開了麼？血淋淋，赤裸裸，沒有一絲掩蓋的。
    曾經那麼怕，如今是諷刺麼？那麼直白的被自己袒露。
    是不是，自虐也是一種習慣。
    是不是，卑微的自己真的適合哪種被人踐踏受人淩辱的生活。
    是不是，扭曲的自己，害了她。
    那麼徹底的…
    我的母親，是個叛徒。一個別的國家的叛徒，在被父皇就要滅了她的國家，她的族人之時。
    那麼冷靜的，那麼理智的，她選擇了歸降。
    很難想象吧，她，曾經就是那個小小國族的皇後。
    然而。也是她，親手把劍送進了自己丈夫的胸膛。一劍穿胸，幹淨利落的不帶一絲感情。
    在那個還來不及閉眼的失敗帝皇眼前。那個女人脫去了自己的衣裳，用那美麗的胴體誘惑著那個高高在上冷言旁觀的人。
    沒有一個男人會拒絕這樣的邀請。何況，那樣帶著勝利的喜悅，與男人征服的驕傲。
    不難想象，在享受完肉欲的快感之後，她是怎樣被棄之如敝屣。
    “把這個女人送到營中去，我想，我的戰士麼會喜歡的！”在帶著振奮的歡呼聲與齷齪的口哨聲中，很難想象那個女人的心情是怎樣的。
    碰到這個女人，是他們族人的悲哀。遇上那個男人，是那個女人的不幸…
    原本，故事也就這麼結束了，然而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那個女人，她有了他的孩子。而我，也就是那個孩子。
    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少手段讓他相信自己是他的孩子的。也不清楚他是如何會接受自己這個兒子的，隻是小時候會聽宮女太監們講，看，那個就是那個叛國軍妓的兒子。
    不懂，真的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隻是靜靜的，靜靜的清洗著自己破的幾乎衣不蔽體的衣裳。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怎樣用她那開始年老色衰的身子去誘惑那一個個滿腦肥腸的朝中大臣的。
    直到君北夜。君北月的出現。那花團錦簇的華麗外衣，那層層疊疊在後麵彎弓屈膝的似要趴著前進的宮女太監。
    那樣奢華，貴氣的走過自己眼前。甚至，他們都沒有發現卑微的自己的存在。
    才明白，不是所有的皇子，都是在屈辱中默默的洗著殘破的衣服的。
    才明白，真的，不一樣。
    寒風刺骨，受傷未好結痂的傷又裂開了。在冰冷的洗衣水中，竟起了快慰的痛楚。
    是不是那個時候開始，便愛上了自虐的感覺。
    或者也想明白了一些。比如說，那個所謂的父皇，根本要的就是這樣的。他要笑著看我墮落，看我連狗都不如的活著。讓他時時享受著勝利者的快感，為了達到那些，就算承認自己是他的兒子，也無傷大雅。不是麼？
    也許，我的技藝還是不夠的。當時的我唯一想到的發泄方式就是不屈服，我辱罵，毆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暴怒的我，是瘋狂的獅子。我受傷的咆哮，為了心中的不甘，為了心中的憤怒。
    最後，被打的人從來就是我自己。被一個太監狠狠的踩在地上，使勁的碾壓著我的早已疼痛的似要裂開的胸口時心中有一些小小的期待。自己的母親，會衝過來，滿是心疼的擁我入懷，告訴我，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然而，隻是奢侈。
    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人啐了一口痰在我臉上，在我來不急有一點反抗之時尖細著嗓音說道“不要再想有人幫你，從前，那個軍妓不會。如今那個蕩婦更不會。因為，她和朝中元老做那見不得人的齷齪之事時因為食用過多的春藥死在床上了。哈哈，蕩婦，沒錯，那個蕩婦就是你的母親，你的親生母親！”
    轟然大笑中，我閉上了眼。
    那麼認命的，卻抑製不住眼角混合著血水的淚緩緩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