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重重簾幕密遮燈(弓琴山篇) 第二十五章 明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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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數炎夏,西地酷熱。一行人馬沿著濕婆國弓琴山,匆匆忙忙打馬前行。
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奔在最前麵,左右護著一名身著男裝但依然掩飾不住柔媚之色的麗人。麗人身後幾匹馬上馱著幾隻用黑布包裹過的藤篋箱籠。
這男裝麗人說來還有些來頭,正是濕婆國芝山明府的八小姐明嫣。
明嫣年方十五,麵嬌若芙蓉,柳纖似新月。一雙含情秋水目能激起男兒胸中萬丈長虹,《美人譜》裏稱之為“風華美目”。她家學淵博,加之後天勤於補拙,於暗器一門,在江湖上小有名氣。
明嫣這次隨當朝駙馬明長安伉儷外出遊玩,無意間在一個山林部落裏發現幾隻雕有前鈺朝祥雲龍紋的帶鎖木盒。明嫣同自己的五哥明長安私下計議,瞞過四公主月婉眞,連夜飛鴿傳書明府。明長安撥近侍沿途護送,明嫣偷偷帶著木盒回芝山,七公子明奉安前來接應。
濕婆國國王朵兒捏好大喜功、窮兵黷武,國民不堪沉賦落草為寇者,屢禁不止。弓琴山一帶重山密林,曆來匪盜猖獗。兵家數次剿山,大多無功而返。
明嫣一行人已晝夜兼程趕了兩日,人困馬饑,卻不敢在弓琴山停留片刻。
突然身後一陣鈴聲由遠及近,明嫣勒馬回顧,勃然變色。
隻見兩匹大苑神駒向自己的馬隊衝將過來,眼看就要撞上那幾隻寶貝木盒。領頭那匹神駒的主人卻低嘯一聲,馬蹄奮空,駐足一丈之遠。
明嫣低頭看向自己的坐騎,馬耳不知何時被安上了一隻小鈴,此時正隨著兩匹大苑神駒脖子上鈴鐺同聲搖動。心裏暗道一聲糟糕,自己的人馬恐怕出發之前已被盯上了。
鈴動同心,音聲相和,分明就是伽羅門的子母追蹤鈴!
一共來了兩人。
領頭的是一個身穿文士服的白麵中年人,若不是方見他單手勒住疾行之馬,他和眾人在某財主家看到的形容落魄的幕僚無異。他左手邊安坐著一個胖和尚,手裏拿著一串彌勒佛珠,十分慈眉善目。
兩人之後,另有一騎領著伽羅門眾人趕上。
來人長相平凡,眼睛卻賊亮,明嫣看清他臉時秀眉一擰。
來人向先到的二人笑道:“肉和尚,你輸了!老子騎個小駑馬也沒晚上一個時辰!記得回去告訴門主,這個月的月銀直接撥我那一份裏。”
明嫣暗道:原來這個胖和尚就是伽羅門六壇主之一的“肉和尚”薛懷通!曾聽明家長輩提過,他年輕時做過衙門捕快,得罪了縣太爺,家人一夜暴卒,不久出了家。懷通是他的法號,他原名薛尚義,後來舍了原名,自稱薛懷通。江湖傳聞他嗜食死嬰,不知是真是假?
薛懷通搖頭笑道:“嘿嘿!出家人不行賭博。尋花施主不可冤枉老衲!”
尋花見他賴賬,笑罵道:“老禿驢!就你縮腳最快!一點虧也不吃。”
薛懷義搖頭道:“這世間百味且嚐不盡,老衲為何還要吃虧?”
尋花失笑,不理他詭辯,轉頭去看明嫣。
尋花先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明小姐!明府裏沒女人的衣服麼?還是衣服粗陋,傷了你的冰肌玉膚?”
“尋花,你嘴巴放幹淨點?”
明嫣惱怒地一甩手裏的長鞭,尋花急忙嘻笑讓過。
這一鞭,卻牽出了一年前在九幻炒得沸沸揚揚的《美人譜》公案。
那日,尋花在南臨一家酒肆偶遇爛醉如泥的墨笙公子。墨笙公子聽他談起已閱盡人間春色,嗤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塊破布讓他看。尋花一時興起,便盜了《美人譜》,按圖索驥闖入了南臨伊府!後麵的事情眾位看官已經知道。
可笑的是尋花見過“天下之美”之後,便想方設法混入六美的閨房親近佳人!
雖無一次采花成功,但是卻不妨礙被尋花窺了玉體的明嫣一見他就殺意橫生!
白麵文士皮笑肉不笑的向明嫣道:“明小姐,把東西乖乖交出來吧!”
明嫣冷哼一聲,道:“隻怕交出來更活著出不了弓琴山。”
胖和尚笑道:“善哉!善哉!難得女施主如此明理。”
“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明嫣右手飛起,幾枚啐了劇毒的飛鏢應手而出。
明嫣身邊的近侍齊喝一聲:“保護小姐!”縱身攔住伽羅門人。
明嫣從最近一個騰篋裏撈出一個小木盒,驅馬向叢林深處跑去。
白衣文士三人提韁越過明府眾人,不時低頭避過明嫣射來的飛鏢,緊追而去。
四騎越來越近,尋花向旁邊二人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說罷,手裏飛出一支飛劍。遠處明嫣“啊”一聲慘叫,跌下馬來!
白衣文士冷笑道:“我以為你會舍不得下手!”
薛懷通笑道:“這正是尋花讓門主放心的地方。俗語有雲,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沒有人會為了衣服不要命!”
白麵文士徑直下了馬,尋花的飛劍也上了毒,劍身沒入後背,明嫣已經昏死過去。
白麵文士撿起地上的木盒,回頭問道:“誰來?”
薛懷通道:“善哉!善哉!今日佛誕,老衲不殺生!”
尋花一攤手道:“我不殺女人,別看我!”
白衣文士冷哼一聲,伏下身,五指正待收緊。
一道墨影突然掠出,向三人各擊一掌。
三人退步之時,白衣文士手裏的木盒被墨影奪過。他將明嫣抱起,咻地穿入草叢裏。
白衣文士喝道:“何等鼠輩?”
“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不知哪個才是鼠輩?”一道似男似女的聲音在三人頭頂響起。
白衣文士貓腰一躍,龍抓手已沒入滿樹綠葉裏,隻抓出一個形似喇叭花的物事。
白衣文士拿著物事給樹下兩人一看,三人臉上都劃過一絲驚訝。
“百曉書生,你最是見多識廣。這勞什子為何會傳出人語?”尋花問道。
薛懷通也摳著光光的腦門,發現這奇怪的物事之後竟然還拖了一條麻線似的尾巴,使勁一拽。
線斷了,三人的眼光隨著線飄向幾米遠的草叢。
草叢中傳出一個很小的聲音,“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