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2章 漫撒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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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明喚醒了林間的翠鳥,紛紛低鳴長歌,展翅脫巢而出,翱翔於無邊天際,何其自由!
糾結的鳴叫將寄之拉回了現實,垂首低低歎出口氣。從那時之後兩人間鮮少再談論過此事,可日漸臨近的期限讓寄之越發煩躁狂亂,直至這命定之年的到來,始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纏繞著寄之!雖說瑤丫頭一直盡量維持著平靜,但不難看出那種向命運低頭的做法是她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的!也正因如此,一旦出了什麼差池,後果將難以想象!
“準備如何?”女子挑眉,聲音漂浮悠長,寄之的疑問在長久的等待後才終於予以了回應。“我還能怎樣?自然是在家裏老老實實的呆著!”語調尖細扭曲,自嘲的口吻沒有掩飾分毫。
寄之聽到此語,反倒放下一口氣。“也好,你出來了這麼久,右丞相曾多次向我詢問過你的去向,也是該回去看看的時候了。”
“哼!”女子對此的不屑更勝從前,眼中波光流動,精銳的眸光一閃即逝“不錯,的確也是時候該和我爹從長計議了!”嘴角輕勾,雙眼微眯,一種盯上獵物的感覺油然展現。
寄之見怪不怪的轉首看向背身而對的隨風“隨風,你呢!”
窗邊徑長的身形緩緩而轉,映著初起的晨光,給儒雅書生的他增添了絲難得的陽光帥氣,低垂的眼眉卻遮住了所有原本的神光。
空靈的聲音漸起“先去和孟長商定四樓與海國貿易的事,之後會去趟江南的離閣。”
“這麼說我們三個可又要各奔東西了”,一個轉身,瀟灑的坐直了身子,那個浪蕩不羈的寄之在敲定一切後又變回了本性,“怎麼樣,在這之前,兄弟們去喝一杯!”朝隨風略一仰頭,帶著滿眼的邀請!
隨風見此,背靠窗梁,環胸作思考狀,貌似回答這個問題遠比海國貿易複雜的多。
就在寄之準備拍案而起的時候,隨風眼中含笑,輕微點了下頭。
寄之大感痛快,拍手叫好,隨後轉眼看向了仍舊站在無數古色櫥櫃前的妖嬈女子。
“瑤丫頭,喝酒這事就不叫你了,不過……”這尊敬的大師兄此時正一臉討好媚態,滿眼放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人。
前麵女子對此完全無視,華貴寬大的衣袖緩緩而抬,一隻纖細無瑕的玉臂伴隨袖口的下滑展露出來,青蔥玉指蜷縮起自己的一縷黑發,把弄的出了興致。
“你們喝酒可是總不叫我啊,怎得還能想起我家的酒釀?”女子頓時柔聲細語,委屈非常。
“你!”這丫頭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酒水不分,喝起來哪還會有什麼興致,一醉方休才是喝酒的極致啊。
回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隨風,看來指望他是沒什麼希望了,總是關鍵時候出岔子,思想左右,正準備再舌戰群儒的來一番,前麵女子卻是開了口。
“要酒倒好說,隻不過……”
“就知道你本性難改,有什麼條件趕緊給我說!”寄之這邊是兩眼一翻,滿不在乎了。
女子眼中流光一動,寄之就大感不妙,果然“據說老皇帝頭上的金冠鑲有大小珍珠九九八十一顆,可謂顆顆流光溢彩、寶貴非常,特別最以中間那被喻為天子珍的珠子為首,渾然天成,有拳頭般大小,傳言還說那曾經是靖蓉國皇室傳承的信物,上一代雙方國戰時倉皇遺失至此。所言真假不得而知,可我那妝匣裏的珍珠粉確實是所剩無幾啊。”女子說完,拿眼角輕撇寄之一眼,嘴角含笑麵上認真的等待回答。
“你!你……”被震得無言以對,麵對她怎得老在扮演結巴。她想幹什麼?拿老皇帝頭頂上的龍珠作粉撲臉!也真虧她想的出來。
“不行就算了,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女子兩手一攤,空空如也。
“我想想,你讓我想想。”
“那你可要快啊,我若是尋到了其他更喜歡的珠子……”女子一副‘算了吧’的表情,引的寄之可是心急如焚。
“好,好,我答應你,答應你總行了吧。”老皇帝臥榻養病多年,雖不得親自上早朝多在書房處理國事,可精神還算好,大事仍能自己決斷,細小的事便交托給幾個兒子處理。除每日召見幾位大臣外,鮮少戴冠外出,韓總管每日負責老皇帝的飲食起居,大內侍衛每四個時辰換班一次。如此說來,想要盜取那顆天子珍也並非難事!寄之在一番琢麽下確定這事可行,竟是應承下來。果然還是要酒不要命啊!
