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完晚飯，君傾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寫作業，淩浩走進來：“東羽的結果出來了。”
    君傾頭也不抬地問：“是自殺？”
    “嗯。”淩浩伸手揉揉他的腦袋，“也隻能這樣了。”
    “我就知道！”他把臉轉向另一邊，告訴淩浩他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
    “那你想怎樣？”淩瀚斜斜地看過來，“沒有傷口，沒有凶器，沒有病理。”
    “抓不到凶手那是學校沒本事。”君傾對淩瀚齜牙。
    “有本事你去找！”淩瀚把啤酒放在桌子上，拿起智腦倒在沙發上，“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
    “你什麼你！”
    “阿瀚，”淩浩揉揉額角，“你少說兩句。”接著轉向君傾，“小傾，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君傾避開淩浩的視線，小聲嘟囔：“東羽他們家……”
    “他家怎麼了？”
    “他家世代都沒有特種人，一直生活在農莊裏，到了他這兒難得出了這麼一個，他媽可高興了。”君傾放下筆，想起往昔記憶中的東羽，一時有些感傷：“為了給他湊學費，他媽的病沒錢治，他弟妹小小年紀都輟學在家做農活兒呢。”說到這兒他的眼眶有些發潮，“反正你們這些天賦異稟的天之驕子很難理解就是了。”
    “有些人不是不努力，而是不管怎麼努力也不見得有收獲。”就像東羽，像路東又像自己，又比如這聯眾軍校千千萬萬的學員。不管付出多少，都隻有微乎其微的收獲，而有些障礙是終其一輩子也跨越不了。
    “不努力，豈不是一點兒希望也沒有？”淩瀚的聲音低了幾度。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努力？”君傾盯著書本，“東羽他比誰都努力。”
    “先別說東羽，就說你自己。”淩瀚敲了敲茶幾，“競技類的姑且不說，學科類的隻要認真看書，弄懂原理，怎麼也能考及格。”
    說到這個，君傾開始磕巴了，“我、我那是——”
    “那是什麼，這回沒有借口了吧？”
    君傾蹭地一下站起來：“我中學都沒念，那麼複雜的東西怎麼搞得清楚結構嘛！”
    “沒念中學？”淩瀚坐直了身體，看著他又轉向淩浩：“怎麼回事兒，你幹嘛不上中學？”
    說到這個又觸及到了君傾的傷心事，“我不樂意上，你管著麼？”說完，蹬蹬跑上樓，把臥室門摔得叮當作響。
    他把自己扔到床上，怎麼也控製不住，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沒一會兒被子濡濕了一大片。
    東羽的死，君傾被牽扯其中，幾次機會都被錯過，無力回天難免憾恨，其中也多少有些物傷其類的因素在。如果不是出身不同，他的人生大概也不會比東羽好多少吧？每次想到這些，心中更是意難平！他一定要把黑衣人找出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臥室的木門不隔音，樓下隱隱傳來兩人的爭吵聲：
    “你看他——”
    “阿瀚，注意你的言辭。”
    “我說什麼了？”淩瀚似乎把什麼東西摔在桌子上了，“你看到他那成績沒？這次測試就三門及格的，倒也是有了進步，怎麼說也比上次多了兩門。”
    “這不是還行嗎，你看美術、星聯史記、還有太空礦物，不都是優秀了。”
    “那些科目不算成績，你不知道啊。”淩瀚聲音又高了起來，“還有不到兩周就最終測試了，在所有沒分級的學員裏倒數，是倒數!”
    “阿瀚！”淩浩的聲音添了幾分不悅。
    “難道不是？誰也護不了他一輩子，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強者恒強，弱肉強食。”
    “你要知道這世界還有許多普通人。所謂文明——”
    “文明？”淩瀚冷哼一聲，諷刺意味十足，“得了吧，戳破文明的外衣，無論何時隻要你在這個宇宙中存身，優勝略汰就是亙古不變、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不待淩浩反駁，淩瀚又說：“難道你不是，上了戰場下手比我還狠呢。”
    “可他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他怎麼就不一樣了？”淩瀚聲音又太高了幾度，“這馬上就要上獵場了，到時候到底誰是獵物？
    “阿瀚，你太過分了！”
    “你這是慈母多敗兒！”
    噗嗤——君傾隔著房門，聽兩人爭吵，聽到這裏忍不住破涕為笑。
    “我告訴你，你這樣真不行！”
    “總得慢慢來……”
    ……
    聽著聽著，君傾稀裏糊塗的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