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的天空，清清的河水，鬱鬱的樹林，初夏的柔軟草地上，一高一矮的孩童身影追逐而來。
    “哥哥！哥哥！等等阿四！”
    矮小的身影雖然穿著男孩的衣服，卻是個無可置疑的小女孩兒。她跑得氣喘籲籲，桃花般白裏透紅的小臉上盡是汗珠，但她顧不上擦，隻是全心全意地追著幾步外的男孩兒。
    小男孩被追得頭痛。他全力跑是肯定可以甩掉妹妹的，但是這片林子離家很遠，妹妹從來沒來過，如果他不管不顧地走了，妹妹很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聽說這裏是有狼的！他可不敢冒險。隻好慢慢拖著，等妹妹累了討饒，他再指點歸途，讓這麻煩鬼回去。
    又追逐了一段，小男孩耐不住了，停步回頭，叉著腰大聲說：“去，回家績麻去！男人才能抓野兔。”
    小女孩停下來，小小的手按在胸口上，急急地拍，雖然一向清脆的聲音由於長跑而略顯低啞，撒起嬌來仍然可人：“哥哥~~”
    “不帶不帶！小虎……我們步子大，你跟不上。”男孩有些尷尬，他可不能說出帶上妹妹就會被同伴們甩掉的事情，妹妹一直以為他是村裏男孩們的頭兒呢！
    他想了想，用嚴肅的表情說：“跟不上就抓不到野兔，抓不到野兔就沒有兔尾巴。狐大娘說娘的心口瘡非得用野兔尾巴燒灰治不可，你能害我抓不到兔子嗎？”
    小女孩愣住了。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有這麼嚴重，想到娘每天按著胸口皺眉的樣子，她退縮了。
    “哥哥，”她又是內疚又是敬佩地看著哥哥，小聲說：“阿四不懂事。阿四回家了，你小心些，別把衣服劃破。”
    小男孩立刻擺出兄長的架子來：“怎麼，劃破了你不補嗎？”
    “不是。”小女孩低下頭，很不好意思地說：“我補得難看，小虎他們會笑你的。”
    小男孩走過去，啪一下拍在妹妹頭上，大聲說：“你真沒用！娘四歲就會織布了，你五歲了還不會補衣服。你到底是不是娘生的？”
    小女孩白膩的臉一下子漲紅，連鼻尖兒都紅了，她扁著嘴低下頭，眼看就要掉眼淚。小男孩猛地想起這是妹妹的死穴，連忙哄：“好了好了，阿四是娘生的，我才不是娘生的！”
    阿四抬起頭，看著哥哥的臉，搖搖頭，說：“哥哥長得像爹，我不像……我也不像娘……嗚……”她哭了起來。
    小男孩手忙腳亂，又拍又抱地哄了半天，阿四才收了眼淚。她哭過以後沾濕的睫毛黑成一片，翕動中好似蝴蝶的翅膀，一扇一扇的，越發顯得眉目如畫，小男孩正為她擦淚，打柴弄粗的手碰到她又軟又細的頰，竟有些無所適從。他呆呆看著妹妹的臉，忽然說：“阿四像仙女呢。”
    回答他的是妹妹迷茫的眼神。
    “咳，”他尷尬地咳嗽一聲，說：“你肯定是爹娘生的。老人說善心人家會生好看的孩子，不就是咱們家嗎？”
    阿四破涕為笑。小男孩趁熱打鐵，指著回家的方向說了一遍歸途，好好地把妹妹哄了回去。
    他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慢慢走遠，忽然覺得自己的舊衣服配不上妹妹。如果娘織的帛可以留一匹給妹妹做衣服，那該多好看！
    咳，不想那些空的。當務之急是抓野兔，小虎他們都該等急了。
    他大步跑進樹林，與同伴會合，開始了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