女子看寄之眼珠左右變動,最後自信的敲定答案。不由一陣疑惑“真的?你真的肯?那要我等多長時間?”一副等不及的表情反倒是把寄之越發惹怒了。
“兩天?……一天,就是一天!”
“一天?你可敢肯定?”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隻要讓吳綜提前單獨去朝見老皇帝商討綿州財政疏漏問題,老皇帝一定會取消當日其他召見。午時休息大概會提前一個時辰,適時正好岔開老九的一幫班底侍衛。在外派景遂遠領兵巡察,在內有韓總管侯守,趁老皇帝休息調走天子珍換上顆大小適中的,隻要沒有疏漏,即便日後有人覺察出不妥也不敢聲張!一天,若是如此一天也就足夠了!
一旁女子繞有興趣的看著寄之左右思索,那種對應急事件該有的敏感和迅速的反應,在最近幾年有意無意的鍛煉中已經逐漸形成了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模式,雖然還稍顯拙劣,但應付現在的狀況已經足夠了。用眼角微掃了窗邊隨風一眼,何況還有他在身邊!
雖然一直不屑於命運的擺布,但做好最壞的打算卻是必要的。倘若我真的不在,按現下走勢,寄之奪取皇位無非也是早晚問題。
隻不過,隻不過……那個九王爺幕後的真手還沒有揪出來!變數,我絕不允許有任何一個變數存在!
妖嬈女子眸中神情在一瞬間有乍起的幽光,鮮豔刺人!卻在看到寄之自信十足的抬眼對視時,霎時又轉為剛才無所為有無所為無的閑散神情。輕微一個點頭,算是勉強答應了眼前這個師兄的迫切要求。
“同意了!那快點把酒給我拿出來!”
女子稍勾嘴角,麵對一排排古老木色的櫥櫃,探出一根無瑕手指於上。腳下步履微動,行起身來。緩步走過一個個高大的神秘的櫥櫃,手指上也伴隨劃過一個個單獨的小格子。尖細的指甲與木櫃摩擦發出耐人尋味的聲音,引得寄之愈發的感到興奮。連一旁的隨風也轉過身來,瞧著女子的動作。
‘曾!’女子腳下突然停步,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纖纖素手此時正停在三排中間位置的一個單獨木格的門扇上。
偏頭瞧了眼身後目光灼灼的兩人。手下兩指搭上小木格的把手。輕輕一轉,往外一拉。
隻聽‘吱呀’的鳴響在木格古舊的合頁處響起。木門漸漸敞開,一個表皮蒼白,雙眼緊閉,麵目猙獰扭曲的人頭豁然顯現!!
女子妖嬈魅惑的聲音在此時聽來更像是地獄的惡魔“就挑這個吧。一年前清辟甕陽城的時候,殺了不少當地權霸,這也算是個頭頭。嗜酒如命,倒是存了不少上等的好酒在密室裏。可堆得太深,我知你喜歡就隨便挑了兩罐放在外麵的。”在寄之急不可耐的眼神裏,女子眼中帶笑重新走到門口。推門出身,對空無一物的長廊,輕淺喚出“來人。”
原本寂靜空蕩的長廊竟不知從哪突兀閃身躍入兩人,輕功決絕、毫無聲響!
