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昔又想起過去的日子，不禁熱淚盈眶。雖然離那些事過去了很久，憶昔也已經高中畢業，快踏進大學的學生了。但是每次想起那段艱難困苦的歲月，都忍不住流淚。
    它就像人生中揮之不去的噩夢一樣，折磨著他。慢慢把他腐蝕，慢慢讓他一寸一寸地拋棄那最純粹，最純潔的本性。
    都說時光會磨平一切，但時光終究還是沒能磨平心靈的傷疤。那處傷，也許當初隻是畫在白紙上的一個小小汙點，可隨著時間，它成了那張白紙上最大的陰影。
    千俊輕輕地擦拭著他的眼淚。若不是思梅在身邊看著，千俊真想把憶昔緊緊地摟在懷裏，溫柔地舔去他眼角的淚水。不會讓這漂亮的一雙眼睛再留一滴眼淚。
    很多人是受不了別人在自己麵前哭的，尤其自己那麼喜歡的人。
    他們走進月歌別苑，有侍女帶思梅去休息了。千俊帶他到了攬月樓的樓頂。樓頂是個露天的圓形陽台。在這裏看滿天繁星，閃閃發光，撲朔迷離，夢幻之極。月亮似乎就掛在頭頂上，伸手即可攬月。這也許就是這樓叫攬月樓的原因吧。
    兩人坐在陽台，寧靜地望著夜空。
    千俊低聲道：“對不起，剛才又惹你不高興了。”
    “不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想起了一些童年的回憶。跟你無關的。”憶昔連忙道。
    “我還是對不起。”
    “為什麼？說了跟你沒關係。”
    “不，我實在抱歉，這一世沒能陪伴你的那17年。讓你一個人受苦了。對不起！”
    憶昔靜靜地望著他，看了好久好久。
    “在這世上除了你欠父母，誰都不是生來就欠一個人的。有人願意關心你，陪伴你，從來就不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誰都沒必要對曾經不認識的人的過去而自責。”
    “可我想彌補。越是喜歡的人，越想了解他的過去，陪伴他的現在，成為他的未來。”
    憶昔沒說話了，把目光投向夜空，偷偷擦過眼角的淚，道：“今夜的星空……真美。”
    千俊也看向偶爾流星劃過的夜空，輕輕地說道：“因為有你，看什麼都是如此璀璨而宏偉美麗。”
    “千俊……我們為什麼，沒有早點認識呢？……”
    ……
    流星劃過夜空的瞬間是無法挽留的永恒。人是為了一個個美好的瞬間而活，我想用那些刻骨銘心的瞬間編織成我們三世花語如戀歌般悠愛的永恒。
    ……
    此時此刻，星空之下，請月亮作證，我想好好看看那個人的眼，好好問問自己的心。這種感覺是不是在說明，我真真切切地喜歡上了一個人？
    ……
    “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隻是你忘了而已。不過沒關係，等我們結婚了，你就能想起來了。”千俊迫不及待地說道。
    “又開始說我聽不懂的鬼話了。還有別再提跟我結婚的事。”這次憶昔反應不像以前那麼敏感了。
    “是你自己答應過，幫你找到妹妹，就跟我結婚的。難道你想反悔？”千俊著急地問道。
    “男子漢說話算數。可我還17歲，沒成年懂不？猥褻未成年人是犯罪行為，知道嗎？”
    “我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再過一周便是你的18歲生辰。”
    “見鬼！怎麼這麼快？”
    憶昔這幾日接收的信息量有點大，完全忘了快到來的生日。
    “我已經派人準備了，我們的婚禮就安排在你生辰那天。”
    “千俊，千俊你聽我說。也許你真的很早以前就認識我了。但對我來說你就是我還認識不到一周的陌生人。我承認對你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我一個普通的戀愛都沒談過的男孩，無法接受與一個根本不了解的陌生男人結婚。這很困擾我。我真的沒有準備。”
    “那你需要多長時間？”
    “十年！不不二十年！再給我二十年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不行，我等不了那麼久。必須一周後結婚。”
    “你，蠻不講理啊千俊！你不是說等了我很多年嘛？看來都是假的，二十年都等不了。”憶昔埋怨道。
    “我……這事不容再議！一周後就是一周後。若你逃婚，我就娶你妹妹。你自己選擇。”千俊很清楚憶昔的弱點。雖然知道自己的手段對憶昔不公，可事到如今他沒那麼長時間留給憶昔慢慢考慮了。
