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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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雷雨】
文件又被丟回來,說是上麵交代要她親自送上去。咧嘴一個冷笑,夏雨扯了扯坐得有些發皺的襯衫,站起來昂首挺胸的朝電梯口走去。什麼陣仗都玩兒過了,現在輪到這樣折磨彼此了。也好,不過是耗著,看誰先離開戰場罷了。
跟雷宇的秘書點了個頭算是招呼過了,看,連秘書都習以為常不再阻攔不再通報不再過問了。夏雨推開雷宇辦公室大門,就看見他那張讓她熟悉到想要順勢操起一塊磚頭扔過去的臉。夏雨麵無表情,走到他辦公桌前,將手中的文件放到他麵前。完事兒轉身準備走,意料之中的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在身後:“回去重做。”
夏雨停下腳步,轉過身,理直氣壯的問:“為什麼?”
“因為要重做!”雷宇就那麼冷冷盯著夏雨,仿佛兩個階級敵人狹路相逢。
深深吸一口氣,“我辭職!”夏雨已經受夠了,“我辭職行了吧,愛誰誰做去!我告訴你,雷宇,你也別變著方兒折磨我了!我跟你,八竿子打不著了!”說完,轉身就朝門口大步走去。夏雨也不是傻子,今天剛好是這月一號,回頭辭職報告一交就去財務那兒結賬走人,不虧不欠。算盤是打得很精準的,但是夏雨忘了,有個人算得更準,不然之前十年她又怎麼會被這人算得那麼死死的,連反抗這個詞都忘卻到九霄雲外了。這不,夏雨還沒跨出雷宇辦公室大門,就被雷宇一手拉住,狠狠掰過她那小身子骨逼得她非得麵對他。
“夏雨!”雷宇吼得大聲,卻一臉隱忍,看那幾根青筋!夏雨知道他真生氣了,有點兒虛,畢竟她知道他難得發怒,但是每次都會像台風過境。不自禁的一個寒噤,夏雨有點兒懊惱自己的不爭氣。
像是費了很大勁忍下了那股子怒火,雷宇咬著牙說道:“計算基數錯了。”
啊?夏雨一下子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掙脫雷宇的鉗製,跑過去拿起文件翻看。果然,少了一個零。暴雨梨花汗,夏雨一下子沒有了剛才的氣勢,連肩都垂了下來。
看,她叫夏雨,他就叫雷宇,雷宇雷雨!她從出生那一刻一起貌似就氣勢上矮了他一截。所以,不論是從前十年,還是如今眼前,她都輸他一截!夏雨抱起文件,垂著頭,悶悶說道:“我重做。但是,我依然要辭職!”說完繞過雷宇,離去。
門外,秘書無奈的盯著總裁辦公室的門,耳邊響起熟悉的噼裏啪啦一頓亂砸狂摔的聲音。見慣不怪啊,每次夏小姐離去,總裁室裏都會有一輪狂風暴雨,可惜,當事人好像不太了解情況,來的次數還挺頻繁。
夏雨下班,見天色不太好,要下雨了。連忙招呼一輛出租直奔許可凡的公司去,到了許可凡公司樓下才拿出電話撥許可凡號碼。許可凡是她交往半年的男友,他們的相遇挺戲劇的,在民政局門外,因為才結束了一段糾纏,夏雨當時心裏鬧著別扭,結果腳下的鞋子也跟她鬧別扭,一個不小心,腳就崴了。這一崴吧,夏雨身子也斜了,直愣愣倒向旁邊,眼見就要跟大地母親來個親密的倚靠了,卻不想橫插進來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接住了。這人就是許可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大義淩然英雄救美的許可凡啊!於是讓不太相信一見鍾情兩廂情願癡人說夢的夏雨一下子認定了許可凡。
號碼通了。
“你在哪兒?”夏雨問。
“我在開會呢,晚上再給你電話。”許可凡笑嘻嘻的說道。
“哦。”夏雨掛電話的速度快到讓許可凡臉上的笑容僵了那麼一下。可這並不妨礙他撐起那把淡粉色的雨傘同臂彎中的女子鑽進出租車裏。這一切,落進夏雨眼中,變成了一道道寒光,不知道是雨下太大模糊了視線,還是視線模糊看不清眼前。夏雨對司機說:“走吧,去林海。”
林海是這片兒有名的高檔小區,夏雨就住這裏麵其中一間。以前為了上班方便,她都在公司附近租房住。可今天,她突然想回這兒了。
房間的裝修還是十年前的老樣子沒變,雖然舊了點兒,但都是夏雨親自督導出來的,一切用起來那麼順手那麼方便。進門的左手邊就是一牆壁的藏酒,那曾經不是她的嗜好,不過今天她倒覺得這樣的嗜好真是好,能備不時之需。也不糾結產地,也不在意年份,更不要提價格,夏雨對那些遠沒有那個人懂。就隨意抽出一瓶兒來,啟開都不用杯子的,對著瓶口一口氣幹了半瓶兒!燈也不用開了,熟門熟路摸到沙發上,倒下一歪,她知道,她不是為了許可凡,不是。但是究竟為哪樁,她不敢去細想,像沒了自尊喪失了尊嚴,胸中一口氣落不下去提不上來,堵得她又痛。有些什麼,碰不得,一碰比現在還痛!
一瓶兒見底,夏雨如願醉死過去。再醒來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兒了,她酒量不好,這樣喝已經好久不曾有。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上穿著早先的那件睡衣。頭痛,皺了皺眉,醉了還能自己換了衣服爬床上來?當然不會,浴室裏傳來動靜。又是熟悉的一幕,雷宇穿著浴袍從浴室走出來,眼神冷冷,看著醒來的夏雨。
“就你那點兒出息!”雷宇譏諷的語調讓宿醉才醒的夏雨被輕易的挑起怒火。
“關你什麼事兒,滾出去!”夏雨口氣不善。
“憑什麼!”雷宇憤怒的瞪著夏雨。
“憑這是我家!”
