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蛟一尾掃出，雲錦書連忙躲避，可仍是被尾梢刮到，頓時噴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顏回剛趕到便見長蛟一尾朝雲錦書狠狠拍下，連忙挺身擋在她前麵。
    祁鈺見雲錦書現出本體先是一愣，可顏回已經衝了過去，也由不得他再猶豫。當即祭出魂火朝長蛟尾部打去。
    這一下應對匆忙，意不在傷人，而是先將它逼退。
    小黑鳥畢竟是妖，且血脈高貴，其他妖物在它麵前出手無異於冒犯。怪鳥之影當即幻化而出，直朝那長蛟噴出一口火來。
    長蛟見到祁鈺本能的畏懼想逃，可看到小黑鳥以後卻去勢一頓。獨眼之中瞳孔緊縮豎起，如蛇一般發出了“嘶”得聲音，緊接著居然張開大口朝小黑鳥咬了過去。
    小黑鳥畢竟年幼，妖力遠不及長蛟。
    生死之際，小黑鳥先是看了顏回一眼，緊接著卻掉頭朝祁鈺飛去——妖的直覺異於常人，卻格外準確，它覺得唯有祁鈺才能抵抗長蛟。
    祁鈺左手一招，把小黑鳥扔到肩上；右手青焰燃起，直朝那長蛟頭部拍了過去。
    這一下是存了心思要它的命。
    青焰飛出掌心之後越燃越大，轉瞬之間竟將長蛟頭部裹住，緊接著迅速擴散開來，長蛟通體泛出青色幽火。距離稍近些的弟子更是遍體生寒，紛紛後退。
    雲錦書更是顫抖著跪坐在地上，殷紅的嘴唇開始泛青，臉色蒼白如紙，麵容十分駭人。
    顏回心中驚異，可當下也無法細問，隻得撐開一麵光盾先將雲錦書護住。
    魂火燃燒之下長蛟軀體逐漸被煉成精純的妖力，小黑鳥將之盡數吸入體內。長蛟嘶鳴一聲，知曉掙紮不脫，竟直接放棄肉身，魂魄化為一個小小的光點想要逃走。
    然而長蛟的魂魄之力遠勝胤真許多，祁鈺又怎會放它走？
    一朵曼陀花兜頭罩下，長蛟之魂立時被收入曼陀花中，隨即隱入祁鈺掌心消失不見。
    魂魄一被收走，長蛟龐大的身軀轟然跌落，塵土飛揚。
    待灰塵散盡之時，長蛟偌大的身軀已被焚燒的一幹二淨。
    魂火隻燒魂魄，不傷肉身。可既然小黑鳥在關鍵時刻選擇相信他，那祁鈺也不介意送小黑鳥一場造化，也算不負信任——被人信任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想著不禁看向顏回——有人可以信任，也很不錯。
    許是被祁鈺的手段嚇到，在場眾人一時都沒開口，寂靜的讓人有些不安。
    又過了一會，一名弟子忽然出聲：“她是鬼！”
    “你這妖女！混入藏鋒是何居心！派中弟子是否為你所殺！”
    除卻胤真之外，派中亦有許多弟子死的不明不白。死法與胤真一樣，渾身上下並無任何傷口，是被人直接抽取魂魄而亡。
    原想指責祁鈺，可他的目光令人膽寒，怕是不好惹。而雲錦書則不同，怯怯的躲在顏回身後不敢見人，一看便好拿捏。
    “我沒有！”雲錦書急著辯解，從顏回身後探出了半個腦袋。可隨即又想起自己現在這副模樣白修遠怕是厭惡得很，又悻悻的躲回顏回身後：“我沒殺過人，白公子你……”
    “住口！”
    雲錦書話還未說完就被白修遠急急打斷：“叫我白掌門。”
    “我……”
    沒給雲錦書解釋的機會，一名弟子搶先開口：“派中外來之人隻有你們三個，不是你還能有誰！”
    “欺負小姑娘有意思嗎？”祁鈺不禁冷笑：“你憑什麼斷定人是她殺的？顏回是夙夜唯一弟子，不好得罪；我呢，你們又打不過，不敢惹。所以就隻能推到她身上，對嗎？”
    “你！”
    那弟子當眾被人戳穿心思，惱羞成怒。其他弟子雖未開口可也大多是這樣想的，不由都訕訕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祁鈺可不考慮他們有多難堪，繼續肆無忌憚的說著：“一群男人，居然還要個小姑娘現出原身來保護你們！現在想起她是鬼了，保護你們的時候怎麼不見誰說不要鬼來保護？”
    藏鋒派的麵子這下可算是被祁鈺碾在腳底下踩，眾弟子雖自知理虧，卻也不能再任由他如此放肆：“她是鬼！我們派中弟子不是她殺的還能是誰？難道那些弟子好端端的還能自己死了不成！”
    “女鬼！還掌門命來！”
    這句掌門顯然是指胤真。
    祁鈺眉頭一跳——派中弟子怎麼死的他不知道，可這胤真還真與雲錦書無關。
    平日裏雖臉皮厚了些，卻也不屑於讓一小女子來替他擔責：“胤真是我殺的。”
    顏回一愣，看向祁鈺的目中滿是驚疑與不信。
    祁鈺暗歎一口氣——既然連人家掌門都殺了，也無所謂再多認幾條弟子的性命，免得那些弟子繼續咄咄逼人。
    瞧雲錦書那副模樣，都要被那群弟子嚇傻了，哪有半點鬼母的樣子？鬼的臉都被她給丟盡了！
    想到此處，祁鈺一抬眼：“所有人都是我殺的，你們滿意了嗎？”
    “你……”顏回震驚的退了半步，滿臉不可置信：“你當真如此？”
    祁鈺坦然的看著顏回，咧嘴一笑：“我若說沒有，你信嗎？”
    “夠了！”顏回搖搖頭，又退半步：“沒有一句是真話！”
    他總是這樣嘻嘻哈哈，讓人分不清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終究是我太天真，害了那麼多人……”
    “你真覺得是我殺的？”祁鈺笑容凝固在嘴角，猶疑未定。可觀顏回神情，隻怕是信了多半。失望之餘，心不斷地下沉：“你教我學會信任，可你又相信過我嗎？”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顏回目光陰鬱，壓下所有情緒看向祁鈺：“是你殺的嗎？你想好再回答。”
    末了，又補充一句：“隻要你說，我就信。”
    “嗬……嗬嗬……”祁鈺笑了：“什麼信任，不過隻是愚弄人心的把戲罷了……”
    說著抬起頭來掃視一周，目光最終又落到顏回身上：“我看起來像是殺人如麻的瘋子嗎？”
    顏回並未答話，心頭鈍了一下，忽而有些難過。
    魔魂又在幹擾他。
    “不僅像，還會是。”沒能等到答案，祁鈺失望透頂，退開幾步抬手一指眾人：“我現在就滅了他們！讓你好好看看！”
    “不要！”
    “祁鈺！”
    不同的聲音，同樣的焦急。
    祁鈺沉默片刻，撥開擋在麵前的雲錦書緩步來到顏回身邊，身子微微前傾：“無論你信與不信，我所殺的，唯胤真一人罷了。”
    說完化作一團紅霧卷起雲錦書消失在天邊。小黑鳥看看顏回，猶豫一會之後毅然朝著祁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