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車馬不相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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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遙的童年結束在15歲的夏天,那個還未曾和他好好說過一句話的青春裏。
    若是重新投胎,車遙這樣想過很多次,那就成為一個娘們,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的跟他說一句喜歡。
    沒有回應也沒有關係,有遺憾也是青春。
    但肯定,懦弱不屬於青春的定義詞。
    ……
    ……
    ……
    “車遙,決定好不出國了嗎?”李涓看著眼前這個死氣沉沉的學生,內心充滿了擔憂,家裏一下子變故那麼大,還有半個學期就要中考了,這孩子平時就一副自閉的模樣,這衝擊估計他一時也消化不了。
    車遙依舊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帶,沒有一絲要回答的模樣。
    “家裏的事情處理好了嗎?”李涓再次小心翼翼的提問。
    這次,車遙倒是給了反應,搖了搖頭。
    看到這孩子終於有了反應,李涓大鬆一口氣:“那你今天下午在休息半天,調整好心態,明天正式準備中考。你的成績不好,平時又沒有在學,這樣哈,老師明天讓個人輔導輔導你。”
    車遙隻聽得了一句休息半天,就自顧自的往辦公室門外走了,後麵的話全是李涓追在他身後補充的。
    李涓哪裏知道,車遙並沒有認真的聽她講,早就神遊了太虛。
    父親出事前的那一晚,拉著車遙的手鄭重的對他說:“我留了一筆錢給你,這錢是幹淨的,你不要有負擔。還記得老家的池塘吧,我就埋在池塘底部,密碼是你的生日。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這筆錢。”
    那個時候的車遙哪裏能認真聽這些,他哭著問父親還有沒有補救的方法。
    父親唾罵著他:“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我為什麼就生出了你這樣一個孬種。你給我好好記清楚了我說的話,現在給我滾出去,去你外婆家,去你相好的地方,總之,不要給我呆在家裏。你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看見。“
    “爸!“車遙哭著去拉父親的手。
    父親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滾!“
    “爸爸。“車遙遲遲不敢行動,這是他第一次忤逆父親。
    “我他媽的讓你滾!“父親再次扇過來一個巴掌。
    “那我什麼時候能回家。你會處理好的,是嗎?爸爸。”雖然車遙已經預感到了不對,但還是帶了一絲希冀發問。
    父親感到無力,他對這個孩子曾經失望過很多次,放棄過很多次,這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
    “天亮之後,你就可以回來了。”
    車遙拿到了一句承諾,有了力量離開這一間屋子。他無處可去,輾轉反側還是到了馬洋的樓下。
    那個他曾暗戀了多年的男孩,那個渾然不知,絲毫不覺以一個舉動擾亂他整個青春的少年。
    這場秘辛的愛慕,這個隻屬於自己的舞台,曾被父親發現。
    所以父親嫌棄他,憎惡他。
    屬於少年的房間黑著燈,車遙看看了時間,淩晨1點,少年應該是才打完遊戲,入睡不久。
    他靜靜的在這站了一晚,雖然有很多話想對馬洋說,但他甚至連馬洋的電話都不曾打過一次。
    所以,當第二天馬洋下樓去上課的時候,隻是詫異的看了一眼坐在花壇邊的同班同學,沒有上前邀約一同去學校。
    他們並不是聊過天,打過球的關係。
    他們隻是知道名字的同學而已,未曾深交,也沒有必要深交。
    車遙想了一晚上見到馬洋該如何打招呼,才能讓他們一同閑聊到學校,就比如:”嘿,你知道嗎?我爸昨天自殺了。”就是很好的引子。
    可惜,這個傻子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不小心靠在花壇上睡著了。馬洋下樓的時候,正齜牙咧嘴的坐在花壇上揉著睡麻的腳。
    這不雅的形象,不太適合上前打招呼。
    好吧,真實原因是車遙又他媽的一次慫了。
    他內心很清楚,馬洋對自己的印象並不好。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他做出了:“車遙,好娘們的名字,好他媽怪異的姓。”這樣粗獷的評價。
    他不怪馬洋,任何人見到他都是這樣的評價。任何人,如果他是個例外,就好了。
    父親自殺在當地掀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雨,一夕之間,變故恒生,家產充公,他也被帶到了警察局,警察旁敲側擊詢問過好多問題,大多數時候他都在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有個女警察看不過去,勸著說道:“還是個孩子,你們溫柔點。”
    被訓斥的警察無辜的聳聳肩:我他媽沒幹啥啊,這性格也太軟弱了吧,跟他爸一點也不像。
    記者將他堵住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無助的看著地麵,躲著鏡頭。
    “那個誰,讓我拍拍你的記者證,未成年保護法知道嗎?隱私權知道嗎?”熟悉的聲音讓他驚喜的抬起了頭。
    馬洋見記者不甘心的離開後,隻甩了車遙一句話:“李老師叫你去一趟辦公室。”
    車遙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謝謝,少年已經瀟灑的離去,看上去想對他避而遠之的模樣。
    從辦公室出來之後,車遙渾渾噩噩的坐上了回老家的班車。他並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幹嘛,應該要幹嘛,這麼做的原因,大概單單是剛才在辦公室回憶起了父親臨終前交代的事。
    若說煩惱,少年維特也沒有自己此時更加的煩惱。
    車遙站在父親說的那個池塘邊,脫去了鞋襪,久久佇立,思緒混亂,不得其解。
    他想不明白,一個惡貫滿盈的人會給自己留下那麼一桶金,他明明那麼討厭自己,恨不得沒生出這個雜種,這是為什麼呢?
    他還想不明白,父親已經賺得夠多了,為什麼還要一次次鋌而走險,明明贓款都不敢用,這就是老師所說的貪得無厭嗎?
    父親為什麼不自首,為什麼選擇自殺?為什麼用那麼多人的生命,構建他的商業帝國?
    而母親,為什麼又會選擇在這個肮髒的池塘裏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想不通,理不清。也許這不是屬於一個15歲的孩子能夠想明白的道理。
    他仿佛看到答案就在池底,他要一探究竟,他要戰勝懦弱了15年的人生。
    更重要的是,他要知道他到底擁有了多少財產。
    少年跳了下去,帶著他那備受歧視的青春。
    就像一隻被誤認為是陸龜,圈養多年的海龜入水,他感受到15年從未感受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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