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以後我來保護你……”
    低頭專心研究他的營養食譜的顏傲突然冒了一句話，似征求也似命令，說不清他到底是征求的多一點還是命令多一點，但這是他的誓言。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震驚了床上的人。
    以後我來保護你……以後我來保護你……
    似曾相識的一句話，這麼多年了為什麼還記得呢？那一年的夏天雨天很多，而那一天天空卻很藍……
    “我叫顧哲羽，很高興見到你。”
    帶著比陽光都燦爛的笑容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伸出的手似乎在等待著自己，從來沒見過如此溫暖的笑容，不帶一絲雜念得等待著自己的回應，就這樣望著他，生怕隻要一動他就會消失，身上的傷也被這樣溫暖的笑容迷惑了般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經曆了太多也看過了太多別人帶了顏色的臉，這樣的微笑對他來說格外珍惜。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人再一次開口也因為那句話顧哲涵作出了選擇。
    “以後我來保護你。”
    依然伸著手，但笑容再更加濃鬱，顧哲涵喜歡這樣的笑容，更喜歡他的那句話，對著他伸出了傷痕累累的手，眼裏都是他滿足的笑……
    意識有些混亂，茫然間顧哲涵仿佛回到了昨日……
    “我叫顧哲羽那我的弟弟要叫什麼呢？叫……叫顧哲涵好不好？”
    “好……”
    “就叫顧哲涵了，喜歡嗎？小涵？”
    “喜歡……”隻要是你喜歡的我就喜歡。
    “嗬嗬……顧哲涵，小涵……我的小涵。”
    “我可以叫你羽……羽哥哥嗎？”
    “當然可以，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一人可以叫我羽哥哥，嗬嗬……”
    “羽……哥哥。”
    “太小聲了，我聽不見，再叫一次來聽聽。”
    “羽哥哥——”
    “嗯”
    “羽哥哥……羽哥哥……”
    “嗯——嗯——”
    “……”
    從那一天起兩人的眼裏不再有別人……容得下的隻有彼此。
    “羽哥哥……”顧哲涵呢喃出聲。
    不大的呢喃聲卻猶如針般紮入顏傲的心裏，手中的筆也隨之掉落在未寫完的食譜上，這就是回答嗎？但卻比拒絕再能傷他的心，很想搖醒陷入夢境裏的人，告訴他，他的羽哥哥不要他了，他被拋棄了，以後可以保護他的隻有他——顏傲而已。麵對著空洞無神的眼睛和哀傷的神情他又如何忍心。
    “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丟下一句話顏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自尊心不容他繼續呆在這裏，在關上門的刹那他終於恢複了平時的一貫冷漠，這裏既是解藥卻也是毒藥，解的是他的情傷的卻是他的心，顧哲涵也總是能讓他失控，他也是克星，就是有辦法讓自己欲罷不能，明知會受傷卻仍然飛蛾撲火而執迷不悔。
    *****
    隨著顏傲的頻頻回家留宿在金悅公寓的次數一次比一少，時間也是一次比一次來得短，莫名地讓她感到忐忑不安起來。自從那一天在遊泳池發生過那件事以來金悅的心就像壓了千斤巨石一樣喘不過氣，千方百計地以關心那日落水少年為由從顏傲口中套出那少年原來是顏傲的表弟時仍然不能把積壓在心裏的疑惑解開，回想當日顏傲的反應仍是曆曆在目。
    從她認識顏傲這麼久以來從不知道他原來是這麼噬血殘暴的人，對別人殘忍對自己更是殘忍，把顧哲涵送到醫院檢查時顏傲並沒有去處理身上的傷口，等把顧哲涵從醫院送回家後才照顧起自己身上的傷，大小不一的傷口有的破皮流血有的發黑發紫，最輕微的卻也是青紫紅腫，當時還是金悅含著眼淚幫他上的藥。
    想到當時發了狂的顏傲，金悅還是控製不住地戰栗不已，以她對顏傲的了解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吃虧的，他是一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狂妄個性，但是那個任憑那幾個小混混把他自己打得遍體鱗傷卻不願還手，卻死死地按著那個推顧哲涵下水的人落下一拳又一拳，之後也不去找那幾個打了自己的人算帳而是抱了顧哲涵就直奔醫院，最讓她想不通的是為何顧哲涵的一句“不要……”就可以輕易阻止顏傲的瘋狂，而自己被人拿命相威脅時竟不見他有過任何的動搖。
    金悅想不明白，在顏傲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而那個突然出現的表弟顧哲涵又在他心裏占據著多少份量。金悅並不笨，所以她才預感自己的地位即將不保，現在在她看來不采取一些措施也不行了。為了顏傲心裏若有若無的那一份情她也要賭上一賭。
    “顧哲涵……”
    輕聲呢喃著，麵對著又是一個人的夜晚金悅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感到不寒而栗，夜的黑暗籠罩著她陰狠的麵容和被她捏碎的玫瑰，攤開手任破碎的如血般腥紅的花瓣如雪般飄落……