    “千俊你！卑鄙無恥！我妹妹才12歲，你敢碰她，我把你碎屍萬段，與你勢不兩立。”這話真的氣到憶昔了。
    “我沒想過把你妹妹怎麼樣。我這是給了你一個選擇。最終選擇權還是你自己手中。”
    這哪裏是給他選擇，明明就是不擇手段的威脅他，使他逼婚。
    今天的月亮好像又躲進了烏雲裏。
    “有酒嗎？”憶昔冷冷地說道。
    千俊叫人端上來一壺美酒。憶昔看也不看千俊一眼，拿起酒杯就猛地一灌。
    “咳咳……噗。哈……”
    “你慢點！是第一次喝酒吧？不要那麼勉強。”千俊過來拍拍他的背說道。
    “你滾開！讓我一個人喝，喝醉了掉進水裏死了更好！”憶昔推開他，閉上眼睛又喝了幾杯。
    千俊一直坐在旁邊，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道：“以後想喝酒，我都陪著你。”說完一飲而盡。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倩何人換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
    “唔……嘶，嘶……”千俊也差點忘了嘴角有傷，不由發出聲來。
    “怎麼了，還痛嗎？看來劃得還有點重呢。這可怎麼辦啊！”憶昔束手無策，有點尷尬了。
    “痛，疼死了。你再……親一下，就不痛了。”千俊挑起眉，揚起嘴角挑釁道。
    他知道憶昔正生著怒氣，這樣挑釁隻能讓他的怒火衝天，但這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讓他打打自己，出出氣。總比一個未成年人喝酒解愁來的好。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憶昔不僅沒有動怒，反而站起來，露出天使般燦爛的笑容，眨了眨眼睛。
    千俊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也站了起來。憶昔笑著慢慢靠近他。憶昔剛剛的反應已經出乎了千俊的意料，但他覺得憶昔接下來的回應才有點真實。
    “去你大爺的！”憶昔抬腿就往千俊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腳。這一腳踹的相當精彩，直接把他踹下了樓。
    “哼啊……還是老樣子嘛。我的憶昔……”千俊撲通一聲掉進了蓮池裏。
    憶昔看了一會兒，沒看見他遊出水麵。這可不得了了，誤殺了一個鬼，不知受什麼樣的懲罰，而且受害人還是個鬼王。
    情急之下憶昔竟忘了自己不會遊泳，一躍而下。七層樓，雖然知道下麵有水，但還是比遊樂場有安全措施的高空墜落相比可怕得多了。
    伴隨又一個撲通的落水聲，水花四射，在蓮池中泛起一層一岑波浪。
    “好冷……千俊……你在……哪兒？”憶昔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影遊到身邊。這人影……好像有魚一樣的尾巴？
    水下千俊把他緊緊摟在懷裏，長長光滑的黑色魚尾纏繞了他的腿。千俊輕輕撫過他的臉頰，食指劃到嘴唇上停了幾秒，抬起他的下巴。溫熱的唇瓣相貼的瞬間憶昔感覺自己差點窒息。腦中出現了一些記憶碎片。這樣的，月下少年水中擁吻的情景似曾相識，似乎藏在記憶深處，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身臨其境地感受過一般。
    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哪裏？想不起來了……
    ……
    “師兄__千俊！你是故意的？你這混蛋！我……我不會……遊泳！救、救命！”
    “憶昔，你這麼大了，真不會遊泳？”
    ……
    “任務完成了，可以走了。”
    “謝謝師兄，昨夜……救命之恩。”
    “是我推下你的，不恨了？”
    ……
    “哥哥，你不知道。傳說鮫人族是最癡情的種族，生生世世隻忠於一個伴侶。曆史中記載的情種也數不勝數，其中月鏡宮最後一任宮主與昆侖雪迷城城主是神魔世紀感動了三界的神仙眷侶呢。”
    ……
