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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塚他和越前……
為什麼,為什麼啊!!!???
不二傻傻地怔住了,也沒注意自己處在的位置──馬路的中間。
這個時候的不二,還來不及思考一個最重要的,並且一直以來都被有意無意忽略掉的問題──自己究竟為什麼這麼在意手塚,光是把他當作不能戰勝的競爭對手而仇恨著麼,還是……
還是……還是什麼呢?
呼之欲出的答案……
然而事實上,在車猛按著喇叭衝過來之前;在輕盈的身體閃避不及被猛烈衝撞之前;在一刹那天旋地轉失去知覺之前。不二已經感覺到心口像被仿佛惡魔似的凶殘的爪子撕開了一般的疼痛,他倒了下去,口中最後念著的是“手塚”的名字。
“無盡的黑暗,我……死了麼?”
不二感覺有人在輕喚自己的名字,可不那麼真實。不能動彈的全身既沈重又僵硬,連疼痛也是木木的。
再把精神集中一點,終於確定自己仍然存活。
眼皮打不開,灌了鉛一樣。
身邊有人……沒錯的,有人的氣息,離自己很近很近,但是沒有動作。從前不二不知道自己光是這樣就能感知周圍的生命體。或許這就是處在黑暗中的本能。
想開口問究竟是誰,可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水……”
費力地吐出一個字,感覺身旁的人立刻手忙腳亂起來,似乎還碰翻了什麼東西。
身體被小心翼翼地扶起來,枕頭也被體貼地墊在背後,不二急切的微張著嘴,不敢亂動。
忽然,一樣柔軟的物體貼上了不二的嘴唇,輕輕地,慢慢的加大了力道。
不二一驚,急忙撐開雙眼,可是看不見任何東西……依然是茫茫的黑暗。現在……是晚上?為什麼不開燈呢?
不二從來不知道,人與人嘴唇之間相合感覺如此美好,雖然因為自己的無法抵抗而害怕,但是他更怕自己一個人被丟在黑暗之中,特別是在他身不由己,痛苦不堪的時候。
貝齒輕而易舉的被打開,一些液體被灌入嘴中──是純淨水的味道。然後一次又一次,不二知道那個人隻是在給自己喂水,沒有其他惡劣的企圖。
被溫柔的對待著,和正苦不堪言的身體對照起來,不二輕輕笑出了聲。
“周助,周助……”
身體被一下子抱緊,熟悉的聲音帶了哭腔,那是前不久剛在手機那頭聽到過的手塚的聲音,隻是為什麼又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原來這個男人也會哭啊,不二這麼想,又覺得很累,便自顧自地睡去了。
後來每次醒來,能察覺到手塚總是在身邊,可是每次醒來都是在不開燈的夜晚,醒與睡仿佛沒有區別。
“周助,想吃點什麼?”
手塚坐在他身邊,從那次沒有前兆地改了對不二的稱呼起就一直這麼叫。
“不用了。”
不二笑笑,“周助”麼……,為什麼從他口中吐出來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不吃不行,好不容易可以進食應該多吃一點。”
“咖喱飯……”
還是這麼死板的呐,不二歎了口氣。
“對了,醫生說再過不久你就可以出院了。網球部的大家都很想你,大石昨天來的時候你睡著了,其他人我沒讓他們來,會打擾你養病的。”
手塚握住不二的手,“這家醫院是跡部家私人醫院,醫療條件很好,所以不用擔心身體複原的問題。”
“手塚……”
不二幽幽地開了口,提出了一直不敢問的問題:“為什麼……夜晚變得這麼長?”
“……”
“可不可以開燈呢?”
不二低聲要求,“我想看看你。”
那天和那天晚上的事,沒有人提起,不二知道手塚一直陪著自己,也就安心下來。經過這次死裏逃生,靜靜反思下來,不二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其實那天……不二隻是想弄清一件事──手塚究竟是怎麼看我的?
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恨著的手塚有些無辜,至於是什麼開始這麼想的就不可追溯了。因為自身強大就遭他人嫉恨是沒有道理的吧,他順著思路摸索下去。有人足球踢得好,有人體操跳得好,可是根本不能使不二產生任何想法。難道因為自己的才能是打網球麼?所以就會仇恨擁有同樣才能而且比自己更強的人?那麼是不是自己不再打網球的話就可以消滅這種毫無疑義的情緒?就可以不用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煎熬?
