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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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陣帶著花香的山風吹入了這間安靜的臥室,由天花板向下延伸的叢林,仿佛也在晨風中鮮活了起來。像有生命的若有似無的輕輕搖擺,整潔的房間裏除了一張藍色大床及床頭櫃,再無他物。
四周的牆上鋪滿聳入雲霄的雪山大樹的立體牆磚,真實的有一種住在森林裏的感覺。在那樹葉的間隙,還有陽光在點點跳耀,靠窗的牆還別出心裁的露出了一小段被草叢遮掩的河流,甚至能看到一頭正在飲水的黑豹,大自然的鬼斧神功在這間臥室裏得到了最好的體驗。
此時,床上躺著的男孩微微呻吟一聲,緩緩的張開了雙眼,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在一瞬間的迷惘後雙眼轉動打量起了這間屋子,當看到靠窗的牆時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閃了閃,然後視線看向立於窗邊的小男孩,似是察覺了他的視線,看著窗外的小男生慢慢轉了過來。
“精靈”
這是腦子裏的第一個想法,但馬上又謹慎的不讓一絲一毫的情緒外泄,看著精靈緩緩渡到床邊俯視著自己,在對上那對暗紫深沉的眼時,似被雷擊中了心髒,不受控製的微喘了起來。
水泠絕在床邊靜靜的站著,入目一張滿是傷痕卻不掩俊秀的臉,斜飛入發鬢的劍眉,高挺的鼻梁,抿緊的薄唇,幾縷不聽話的淺棕色發絲半遮住了那雙銀色的眼睛,銀亮的瞳孔倒映著自己的身形,配上刀削出來的輪廓,倒也是個不輸自己的男兒,那銀中帶金的瞳子深處有隱藏得很好的驕傲及仇恨。
水泠絕掛著淡淡的笑容,很有趣呢!自出生以來還沒碰到讓自己如此有情緒的人,想到昨晚的一些事,心情更是歡愉的上揚了嘴角。
“你的名字?”水泠絕看著對自己發呆的男孩問到。
沙啞的聲音傳入床上人的耳中,慢了兩拍才弄明白這個精致的不像話的小男孩是在問自己,這是在夢裏嗎?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卻在下一秒被疼痛撕裂!
“別動!”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水泠絕彎腰幫他把枕頭又墊高了一個,說話時的熱氣就吐在他頸旁,見男孩的耳朵迅速泛紅,這下更是輕輕的笑出了聲,那笑其實也就是牽動了嘴唇的弧度而已,卻是人間罕見的絕色。
才這麼小而已,長大後不知是怎生得模樣,男孩的心跳越來越快,自己根本無法控製,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感覺,一時之間也呆住了做不出任何反應。
水泠絕又問了一次“你的名字?”
男孩這才回過神來,抿了抿嘴唇,移開了自己的眼睛,自嘲的想著,問了名字是想把自己送回去嗎?