    等待著顧哲涵的又是什麼呢？
    *****
    一整個夏天顏傲隻要有時間幾乎都陪在顧哲涵身邊，有時也會帶他出去走走，卻再也不靠近遊泳池一步。對於那天發生的事顧哲涵和顏傲像商量好了似的都絕口不提，況且中間還有一段曖昧難言的插曲。
    也是自從那一天以來顧哲涵總是若有若無地抗拒著顏傲，逃避著他的關心也拒絕著所有有可能會發生身體上的接觸的機會，這讓顏傲很是惱火卻很無奈，但他相信總有一天顧哲涵會對他敞開心扉的，一年不夠，十年，十年不夠那一輩子總該夠了吧！
    入秋的夕陽再不似夏天裏的炎熱，把淡淡的金黃灑在顧折涵烏黑的發上、臉上、身上，全身似乎被夕陽染上炫麗的色彩，微微翹著的唇即可愛又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顏傲失了神，傻傻地凝視著絕美的容顏，顧哲涵的頭發長長了，在微風中輕輕飄蕩，柔軟的發絲輕撫過抿著的唇更是增添了無限的景致，失了神的眼睛仿佛在此刻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望向遠方的眼裏好像真的可以看得見蜿蜒的小溪和飛翔的小鳥，微風中帶了點野外青草的氣息，顧哲涵深深地呼吸，感覺著沁入心脾的純淨，遠離了太多的喧囂而喜歡上這夕陽西下的靜寂，充斥著落寞的空虛，帶著最後的那點陽光的清風也帶走了堆積心裏的塵埃，無目的地眺望著遠方逃避著城市中無情的現實，也喜歡這樣寬闊的天空，因它掩蓋了內心的悲傷。
    遠離了城市的繁華，這裏是天地間最原始的美麗卻比不上顧哲涵的展顏一笑，顏傲再次看呆了，第一次——他第一次看見顧哲涵如此真心的笑顏，發自內心的笑顏，真正的笑顏。天地間已無一物可以入得了顏傲的眼，全世界在他眼裏也比不上顧哲涵的一個笑容，看呆了眼也醉了心，注定了一生的情甘為此人而沉淪。
    “小涵……”
    顏傲舍不得移開眼呢喃開口，時間差不多了，他們該回去了。
    “嗯——”顧哲涵把遠方的視線收回，尋著顏傲聲音的方向。
    “我們該回去了。”
    “哦……”顧哲涵沉悶應答著，卸下的剛剛那難得的放鬆換回了平日的孤寂。
    這一幕也被顏傲看在眼裏，他心疼了，於是……
    “呃……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再等會回去好了。”
    “時間還早嗎？”
    “是啊，時間還早。”
    什麼都不用說，看到顧哲涵再次流露出的舒心的表情顏傲比中了彩票還要讓他開心，曾經他聽朋友說過愛一個人時總是心甘情願地把最喜歡的食物讓給她吃，看到愛的人吃得香比起他自己吃更令他滿足，愛情不是食物人人都知道，如果失了愛情的人就算食物再美味也隻能當作填飽肚子的東西而已，情是寶物卻也是傷人的刀。
    當然時間不等人，縱容的結果就是他們趕不上最後一班經過的車，這裏是偏遠的郊區，經過的車隻有連接這條路的一個小縣城，從五點過後就不再發車，眼看天氣已晚估計這時間再晚的一班車也開走了。顏傲無奈隻能看著不知一切顧哲涵輕歎了口氣，還不敢歎得太大聲，小涵現在的耳力好得不得了，夏天時不管蚊子從哪個方向飛來他都能準確無誤地拍到，曾一度羨慕得眼珠子都掉下來。
    可是現在怎麼辦？車子肯定是不會來的了，出租車更別期待了，這鬼地方出租車司機就算想開車子也不願意行駛在凹凸不平的地麵，出一次車估計還不夠回去修車的錢，都說掉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生意沒人做，顯而易見的事實除非那個司機是一個傻子或者他錢多了願意賠本。
    “小涵……”顏傲隻能如實告訴顧哲涵了，“嗯……沒車了，我們隻能走著回去了。”一想起遙遠的路途顏傲就頭疼萬分，自己姑且還能徒步走回去，可是小涵他……
    “還是太晚了是嗎？”顧哲涵指的是剛才的停留。
    “對不起，我沒算好時間。”
    顧哲涵歉意一笑：“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都怪我磨磨蹭蹭的耽誤了時間。”
    “嗬嗬……”顏傲傻笑，他願意，接下來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單獨和小涵獨處，這正是他夢寐所求的。
    “你要是走累了，我背你。”好一個正大光明的身體接觸。
    “不用，我可以的。”一盆冷水。
    “你不用跟我客氣的，我力氣大得很，就算背上兩個你我也能健步如飛。”滿腔熱情。
    “真的不用，我沒那麼嬌弱。”再一盆冷水。
    “嗬嗬……”好冷。
    時間流逝很快一輪圓月如水銀一樣傾瀉的光輝就悄無聲息地代替了白天熾熱的豔陽，正好為顏傲照明了腳下的坎坷。
    顏傲嘴角帶著不可抑製的笑容對著皎潔的圓月得意一笑，內心的澎湃讓他真想大喊出聲，告訴所有人現在的他很幸福，很得意。
    在淡淡月輝下他緊緊地牽著另一隻嬌小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全世界，月光的投影讓他修長的身影和顧哲涵的身影緊緊地貼在一起，偶爾分開時也能看見十指交握的倒影，看著分不開的影子顏傲笑得很甜，路很長，他卻希望路再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