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獸人
    《一》
    我很奇怪，眼中搖蕩著驚恐。為什麼它們看者我都是在笑，沒有毛發的遮蔽，那眼睛大得出奇，閃爍出詭異，不知是皺紋還是漣漪，泛起波瀾。不過他們沒有一點兒聲音——沒有聲音對我，目光晃蕩。它們在笑？長著一張嘴，隻是為了顯現他那皎潔的牙齒，月光灑落，添一分蕭晃。但不是事實，它們之間眯者嘴角，變換著什麼色彩。我猜不透——或許它們不想讓我猜透。我像他們一樣靜默——事實上，是沒有什麼話可說——也沒有誰可以聽我說，我靜止了，像它們一樣——沒什麼舉動。又會有什麼舉動呢？我是獨立的，不同於他們——換一句話說，我是孤立的。
    《二》
    我留意到地上的紅色印記，那該是什麼？其實我早該想到，但又不敢想象。我不猶地欺騙……
    我明顯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在他們眼中，隻是矮小軟弱的樣貌。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唯一勝出的就是那幾分頭臉，除下這些，我還有什麼，還有什麼？……
    《三》
    他們在微笑，是在微笑嗎？——那牙齒分明閃動的是針，是劍，是殺氣。不！是野蠻，是狂暴，是噬血的嘴唇。
    我想退縮，退縮，可已沒有了去路。一雙雙的逼迫，化出一縷青煙——那是一個靈魂，在發出狂吼——最後也隻得彌漫在末夜中。
    退縮，退縮……我不得不想到自己的脆弱——黑暗蕭舒，呼吸猙獰的麵龐，讓我厭懼這雙眼睛，空中邪惡的氣味，衝炸了肺。
    《四》
    但是，我在靜止，我一直站著的，雙腿並沒有蜷下——或許是，當它倒下的一刻，也就是滅亡。我不敢蜷下，也不能蜷下。在最畏懼的時候，才是真正清醒？
    ——誰都不忽視“生”和“死”，懼怕不也正是為此嗎？
    我沒什麼動作，也不敢擺出什麼舉動，它們氣息四麵壓來，我沒有喘息的機會。它們注視著——微笑著——一向如此地微笑著。
    《五》
    我沒有退路，沒有退路！
    它們不會退卻！
    我迷茫著方向。這咫尺，將要被打破的咫尺……
    我也隻能這樣站著……立著……望著……
    它們露出微笑，它們躍躍欲試……它們野心勃勃，帶著血腥的雙手……
    它們汙穢——肮髒，它們殘暴——貪婪。
    我隻能這樣靜立著。從這殘忍傲笑中，顯示出來的醜陋黑暗。
    他們逼進，逼進，邪惡的風聲掠過，掀起它們的衣裙，露出的是獸的棕毛，它們是人－更是野獸。逆流複古，閃爍著遠古時代的色彩，那傷痕累累，掩蓋的猙獰麵目，霸欲的貪婪。
    《六》
    我暴露在它們視線之下。在他們身上呈現的是野蠻，原始。它們生，隻是為了廝殺，它們廝殺，隻是為了搶奪，鬥爭，它們爭鬥隻是為了那肮髒而黯淡無光的心。它們與它們的心，也隻是在沒有光明之下的產物。黑暗中孕育了它們，又教使它們走向深淵¬；¬；——必然在黑暗中走向滅亡。
    猙獰是野蠻的麵目。
    《七》
    我沒有什麼——我是孤立的，我所僅有的，是我的手腳，我的頭腦，我的還存有——線火焰的心，將要迸射的血液。
    《八》
    我可以寂寞著倒下，蒙蔽雙眼，出賣靈魂，消失在風燭之下，讓心也破滅，任憑它們吞噬，最後隻剩下一堆骷骨或許一塊骨頭也沒有。靈魂，不回頭地走開，我將一無所有，我的一切將會在這醜陋之下消失，徹底滅亡……
    倒下—死亡，反抗，我會留下一個信念，一個高大而純白的骨魂。
    《九》
    它們的麵目讓我生懼，“生”“死”已不為我所選擇縱然是亡魂，也不想黑暗低頭。
    我站起來——沒什麼可怕——
    我重整目光，瞪著它們，帶著針，劃著臉……
    黑暗與光明——
    目光在廝殺，我沒什麼可懼怕，站立起來，我是獨立的，但已並不孤寂，因為信念支持著。
    我觀望前方，手不由得緊握，血液在身體裏沸騰。心是熾熱的，他們微笑消失了，我不想知道也不需知道。
    這生命已不隻是生命，著身體也不是軀殼。
    這肮髒的生命，沾滿了廝殺的靈魂都黯然失色。
    我從這純粹的鬥爭中再也尋不出什麼。
    我抬起腳，踏在這一方血色之上木光專注向前，雙手攥著信念，心如一團瘋狂燃燒的火向前逼近。
    《十》
    沒有別的什麼事，也不可能做別的什麼事，隻有用我最後的幾步來維持我的尊嚴，堅定我的新年，證明我自己。
    我的前進，他們退避，凶惡地一齊向著我，我看得到——他們想要一擁而上，把我作為口中之魂——口水涮滴而下，牙齒磨亮了，如尖刀。
    ——而它們不敢前進，不敢靠近。我或許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們清楚。
    我邁出一步，依然堅定沉穩地落在地上。他們退後——退後。
    我回頭看走過的路，是光亮的，它在蔓延。它們沒有誰靠近——似乎這光亮會把它們吞噬。
    望著前方，我忘掉了周圍，隻是向前，向前，劃過一道亮線……
    《十一》
    光亮刺殺它們黑暗的眼睛。
    我的眼眶像噴出火焰，焚燒了它那針一般的目光，逼近，逼近。我沒有絲毫改變，依然向前，向前……
    《十二》
    靈魂可以壓倒一切。
    《十三》
    ……
    它們漸漸退後退後……
    我的目光跟隨它們的背影——拉長
    ——混亂，它們混沌一片，黑色的血流充滿了我的眼眶，滴在地上，蔓延——死寂
    這是它們的實質——沒什麼可以說的。
    我眼角流下一道淚光——我不知道為什麼而流……
    《十四》
    我看到它們，從外表，直到心肝——讓我膽寒！
    我想到它們的臉龐，被掩蓋的本性還是可以淡淡地透露，那是唯一的光亮。
    或許，它們曾經也是我——
    ——或許，我的未來就是它們。
    我把手貼近自己的心——它還是那樣跳動，卻是那麼沉重。
    麵前讓我迷茫——沒有路標，卻總有歧途。
    《十五》
    這天地混沌一片，猙獰狂吼，扭曲黑暗，分支的邪魔——誕生——死亡……轟隆一片。壓迫的血液冷凝的霸欲反抗。
    席卷著血型消翳，彌漫在我的眼眶。它就在我身後，貪婪地微笑——它是“勝者”！
    血液——隨之迸射，帶著悲憤，無奈，拋灑成河，濺在身上。流淌，最後的氣息……我終於微笑——我的血液還是鮮紅的，滾燙的——封閉了雙眼……
    《十六》
    我想著光明，微笑著美好的世界閃亮。
    腳步聲猶豫，踏過些步伐，撥開雲霧，就是黑暗。微笑著小時候的歡樂時光啊！
    深深地凝望，尋覓著……
    光明在哪兒？
    人間正道在哪兒？
    埋藏的黑暗播散，眼前的月光恍惚了眼睛……
    每個光明的地方不都霸踞著黑暗！
    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