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醫院走廊嘈雜起來，看熱鬧的人湊在32號病房門口探頭探腦。
    撥開人群，勝利緩慢的走進房間。
    警察攔住他，他淡淡的吐出三個字，我父親。
    灰白牆壁，暗沉的地板。
    正雨蒼白無力的跪在病床邊。
    眼淚止不住的流，目光呆滯的盯著一個方向。
    似乎哭到了虛脫，連嗚咽的聲音都那麼微弱。
    走近了，正雨僵硬的轉頭看向勝利。
    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正雨顫抖著雙唇，無法啟齒。
    勝利彎下腰把正雨扶起來。
    正雨終於忍不住大聲嚎啕起來。
    -
    “是我的錯……我的錯……他就在我眼前……我居然……居然……”
    正雨著了魔似的反複念著。
    勝利的眼眶通紅，仰頭使勁閉了閉眼睛。
    低下頭，看著麵前的正雨，雙手捏緊了他的肩頭。
    “是誰，你告訴我，是誰？”
    “我錯……我的錯……錯……”
    “正雨哥！徐正雨！你說啊！快說啊！”
    勝利用力搖晃著失魂落魄的正雨，卻始終搖不醒他。
    -
    一旁在執行公務的幾名警員，歎息的搖了搖頭。
    像是長官樣的一個警察走到勝利身邊，拍了拍勝利的肩膀。
    “孩子，節哀吧……”
    勝利低垂著腦袋，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著。
    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快要滲出血來了。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勝利抬起頭來盯著身邊的人。
    “警官，您知道是誰，對麼，您一定知道，告訴我他是誰，告訴我！”
    “孩子你冷靜一點，我們已經收集了現場所有可疑物品，一定能幫你父親找到凶手的。”
    “你能找到他，是麼，你能的，你能……”
    勝利也變得神情恍惚，從老警官身邊走過去，來到病床前。
    -
    “爸，我不生氣了，知道嗎？”
    坐在床邊，勝利眼神沒有焦點的望著窗外的遠方。
    兀自說起話來。
    “我說真的，不生氣了，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生過氣，你一定不知道吧。”
    “你把媽媽送去了天堂，我不怪你，我知道你隻能那樣選擇。”
    “我也知道，媽媽願意跟隨你所有的選擇。”
    “但我隻是個孩子。”
    -
    我隻是個孩子。
    媽媽就那樣離我而去了，我茫然，也無措。
    是你讓她離開的，這，更讓我驚惶。
    也許，我想一直讓自己記得媽媽存在過。
    也許，是我怕你會把媽媽忘記。
    所以我對你發脾氣，總是說，媽媽在的時候，會如何如何。
    慢慢的，變成了習慣。
    是否，我有一天，突然不跟你發脾氣了，你也會感到迷惑？
    -
    你覺得，我恨你。然後，便用我對你的恨來彌補你對媽媽的愛。
    然後的然後，你放縱了我的任性。
    我們那麼相像。
    因為，爸爸，我是您的兒子。
    -
    你聽到了嗎，爸爸。
    是的，你聽不到。
    最後的最後，你依然帶著你以為的恨，離開了。
    爸……你不要走，好嗎？
    不要離開……離開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爸……爸……
    -
    “爸……”勝利不知不覺喊出了心底的聲音。
    失神的呼喚著父親，視線模糊。
    慢慢，慢慢，一片漆黑。
    什麼也看不見了，什麼都聽不到了。
    勝利頹然的滑下床沿，沉重的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
    “護士……護士……”
    老警官連忙叫來醫生，把勝利安置在另一張病床上。
    儼然是一名慈愛的父親。
    帶著手套的年輕警官走過來遞給他一個塑膠口袋，裏麵裝著支一次性針筒。
    “崔長官，這應該就是凶手注射氰化物藥水的針筒。”
    老警官便恢複了嚴肅的表情。
    “恩。今天就先這樣，我們再去找醫院的負責人做一下筆錄。”
    “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