二人一現身便馬上低低伏跪下身,靜默著等待樓主的命令。
“去把甕陽城帶來的那兩罐酒拿來。”
話音剛落,其中一人稍作點頭承命,便馬上消失在了眼前。
在徒剩下另一人後,女子才再次緩緩開口“傳我命令,讓銀另做安排,尋個機會,讓那人先住進甕陽的別苑。”不知怎的,在剛才挑選盒子的時候竟突然思及此事,那個白衣如雪的人,雖然表麵看起來是在平靜的安於現命,但能夠在顧府活著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真的會還是純淨不染的?那他現今淪落失所,又會不會再作掙紮?
是好奇吧,對他的好奇摧使我想看到最終的結果!
女子徒自這樣想著。輕輕揮手,腳下伏跪在地的男子卻是在第一時間消失了身影。完全的準確拿捏,於此同時。那先前離去的一人和兩罐美酒也被呈了上來,不差分毫!
妖嬈樓主接過酒罐,表情淡然如舊的回到了鉤月。
略微提高了手中兩罐美酒向屋內的兩個人示意,寄之兩步大踏便走過來搶走了酒。
“絕對的好酒!你一進來我可就聞到酒香了!”迫不及待的一把就撕開了其中一罐的紙封,頓時滿室香氣彌漫,濃厚淳裕,沁人心脾。
“羊羔酒。”那邊隨風也聞出其中精妙。
“不錯!”寄之附和道。水果的清香,奶香和嫩羊肉完全融合其中的味道撲麵而來,配有多種名貴中藥的羊羔酒即便是宮中貢酒也為數不多,隻有在國宴上才會飲用。沒想到在這裏一下竟能見到兩罐!
寄之對這琥珀色的清甜完全移不開目光,卻又突然想到“你說在甕陽找到許多名酒,除了這帶回的兩罐,那其餘的呢?”如果說放在外層的就是這等名酒,那深藏在裏麵的豈不是玉瓊仙露!可是!我記得最後那被人稱甕陽霸的人整個府邸都被燒成焦炭了吧。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襲向寄之,他現在竟不想知道結果!
女子微低眼眉的作了回顧“恩,是有不少。當時拿來澆油還綽綽有餘。”果然!寄之一聽此語滿目猙獰。
“你!……”
“停!酒我可是給你拿來了,切莫忘記我的天子珍。”女子接話打斷了寄之還未出口的憤憤不平,不顧旁人的打了個哈氣,完全沒了危樓樓主該有的冷銳冰寒的壓迫感,卻慵懶典雅的活像隻黑夜裏的貓。
不顧二人反應,懶散的搖步走向了裏間‘閨房’。漸看窈窕身形,帶起長發蹁躚,黑綢舞動,華衣浮身。就這麼如同天仙臨位又或是鬽靈歸府,逐漸消失在了眼前。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以怎樣的姿態示人,她的美都是以獨特的角度,都是種難以抵擋的誘惑!那是世人難以企及的!可於她來說這真的好麼?
寄之收回目光,不自覺的看向這滿室的櫥櫃,想象著其中堆積如山的人頭!能夠被收藏在這裏的,定是值得她關注過的人。無論原本曾有多大的權勢滔天,現在也無非成了這匣中一物。抬頭望向最上端的一排木格,那裏應該還是空的吧!
寄之回首叫了身後依舊寧靜的隨風一聲,準備出去喝酒。不知是否是多疑,總覺近幾年他二人的距離在不覺中略有疏遠,往前雖然也並沒有過多的交談,但那種心靈相契卻是存在的,可如今,是多心了,多心了吧……
兩個倜儻男子,各懷心事,邁步走出了靜寂的鉤月……
明天又會是怎樣?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