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沒那麼簡單。”
    小道士走後，葉賢突然道。
    “嗯，他說現在離我死後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時間，但是他的容貌似乎沒什麼變化。”
    十多年了，也不知道母親和婷婷他們怎麼樣了。
    “他乃先天陰陽眼，擁有一些其他的能力也不足為奇，但是一個這樣的道士，說是定期來清理這間房屋，就有些蹊蹺了。”
    顯然，葉賢考慮的和我不太一樣。
    我突然想起當初在奈何橋邊，葉賢沒讓我看三生石上的內容，可能也是有意為之。葉賢告訴我，我的身軀是他用千年功德所換的，但陰差卻說是他另塑肉身予我。而小和尚卻說，我這肉身，沾滿因果。
    本能的，我知道葉賢應該瞞了我不少事。
    “那，我們要進去嗎？”話音剛落，天空竟下起了小雨。
    “看樣子不得不進去了呢。”葉賢揉了揉我的頭發，拉住了我的手。
    我看著被他緊握的左手，感覺不到他的溫度。
    “葉賢，你還沒有肉身吧，為何能觸碰到我。”一直被忽略的怪異感終於被我發現了。
    “你的肉身乃是我功德所換，與我有因果，我自然可以觸碰。”
    葉賢語氣平淡，唯獨那雙眼眸，未與我對視。
    我沒在多問，把這件事壓在了心底，牽著葉賢的手，推開了院內房屋的門。
    “等等！”葉賢突然說，但我已經將門推開。
    未來得及看清屋內景象，眼前便是一黑，眩暈感襲來，心中一慌，我伸出手想抓住什麼東西穩住身體，卻發現本該牽著手的葉賢不見了。
    慌亂中，我握住了什麼東西。
    沒多久，眩暈感消失，眼前黑暗褪去，但我仍未見到光明，突然手中傳來黏膩的感覺，甚是惡心。
    屋內昏暗，幾乎不能視物，許是抓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我連忙鬆開之前抓住的東西，感覺自己的手中沾滿了黏膩的液體。
    “葉賢？”我輕輕地喊了他的名字，不得不說，在這種未知的地方，葉賢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呦，來新人了啊。”黑暗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聲音傳來的方向帶著點點燭光，離得近了發現，是個白發蒼蒼的花甲老頭，老頭弓著背，一手提著燭燈，一手拄著拐杖。
    他的動作看似緩慢，但速度卻一點不慢，幾個呼吸間，老頭就來到了我的麵前。
    我不敢輕易與其對話，畢竟我現在眼睛能看到的，可不隻是人……
    “還是個活的。”不遠處又過來個花甲老頭，這位老頭後背挺直，沒有拄拐。
    但是聽了他的話，我心中了然。
    果然，他們不是活人。
    如果是活人，剛剛和葉賢在院子裏的時候就該出現的。
    “那也活不久啦。”弓背老頭和筆直老頭搭著話。
    借著燭光，我看清了粘在我手上的黏膩液體。
    暗紅色的，似是血跡，在手上已經快要幹涸。
    “走吧，小姑娘，再待下去，路就不好走了。”筆直老頭對我說，就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對小輩的照顧一般。
    “爺爺……這裏是哪……”在僵持下去也是無用，不如從這兩位老人身上了解更多的信息。
    “這是你來的那個宅子的後門，你是從後門進來的，我們兩個是守門兒的。”弓背老爺爺慢悠悠地說。
    後門？那個明明是正門啊？也不像是有後門的樣子。
    “哈哈，這是陰宅，陰宅在陽間哪能有正門呢。”
    筆直老頭笑道。
    這一句話令我毛骨悚然，是了，小道士說過，這是陰宅，對活人沒有影響，隻要我不輕舉妄動，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我該怎麼出去？”我問。
    “出去？先活過今晚再說吧。”說著兩位老人繼續向前走去，他們的步速很快，我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彎彎繞繞一路，我們來到了一扇石門前，在燭光的照耀下，我看到門上雕刻著龍紋，門的中央有一個凸起的部分，似是機關。
    筆直老頭伸手將凸起按了下去，石門緩緩開啟，露出了門內的景象。
    與門外不同，門內燈火輝煌，一群身著鎧甲的男人聚在一起把酒言歡，這場景讓我聯想到了古代士兵們的慶功宴。
    兩位老人走了進去，我連忙跟上。
    我們的進入似乎沒有影響到這些士兵，他們像無限循環一般重複著舉杯、歡笑、吃酒的動作。
    終於，我看到了這場慶功宴的主角，他坐在一張華麗的石椅上，目視正前方，身著的鎧甲與士兵大不相同，由此可見身份定不一般，應該是這些士兵的將軍。
    走進了卻發現，這位將軍僅僅是石像而已，隻是雕刻得栩栩如生，將軍的眉眼有些秀氣，肩膀也不似男人一般寬厚，整個身形相對於男性而言，過於纖細了。
    總不會是個女將軍吧……
    我心裏這樣想著，卻發現兩位老人不見了。
    周圍突然陷入一片寂靜，隨後連周圍的燈光都一同熄滅。
    黑暗籠罩了一切，在寂靜之中，名為恐懼的雙手牢牢抓住了我的心髒。
    “嗬……寶寶……嗬嗬……寶寶你在哪呢……”遠處傳來一個女人斷斷續續的聲音，聲音沙啞難聽，仿佛泄了氣一般，帶著從氣管裏發出的嗬嗬聲。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卻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從地麵傳來的，低頭看去，借著不知哪照進來的光線，一個扭曲的女子在我腳邊呈現。
    打結的黑發在地上散亂著，臉麵朝上，本該是眼睛的部位空洞著，流出紅色液體，脖子似乎被利器砍斷，所以她發出的聲音總是帶著嗬嗬聲。
    她的身體扭曲著，身上的衣物破爛，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上半身趴在地上，下半身卻以分娩的姿勢立著，她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爬過來的。
    或許是眼前的場景太過可怖，我一時間竟動彈不得。
    那女子，不，應該說是女鬼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腳踝，刺骨的冰冷從腳踝處傳來，仿佛要將我整個人都凍住一般。隨後她的手一點點向上，直至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頭抬起，開始在我的手上嗅聞。
    那隻手……是我之前沾了血跡的手。
    女鬼突然咧出微笑，嘴角都快扯到耳朵，就是這時，我發現，這女鬼沒有牙齒。
    “寶寶……嗬嗬……是寶寶。”女鬼眼睛處那兩個空洞流出更多的液體。
    極致的恐懼激發了我的潛能，我的身體動了起來，在意識到這點後，我胡亂推開女鬼，衝著一個方向跌跌撞撞了過去。
    我大口喘著粗氣，想尖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是本能地向前跑著。
    “啊——我的寶寶。”女鬼在我身後尖叫，隨後衣料摩擦地麵的聲音。
    她在追我。
    “過來。”一個清冷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隨後我被拉住，借著慣性，我似乎跌進了一個狹小的空間中。
    “哐啷”一聲，什麼東西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