答案是否定的,在不二看到手塚的手撫摸著龍馬的頭發的時候,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全身的血液凝滯不前,從指尖開始,整個冷颼颼的風透到身體裏,心中排山倒海。
這種感覺與其它無關,隻是因為那個人,手塚國光。
不二的全部,喜怒哀樂,從很早很早以前就維係在這個男人身上。
那不是恨,如果不是恨的話,那是……
“周助……我去幫你買吃的。”手塚推開椅子站起來,發出很大的聲響。
“啊……”不二來不及叫住他,隻感覺一陣風從身旁卷過,腳步聲遠去了。他慌了。
不二明顯的感覺到。
不二一個人坐在病床上,想到那一夜的事,還有更久以前的事。
那個時候他聽見了,手塚的心跳聲,強烈得不可置信,那好像是整個世界的脈搏。手塚的手小心的扶著他的頭,用最直接的方式給他喂水,他記得他們的嘴唇都顫抖著。
不二了解的手塚,永遠都不會失態。
能讓那個人這樣,是因為我在他心裏不同尋常麼?
時間化作沙漏,慢吞吞的流過,象是可以磨滅一切,不二將手慢慢握緊,裏麵還有一絲手塚的體溫。
這個時候不二忽然有點想哭,原來自己竟然兜兜轉轉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險些什麼都弄錯了。討厭戰勝不了他,其實隻是因為害怕自己沒有資格和他站在一起。之所以努力著,想要打敗所有人,也隻是因為想要得到他的關注和欣賞,想讓那個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會。每當看到手塚對別人表示期待,不二都克製不住的想鬧別扭,這種感情深了,便誤當作是恨。
這麼可笑……,明明很可笑的,但是不二覺得眼睛好酸,笑不出來。那晚手塚的眼淚滑落在不二的手背上,他覺得好像被燙傷了,那裏似乎被烙上了看不見的烙印,很痛很痛,比身上所有的傷都更銘心刻骨。
“唔……嗚嗚……”
在不二徒自低聲啜泣的時候,手塚回來了。
“周助!”
把飯盒丟在桌上,手塚的聲音略帶沙啞。當一雙手臂緊擁住不二的時候,他忍不住哭得更大聲了。
“周助,怎麼了?”
故作鎮定地詢問聲掩飾不住心中焦慮,手塚仔細的將落在不二額前的碎發播到耳後。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
“嗯……”不二在手塚懷裏搖頭,“不要走開……”
“好……”手塚耐心的哄勸,“那先把飯吃了,聽話。”
“開、開燈吧,我可以自己來。”
“……”
“我喂你,”手塚打開盒蓋,“哭成這樣的話一不小心眼淚都掉進去了。”不二不再說什麼,依偎在手塚的臂彎裏,嚼著手塚用勺子送進嘴裏的熱騰騰的咖喱飯。
真是和店裏賣的不一樣,牛肉很多,咖喱味十足,米飯也是軟軟的。
“怎麼樣?”
手塚拿手怕擦了擦不二的嘴角,“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所以就自作主張了。”
“啊,手塚做的麼?很美味啊……”,不二露出一個近來少見的笑容。
“喜歡就好……”
手塚看著不二滿足的樣子,心又被揪了起來。
──“不二君的身體受傷不是很重,除了左手骨折和右腿骨錯位其他都是擦傷。這些傷是可以複原的。不過……,相比之下頭部受到的衝撞比較嚴重,可能有輕微腦震蕩,這個的問題還不算最嚴重,比較傷腦筋的是……有一些瘀血阻礙了視神經……”
──“開什麼玩笑!您是說周助他失明了?”跡部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也不是那樣,這麼說吧,即使不采取任何措施,總有一天瘀血也會自然消褪,眼睛可以複明,但時間方麵就不一定了。手術治療是可以治愈的……不過成功率隻有50%……”
──“明白了,我們會考慮的……謝謝醫生……”手塚拖著跡部,向醫生鞠了一躬。
那天醫生跑來說了這番話,跡部當場就想炒這個醫生的魷魚,他一路叨念著“不二那麼漂亮的眼睛……”,一會兒又恨恨的說要找更好的醫生來幫不二治療。其實就連手塚都知道以跡部家的財力、權力,他的私人醫院裏已經是頂尖的醫生了。
後來跡部來看過不二好幾次,他樣子憔悴很多,胡子也長長了。他連門也不進,隻是隔著窗呆呆的看昏迷中的不二。偶爾不二醒過來的時候,他就逃也似的跑了。他和手塚說,“我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哪裏會比不上你,包括打網球。可是,不二他心裏其實隻有你,他這個傻瓜,連自己喜歡你都還沒發現……”跡部眼圈紅了,“手塚,我知道你也喜歡不二。我希望你好好對他,不二他遲早會發現的,不要讓他失望,他,隻要你就夠了。我看到你們幸福的話也會很高興的。”他抽了抽嘴角笑笑,“要是被我發現你敢欺負他的話,本少爺決不會放過你!”
目送跡部離開,手塚在心裏輕輕說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