不過真是可惜,自己是個沒有名字的人,想到那些人對自己的稱呼,被子底下的手指甲緊緊的刺入了掌心,咬著牙恨恨的吐出聲:“沒有”
水泠絕挑了挑眉,伸手輕撫那帶著濃濃仇恨的臉龐,男孩因他的撫觸抖了一下,轉頭看他,帶著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覺在他還沒開口前又說一次:“我沒有名字”,說完不安的望著沉默的人。
水泠絕心裏湧起了一種怪異的感受,是什麼他也不清楚,隻覺得胸口好像被人掐住了一般的疼,疼得要喘不過氣的感覺,他深吸了一口氣,想縮回手壓住胸口那尖銳的痛,卻被一隻粗糙的手握住,
“我沒騙你,我真的沒有名字,八年來我聽得最多的名字就是雜種,野種,還有雜碎,如果這也算名字的話”。
床上的人見他縮回手,以為他不相信,急急的拉住了那柔軟的小手,扯痛了傷口也全然不顧,慌張的說出了自己最恨的稱呼,說完歪著頭不解的思索,自己為何會對這個第一次見麵的人那麼相信的原因,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味道。
水泠絕抽出了手,在男孩失望及不安的眼神中,張開細小的雙臂擁住了他,在他頸邊輕輕的說:“我撿到你,你就是我的,我給你名字,水泠忘無。”
一陣顫抖,水泠絕感到肩上一陣濕潤,那無聲的淚更是讓他心裏一陣絞痛,便更緊的擁住了他,在他耳邊一次又一次的輕輕念著“無,無,無…”
被擁在懷裏的水泠忘無靜靜的淌著淚,自己從沒哭過,這種軟弱在過去不被允許的,如果會哭那些折磨自己的人會更起勁的。
這個初識的小男孩為什麼能帶給自己這麼大的震撼,不由自主去信他,不由自主的掏心給他,不由自主的怕他看不起自己,那怕是現在被緊緊的擁抱,勒住的傷口痛徹心骨也不想推開他,那低低帶著沙啞的童音一聲聲喚著自己的新名字,奇跡般的撫平了不堪的傷痛。
忘無,是要我忘記過去,仇恨全無嗎?自己真的可以被允許嗎?忘無,如果這是你的希望,那我會因你的希望重生一次,隻有你…
好半天,輕輕推開擁抱他的水泠絕,水泠忘無抬起又是傷痕又是淚的臉問:“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銀色的瞳孔裏有著全然的信任和誓在必得的決心。
水泠絕抵著他的額頭,稚嫩的童音中帶著無比的堅定:“我叫水泠絕,從現在起,你是我所有。”
水泠忘無緊緊的閉上了眼,在心裏向自己起誓:忘無!如你希望般忘無!從今我隻為你所有,哪怕我死,也隻為你所有!
房裏的兩人靜靜相擁,卻不知門外擠了一堆男男女女,每個人都爭先恐後的想把耳朵貼到門板上去,還有一隻小黑豹搖著尾巴,興奮的在人群中鑽來鑽去,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到底在說什麼啊?聽不清呢!哎呀,可愛娘,你不要擠我,把我都擠出來了。”
聞人焰嘟起嘴看著把他擠到後麵的老媽,隨即又笑了出來,因為水泠心情還沒來得及把耳朵貼上去,一位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奶奶性急的一把拽住她,連聲問到“怎麼樣怎麼樣,聽到沒,裏麵有沒有什麼動靜?”
“媽,你別拉我呀,我還沒聽到呢!聽到再告訴你哦!”水泠心情又一個箭步串到前頭去甩開一個六歲的女孩,自己占了個好位置把整個人都貼在了門上麵,那樣子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聞人焰站在後麵看著被甩出來的姐姐,嘿嘿訕笑道“被甩出來了吧!誰叫你剛才要搶我的位置!”
和聞人焰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仰起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旁邊的父親,噘著紅紅的小嘴說:“爹地,媽咪欺負顏顏!”
聞人傲軒看看女兒,再看看一早把自己拉過來的老婆,忍不住歎氣,而前麵的水泠心情還在和傭人、奶奶及爺爺爭擠著;他閉上眼抬起手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睜開眼就見淩曆端著藥盤走來,停在門前好奇的看著這一團亂,靜靜的站在一邊也不說話。
聞人傲軒更是無力,伸手拍拍淩曆的肩膀問:“怎麼回事?”
淩曆帶著笑意開口說:“聞人爸爸不知道嗎?昨晚絕少爺讓暗影抱回來了個人,住進了絕少爺的房間呢!”
“住進絕兒的房間?這倒稀奇了!”聞人傲軒聽言也不禁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淩曆笑得像個惡作劇的孩子,“暗影抱回來的那個男孩身上有很多皮開肉綻的鞭傷哦!還有很多燙傷和舊的傷痕呢!是絕少爺親自給他包紮的喲!然後我就偷偷告訴了焰少爺,又讓田嫂燉了雞湯。”
告訴焰?那不就等於告訴了全屋子的人嗎?
絕兒的房間至今為止隻有兩個人進去過呢!成功入住的還沒一人,難怪一大早的全都擠在這裏,都是想第一時間睹那個讓絕兒另眼看待的男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