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起顧哲涵抱著天天熟練地繞過沙發拿起電話——
    “喂，你好。”
    “是……小涵嗎？”
    拿著電話的手僵住了，這聲音……
    “羽……哥哥？”
    “是我，小涵，過幾天我回國，到時候一起去祭拜一下爸爸媽媽吧！”
    “好……好啊……”
    “那先這樣吧，我回國再聯係你。”
    “好……”
    電話在另一頭掛斷，顧哲涵手中的聽筒中傳來嘟嘟聲，而拿著話筒的人卻依然如塑像一般僵立著，懷中的天天不解地望了一眼呆若木雞的主人繼而掙脫他的懷抱跳入沙發直接窩入柔軟的沙發上睡覺去了。
    癱軟於沙發上顧哲涵仍然不能從剛才那通電話中解脫，直到莫子希推門而入他都沒知覺。
    “小涵，剛才誰來的電話？是江易還是美姨？”莫子希提著一罐啤酒靠近顧哲涵。
    見顧哲涵沒吱聲莫子希才發現他的異常：“小涵……小涵，你怎麼了？”莫子希搖晃著顧哲涵的身體仿佛要把夢中的人搖醒般。
    “子希，羽哥哥要回來了。”木訥地吐出這幾個字顧哲涵才緩緩轉頭麵對著莫子希。
    “什……什麼？”莫子希顯然被這幾個字嚇到了，顧哲羽要回來了，這代表了什麼？
    “剛才那通電話是羽哥哥打來的，他說過幾天就回國。”扭過頭顧哲涵看向窗戶，盡管看不見莫子希臉上的震驚顧哲涵還是選擇了回避。
    忽然感覺自己的東西要被搶前的恐懼讓莫子希不顧一切地摟緊了顧哲涵的身體，啤酒灑落沙發迅速被沙發所吸收，但莫子希內心的恐懼卻無法像沙發上的海綿一樣被吸收，他一直知道顧哲羽在小涵心中的地位，這一次他回來是為了什麼？難道要把小涵從他身邊帶走嗎？他不要……不要……
    “小涵……小涵……”莫子希無助地摟抱著顧哲涵，頭深深地埋入顧哲涵的頸窩深深地呼吸著隻有小涵才能帶給他的安心味道，隻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小涵還是屬於他的。
    深知莫子希的擔憂顧哲涵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他不能給他承諾，不能……
    *****
    忐忑不安地等待門鈴聲的那刻顧哲涵又揪緊了衣角，顧哲羽來過一個電話說等下來接他，在接到電話時顧哲涵就極其緊張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緊張不安在顧哲涵身上無限度地擴張，早已感覺出小涵的不安莫子希隻能一遍又一遍地輕撫顧哲涵的背卻絲毫不能讓他安下心來，而他自己也亦然。
    “叮咚——”門鈴響起。
    顧哲涵瑟縮了一下身體，輕微的動作莫子希卻沒忽視，拍了拍小涵的肩膀莫子希正要起身去開門卻被顧哲涵阻止了。
    “子希，讓我去開門。”顧哲涵的決然讓莫子希驚詫，明明很害怕卻選擇了去麵對。
    轉開視線莫子希心裏很不是滋味，開了這扇門後小涵還是屬於他的嗎？他會失去小涵嗎？
    “子希，跟我一起去好嗎？”顧哲涵放開了緊揪著衣角的手轉而伸向莫子希。
    無言的承諾——小涵向莫子希伸出了手。
    此時的莫子希竟紅了眼眶，對他來說小涵這樣的舉動足已讓他感動，因為麵對著的人盡管是顧哲羽但他在小涵心中仍有位置。
    握緊顧哲涵伸出的手莫子希握住了全世界，而現在他正帶著他的世界迎接未知的未來。
    門開了——
    除了顧哲涵所有的眼睛裏寫的都是專注。
    小涵……我的小涵……注視著眼神空洞的小涵顧哲羽失神了，四年未見的人、四年來一直恨著的人、四年來一直愛著的人、四年來一刻也忘不掉的人而此時就站在他麵前教他怎能平靜得下來。
    小涵他長高了現也不是那個隻到他胸口的孩子了，小涵也長大了已經是一個大人了，我的小涵……他變了。
    沉封的愛在見到顧哲涵的那一瞬間起就覺醒，如同那年在機場見到小涵時一樣強烈，不……不一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像是失而複得。
    但——他不能
    另一個專注的眼神顧哲羽並未注意，那是一個可以溶化世間萬物的愛意，莫子希溫柔注視顧哲涵的眼睛。
    “羽哥哥……”顧哲涵呢喃似的呼喚打破這異樣的平靜。
    牽強地扯出一個笑容顧哲羽開口了：“小……涵，我們走吧！”
    “嗯——”握緊了莫子希的手顧哲涵轉頭對他淡淡一笑道：“子希，我走了。”
    不舍放開顧哲涵的手莫子希表現得很任性，他怕這一放手將會是永遠。
    顧哲羽看到兩人緊牽在一起的雙手心裏猶如千百萬根針紮過頭腦空白一片，盡管他也想過離開的四年時間小涵會愛上別人，盡管在心裏想過千次萬次卻不及眼前的這一次，因為他已經看出小涵在依戀著緊牽著的那隻手的人——他們相戀並相愛著。
    呼吸紊亂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顧哲羽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便不著痕跡地退後了一步以掩蔽他的慌忙。
    仔細觀察莫子希顧哲羽在心裏驚豔眼前人的出色，莫子希渾身散發出的貴族氣質如王者般另人畏懼，但深情凝望著顧哲涵的眼睛卻如一潭映照著明月的湖水般安寧，英俊的五官加上天生雙下巴的莫子希看起來五官更為立體，舉手投足之間的完美無不奪人眼球，他就像一塊磁石般可以讓人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所折服。