    “飯菜拿去再熱一遍。藥多熬一點。還有，洛羽君那邊的事情安排妥當了就來告訴我一聲。”千俊的聲音遠遠飄進耳朵裏，使憶昔從殘夢中醒了過來。千俊交代完事情後關門轉身，恰巧看見了憶昔趕緊閉眼假裝還在昏睡的模樣。
    千俊笑了笑，說道：“再怎麼裝睡也一直裝不了。既然醒了就起來吧！”
    沒有動靜。
    “再不起來飯都涼了。都是你喜歡的飯菜呢，真可惜了。”
    依然沒有動靜。
    “憶昔，你妹妹出事了。”
    “思梅她怎麼了？現在在哪裏？”憶昔閃電般起身。
    “她啊，不肯吃飯，在等著和你一起吃。”
    憶昔才靜下來道：“這樣啊？那我們現在就去。我的衣服呢？”
    “我幫你吧！”千俊把他的衣服拿給他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我已經學會了。”憶昔好得也是個學霸，更是不喜歡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求他人幫忙。千俊都幫他穿了幾次衣服，這些古裝的穿法他已經學會了。
    穿好當著鏡子看看，確實不錯。有了遊戲或動漫中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江湖俠客一般的形象，但配上現代的短發，就感覺有些奇怪了。
    去妹妹身邊的路上千俊問道：“你沒有想問我的嗎？”
    憶昔道：“有。但現在不問。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陪妹妹吃飯。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一日三餐必須按時吃，還得健康有營養均衡。比起妹妹的事，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路不遠，就在攬月樓的第三層。進去一看憶昔眼瞎了。她哪裏是不吃飯，滿桌子的點心，蛋糕，冰激淩。各式各樣的人間小吃，辣條，火鍋，沙拉應有盡有。
    羅思梅更是不顧小蘿莉形象，已經變成了羅憶昔昨天“未婚先孕”的大肚子樣子。雖然她是女孩子，但畢竟年齡還小，大著肚子實在不忍直視。
    “這什麼情況？不是說過不可吃這麼多零食的嘛！你吃什麼應該過我檢查，確定不是過期，劣質品以後才能吃。還有女孩子怎麼能吃這麼多？生病了鬼界有正規醫院嗎？”憶昔嘮叨了一堆，過來搶過她手中辣條。
    千俊悠閑地坐到一把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道：“你哥說得對。先別急著吃那麼多，以後封你為鬼界公主後會有更多好吃好玩的。”
    憶昔很討厭別人來指導自家妹妹，更是容不得他人用金錢誘導她。說道：“封什麼公主？千俊你別誤導孩子啊！她不需要做鬼界公主，她隻做我一個人的小公主就行。”
    羅思梅好不容易吞下口中的食物，結結巴巴地說道：“哥哥，千俊哥哥說等你們結婚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做鬼界的公主殿下了。會有像電影動漫裏一樣的漂亮公主裙，大大的夢幻城堡，很多服侍的小丫鬟。”
    “那都是假的，隻有小說漫畫的虛構世界裏有。現在的時代已經沒有那樣的製度了。”憶昔耐心的解釋道。
    “我不聽，我不聽。我就是想當公主嘛，這裏跟外麵不同。千俊哥哥也是王，很多人都聽他的話。哥哥……而且白馬王子隻會喜歡上公主的。”思梅哭著道。
    “誰說王子隻喜歡公主，你不是看過《灰姑娘》，《美女與野獸》的電影嗎？裏麵的女主角都不是公主，一樣嫁給了王子。”憶昔試圖安慰她。
    “可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網絡上都說童話都是騙人的。現實中沒有一個女孩會喜歡上一頭野獸，並且電影中他至少也是個沒落的王子。也沒有王子會真正愛上灰姑娘，並娶一無所有的她回城堡的……都說不可能。”說著思梅哭得更厲害了。
    憶昔突然想起來曾經看過的一句話“小王子遇到自己的那朵玫瑰之前會碰到無數的荊刺；灰姑娘沒等來自己的白馬王子，等來的隻有黑驢禿子。”
    每個姑娘小時候都會有一個公主夢，長大了，這夢也就滅了。白馬王子可能不會出現拯救公主，但作為守護騎士的哥哥會一直陪她的。小姑娘的夢，哪怕再傻，但在最愛她的家人眼裏是值得守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