“我花錢買的!”
“寫的我的名字!”
“那也是我寫的!”
“雷宇,你能不能像個男人點兒!離婚的時候咱倆已經劃得清清楚楚了!你要?你拿去!”夏雨說完起身就想換了衣服走人,卻被雷宇一個箭步搶先按倒在床上。夏雨掙紮著,雷宇幹脆整個人壓到她身上讓夏雨動彈不得,姿勢有著說不出的曖昧。
費力的吸了一口氣,竟然全是屬於他的氣味,這熟悉的氣味讓夏雨皺了眉,冷冷說道:“雷宇,我們已經離婚了,別再讓彼此有交集不好嗎?我已經成全你了,你看,我已經節節敗退了,我現在不要你的工作不要你的房子不要你這個人,還不成嗎?”說到最後夏雨鼻頭發酸,不爭氣的語氣已經漸漸變成哀求。
雷宇將頭埋進夏雨的頸窩,緩緩的鼻息令夏雨的心一陣顫抖,亂了心緒。“十年,我越來越不像個男人,遇到你的那天起,我他媽就越來越不像個男人!夏雨,不要再鬧了……不要再鬧了,行不行?”
他還是覺得是她在鬧脾氣?夏雨冷笑。從什麼時候起,她夏雨就成了他嘴裏不識好歹不辨善惡蠻纏無理的刁民了?細細想來,是那晚,那晚她接到他的電話讓她開車去鳳還巢接他,他說他醉了。鳳還巢,好個鳳還巢,這城市裏有名的會所,她忐忑的開車去接他,她希望他是出汙泥而不染的,她希望他是柳下惠來著。可希望總在建立之後被狠狠破滅!她就看見他和一個妖媚的女人相擁一起輕笑淺吻,站在鳳還巢門口,等著她的車漸行漸近。他說他醉了,不知道自己當時做了什麼。醉了還能知道自己爬上車來?醉了還能知道開車的人叫夏雨?去他的醉了!
回憶起這,夏雨收拾起自己適才差一點兒就泛濫的情緒,輕聲說道:“我沒鬧,我就是怕髒,你看,我們的感情髒了,你也髒了,不能再要了,不能了……”
明顯感覺到壓在身上的雷宇僵硬了身體,緩緩撐起離開了她。熟悉的氣味漸漸離她遠去,像他們十年的感情,一去難返。雷宇知道夏雨說的什麼,可他當時真的以為是夏雨來接他了,醉得看不清眼前的人,醉得聞不出身邊人的味道是陌生的。還能說什麼?解釋了很多次,不進油鹽。雷宇站起來,脫下浴袍換衣服,再說話時,語氣早已淡漠:“桌上有藥有粥,吃了再去上班,不然下午胃疼。”
這熟悉的叮囑,讓夏雨本已冷靜的心又起了漣漪,原來還記得,她宿醉之後都會胃疼。原來十年給彼此還是會留下些什麼。
“那小子不是東西,你就別再理他了。”雷宇補了一句。
原來他也知道……
“不關你的事!”夏雨賭氣的頂了一句。
“夏雨,一個人的忍耐是有極限的。”雷宇冷冷的說道。
“雷宇,這句話離婚的時候你就說過了!”夏雨提醒他。
“夏雨,你這輩子就就休想我不管你!”雷宇怒極大吼道。
“你憑什麼!你是我什麼人!你搞清楚點兒!”夏雨也來氣的吼了回去!
“就憑我愛你!我他媽愛你十年還愛著你!我搞得很清楚!我是你男人!”雷宇說完一拳砸在梳妝台的鏡子上,嘩啦一聲,碎了一地的玻璃,濺了一地的血珠。
夏雨驚得坐了起來,愣愣看著雷宇一手傷口支離破碎血肉模糊。她向來最怕雷宇發火,不知道為什麼,曾經她以為是一物降一物,她就是怕了。可是現在,她突然好想明白過來,她隻是怕他受傷,怕她會讓他受傷,可誰知受傷的是自己。夏雨愣愣的站起來,下意識的翻出醫藥箱來,捧起雷宇的手,將肉裏的玻璃渣用鑷子小心翼翼的一塊一塊取出來,棉球沾了酒精輕輕在傷口上消毒。聽著雷宇隱忍的抽氣聲,她的心也跟著痛,痛得快要窒息。她心中不敢碰觸的那一塊地方,每每都被雷宇重重敲打,快樂過,更深深的痛著。替雷宇包紮好,夏雨早已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又哭了!雷宇懊惱的皺眉,一把將夏雨抱緊懷裏,狠狠抱緊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
“不哭了行不行?”雷宇從來對夏雨的眼淚沒有辦法。每次發火的是他,但隻要夏雨一哭,他的火氣就自動消失殆盡了,接踵而來的就是現在這樣的無措。
“雷宇,你欺負人……你欺負人……你不是人……”夏雨在熟悉的懷抱裏哭得止不住,隻能說出這麼一句來。
“我不是人,那你是什麼?”雷宇竟然有些想笑。
“不管……你不是人……”夏雨的腦子裏哪裏還有邏輯性可言,暢快的哭一場就是她現在最想做的事。
“好好好,我不是人……不哭了好不好?”雷宇柔聲勸道。
“……好……”
“去吃飯好不好?”
“好……”
“完了吃藥,然後跟我一起去公司。”
“嗯……”
“然後我們去民政局複婚。”
“嗯……啊?”
“就這麼說定了!”
“什麼?我……”
“我什麼我!我愛你!”
“你……”
“你什麼你!你也愛我!”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