    而此時莫子希也在觀察著顧哲羽，從顏傲口中知道的顧哲羽已經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可抹滅的惡劣影響，最不能原諒的就是在小涵最需要他的時候卻丟了他一個人逃到了國外。
    莫子希我行我素的風格讓他裝不出假惺惺的客套，帶著不滿和不屑的眼光審視著顧哲羽，一個很平凡的男人，這是莫子希給顧哲羽下的一個結論，顧哲羽確實很平凡，也許走在街頭一不小心就會在人群中找不出來的的平凡，而他身上那種儒雅的氣質卻可以看出他的尊貴。
    “子希……”顧哲涵輕喚，手卻並未從莫子希手掌中掙脫出來，他知道莫子希此時的心情。
    “小涵，快點走吧，外麵車還在等著了。”顧哲羽避過莫子希犀利的眼神催促著顧哲涵。
    對著莫子希淡然一笑顧哲涵開口道：“子希我今晚想吃你做的魚湯，好嗎？”
    握著顧哲涵的手一緊莫子希差點流下淚來，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是再明白不過的承諾，他的小涵會回來，他不會失去小涵的。
    “好……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多晚我都等你。”放開了顧哲涵的手莫子希不再任性，因為他相信小涵。
    *****
    盡管知道小涵的眼睛還未恢複視力顧哲羽還是不敢直視著他——那個往日最親的親人、最愛的愛人。
    “羽哥哥，這些年你好嗎？”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哥哥注視的眼神在狹小車內顧哲涵感覺透不過氣來的壓抑。
    “我……很好。”顧哲羽口是心非，也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這些年他過得有多麼不容易，內心深處無時不刻地受著煎熬。
    淡淡一笑顧哲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以前他總會纏著哥哥說上一天一夜都可以而現在卻……
    “你的眼睛……怎麼樣了？”想起剛才一路上小涵都由莫子希牽出顧哲羽才知道他的眼睛依然看不見。
    這是在關心我嗎？顧哲涵自嘲一笑道：“還是那樣，我已經習慣了。”
    不忍再看失了神的雙眼顧哲羽把頭轉向了車窗外，車內安靜得隻剩下出租車的發動機聲和風吹過車窗的聲音。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過話直到車到達目的地才打破這種難以忍受的安靜。
    “我們到了小涵。”顧哲羽為小涵打開了車門。
    顧哲涵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後反而比在車上時更為緊張，他的眼睛看不見這一路上怎麼走？之前來看望爸爸媽媽時都是由子希牽著的，可是現在……
    拿上事先準備好的花束顧哲羽很自然地牽起小涵僵硬的手輕言道：“我們走吧小涵。”
    “嗯……”顧哲涵木納地應了聲，感覺著哥哥片刻的溫曖，回想起羽哥哥最後一次的牽手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而今再次牽手卻陌生了許多。
    一路上顧哲羽走得極慢，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那一天他貪戀握於手心的溫暖。
    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許說的就是他們了吧，明明兩人內心都渴望著彼此卻無法逾越那一道看不見的鴻溝，手中的溫度硬生生地被阻斷。
    不多時在顧哲羽的帶領下兩人到達父母的墓碑前，為墓碑上兩個帶著笑顏的親人獻上一束盛開的百合顧哲羽用袖子輕輕擦拭墓碑上有些發白的相片。
    事情都已經過了四年之久但在顧哲羽的心中卻是永遠不能抹滅的惡夢，埋葬他一生的惡夢。
    “爸爸、媽媽，我和小涵來看你們了。”
    此時顧哲涵是默默站在一旁，內心的自責又再次覺醒，但他之前已在爸爸媽媽的墓前答應過不再哭了，他不可以說話不算數。
    吸吸鼻子顧哲涵努力壓抑著痛苦的回憶，默不作聲地聽著哥哥的話——
    “媽，我帶來了你最愛的花，喜歡嗎？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和爸爸，下個月的今天我就要結婚了，你們高興嗎？”
    一個踉蹌顧哲涵差點倒地，黑色的世界在扭曲在旋轉，胸口疼得透不過所來仿佛一柄鋼刀插入，血液已經流幹再無半分力氣終於顧哲涵再支撐不住癱軟在地。
    “小涵你怎麼了？”聞聲見小涵癱坐於地上顧哲羽一聲驚呼之後想也不想伸手就把顧哲涵摟抱於懷。
    好溫暖的懷抱啊，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是什麼呢？恍惚中的顧哲涵習慣性地把耳朵貼近跳動的心髒處聆聽血液流動的聲音。
    一瞬間他想起了子希，他想起了莫子希的懷抱，那裏才是他的歸處，而這具懷抱再溫暖卻不是屬於他的。
    “羽哥哥……恭喜你……”盡管心裏在流血顧哲涵還是帶著最誠摯的笑容麵對著一臉驚慌的哥哥。
    嗬嗬……哥哥要結婚了，不應該恭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