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其實我們一樣自私 不如不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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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說,左右不過是頓飯,好吃歹吃也是吃。隻是這頓飯,卻讓希堯覺得異常消化不良。
期間文意擔心她過於拘束,不停給她夾菜。文意說,“以前我就隻會煮泡麵,結婚以後才開始學著做飯,好在熟能生巧,味道還過得去吧?”
囫圇吞下一塊排骨,希堯打起精神應道,“很好吃,嫂子手藝真不錯!”
文意笑得眉毛彎彎,“你喜歡就好!本來我還擔心你可能吃不慣。霍簫一向愛吃甜口,為了就合他,做什麼菜我都會加點糖。每次同鄉聚餐,朋友們都直嚷著吃不慣。”
希堯知道文意家鄉也在C市,北方人大都喜食燉菜,因此口味比較重。“嫂子放心吧,我不是跟你客氣,是真的很好吃。”說話間眼尾不動聲色掃過霍簫,希堯唇角微微翹起,出其不意道,“你不是跟幹爹一樣口重嗎?什麼時候開始愛吃甜的?”
霍簫猛地怔住,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湯碗就勢跌落到桌上,整碗的湯湯水水灑了一桌子。文意忙起身拿過抹布,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湯汁沿著桌麵流了一地,三人一陣手忙腳亂,才重又坐回桌上。
希堯幫文意擺好碗筷,眼波大方迎向霍簫,含笑調侃他是事業上的巨人,生活中的白癡,要文意好好調教他。霍簫從小被她欺負慣了,聽了也不出聲,倒是文意,忙解釋道,“他最近工作忙,壓力比較大,一定是太累了!”
希堯笑笑,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目光在霍簫臉上掃了一下便移開。
飯後希堯要幫忙收拾碗筷,文意堅決不同意。霍簫看著兩人推來讓去,主動請纓道,“你們兩個都坐著吧。”他挽起袖子接過碗筷,“今天我來當清潔工。”
幫他把手套帶好,又挽高了袖口,文意滿眼軟意,叮囑道,“小心點,別打破了盤子!”
希堯隻覺雙眼幹澀無比,訕訕低下頭,順手塞了片橙子入口,忙又吐出來,皺著臉叫道,“好酸!”抬頭瞥見夫妻倆雙雙盯著自己,她尷尬地道,“橙子……有點酸。”
“怎麼會呢?我剛剛嚐過了,很甜的!”狐疑的看著她,文意也吃了一片,“不酸啊!”說著又遞給霍簫一片,送進嘴裏,“你嚐嚐看酸不酸?”
看看文意,再看看希堯,霍簫眸光輕閃,若無其事道,“挺甜的。你是不是先吃了其他甜的東西?”
希堯在霍家逗留到九點整,她告辭,文意執意讓霍簫送她。希堯推辭不過,盡管心裏萬般不願意,還是硬著頭皮道了謝。
不為別的,單是霍簫一臉的深沉,她就覺得心冷。反反複複想著吃橙子時他說的那句“挺甜的”。希堯垂頭冷笑:以他們二十幾年的交情,他想說什麼,她豈會聽不出!
很甜!
果真很甜呢!
早些時候在廚房裏被霍簫錯當文意抱住,希堯震驚到無法言語,隻是所有情緒未及分明,他猛地推開她,顫聲道,“你也燙頭發了啊……我以為……”他用的力道又急又猛,希堯重重撞在灶台上,手掌挨到熱騰騰的蒸鍋。文意聽到聲音匆忙跑了進來,懊惱地自責不該讓她進廚房。
希堯忍著疼抽回手,搖頭直說沒事。
文意卻不放心,拉著她衝涼水,塗醬油,又上了燙傷膏,這期間霍簫一直不敢正眼看她,當她是洪水猛獸般唯恐避之不及。希堯隻當全無所覺,大方接受女主人的好意,並熱烈真誠回應以表感激之情。
之後文意不許她再靠近廚房半步,她讓霍簫陪她一起坐坐,他卻一頭紮進廚房裏,無論如何趕也不肯出來。
希堯笑笑,就這樣坐在與廚房一門之隔的餐台上,看著他們夫妻兩人默契的身影在不算大的空間裏轉來轉去。
其實除了笑,現在她做什麼也都是多餘。
……
文意一直送兩人到樓外,臨上車前還一直握著希堯的手。她的手有些涼,不像希堯的,一年四季總是暖暖的。文意懇切的道,“我在上海沒什麼朋友,如果不急著走,就多來陪陪我吧。”
希堯應得爽快,並沒有說自己的假期已然所剩無幾。
霍簫發動車子,她隨口說了要去的地方,他怔了怔,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心髒不好,酒吧那種地方都吵,能不去就別去了。”
眼波慢慢淡了下來,希堯說,“我有分寸。”
車子又駛出一段路,他道,“對不起。”
眉毛微挑,希堯冷笑不已,反問道,“你說的是哪一件?”
霍簫給堵的說不出話來,希堯卻直接得很,“如果是因為我被燙到了,這個道歉我接受。”
霍簫默然。
希堯扭頭看向窗外,上海的夜遠比C市來的璀璨,隻是在這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裏,她卻覺著有什麼從指尖緩緩流逝,從此再不可追。是曾經的溫情,還是屬於舊日的記憶?她隻知道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她抓不住的……
車子很快在酒吧門口停下,她向霍簫說保重,態度瀟灑自然,仿佛經年種種從未發生,他們不過是偶然在路上相遇的甲乙丙丁。以車門為切割點,左邊是他,右邊是她,從今以後,他是霍簫,而非握著她的手,說著一輩子都不要分開的霍簫哥哥。
再見。
她聽見自己說。
這一次,希望是真的再見。
……
霓虹燈下希堯的麵目模糊不可辨,隻是她唇邊倔強又傷感的笑容再一次刺痛他。霍簫眼看著她頭也不回走進酒吧,終於忍不住從車上下來,靠著車門燃起香煙。一根接著另一根,直到車上的電子鍾嘟的發出一聲響,他才猛然回神,懊惱地坐回駕駛室,快速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家裏所有的房間都是漆黑一片,唯有畫室裏隱隱透出光線。象征性的敲敲門,他推門而入。偌大的畫室裏放滿了文意這些年的作品,她每晚都會畫兩個小時當作練筆,這些年來從不曾中斷過。
此時畫布上布滿大片黑與黃的圓圈,所有的圈圈都呈暴風狀向邊緣散開。霍簫問道,“今天的主題是什麼?”
“不如不見。”
他微怔,隨即抱住她,“怎麼這麼有感慨?”
文意才要笑便嗅到他身上的煙味,皺眉道,“你又吸煙了。”
他傻笑,“下次不會了。”
蘸著大紅的顏料在右上角重重塗上去,沉重的黑黃之間,那抹豔紅甚是紮眼。文意笑不起來,低低道,“黑的是我,土黃的是你。而最燦爛的——”
“小意!”霍簫打斷她。
文意反手抱住他,全身不受控製的秫秫抖著,“對不起。上次我就知道你們要見麵,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見見她!”她沮喪的,“見了她我就更害怕了。簫,你會不會……”
“不會!”霍簫歎息,卻又異常堅定的。“我愛的是你!娶的是你!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