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火之下，顯得水漬分外紮眼。
    那個茶水寫成的名字，終於還是幹了。
    紫焱仙子長長地歎了口氣，抬起了眼。迎著金仙的目光，紫焱仙子勉強笑了笑，道：“金仙辛苦了。”
    金仙輕輕道：“很晚了，仙子不如先休息，明日我們再詳談吧。”
    “你怎麼想？”紫焱仙子似乎全然沒聽到金仙的話，她隻是自顧自問道，“金仙覺得，那覃天首座口中的消息，有幾分可信？”
    金仙的目光，落在紫焱仙子的臉上，片刻，緩緩道：“信，亦或不信，全看仙子如何選擇。”
    紫焱仙子道：“金仙這話，怎麼講？”
    金仙沒有正麵回應紫焱仙子的問題，他隻是緩緩道：“仙子想要相信。”
    紫焱仙子愣了愣，道：“金仙明知道我懷疑的人，正是此人。”
    金仙沉默了半晌，忽然道：“那覃天乃是天魔宮的首座，在天魔宮中，他的地位甚至還在蕭史之上。然而，他的修為卻是不如那位天魔宮少主的。以他如今的地位，應該是不會幹於眼看著蕭史上位的。而眾所周知，仙子和蕭史是相識的。”
    紫焱仙子的目光驟然收縮。
    金仙緩緩道：“他之所以主動找上仙子，甚至於找上整個流雲派，依我看，無非有幾個原因，而這幾個原因，最終都歸結在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上。”
    “本就是魔道大比之年”，紫焱仙子看著金仙，一字字道，“上古凶獸九嬰卻在這時突然出現了。”
    金仙點點頭，道：“仙子為流雲派掌門，想必也知道，這魔道大比，原本為的就是替魔道挑選出一個真正的領袖。”
    紫焱道：“金仙是覺得，蕭史蕭少主的勝率很大？”
    金仙沒正麵回應這個問題，隻是笑了笑。
    紫焱仙子目光閃爍，忽然道：“難不成，這覃天也想做魔道首領。”
    金仙隻是笑了笑，沒承認，可也沒否認。
    紫焱看著金仙，停頓了片刻，問道：“金仙適才說，覃天曾說，他有事要向我求證。而這件事，恰好證明了另一件事。”
    “他是這樣說的”，金仙應著。
    紫焱道：“我注意到，金仙並未細說覃天的問題。是金仙對他想求證之事有異議，還是說，金仙已有了自己的論斷？”
    金仙沒有正麵回應紫焱仙子的問題，他長長地出了口氣，道：“本座答應過仙子，隻要仙子按本座說的做，便替仙子找出謀害流雲子前輩的凶手。”
    紫焱愣了愣，道：“是的，我記得。”
    金仙凝視著紫焱，一字字道：“正如仙子所言，仙子早先的懷疑，正是那覃天首座給的名字。”
    紫焱沉默了半晌，道：“金仙說得對，是我一聽先師的死因就先亂了陣腳。倘靜下心想一想就知道，覃天首座的”證明”，反而成了蹊蹺之處。”
    金仙道：“我相信，仙子能夠隱忍至今，定然是沒輕易將你的懷疑說出去的。”
    紫焱點點頭，道，“實不相瞞，除了金仙，我什麼人都沒說過。一來這些隻是我的懷疑，二來，我懷疑的人實在不是那麼好惹的。”
    金仙道：“所以我才會說，這件事著實是很奇怪。”
    紫焱看著金仙，沉吟著問：“難道，是我判斷錯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和天魔宮有關係。”
    金仙緩緩道：“他會來。”
    “嗯”，紫焱應道，“以腳程來算，就這一兩日之內，他和他的門下應該就到了。”
    金仙凝視著紫焱，不說話了。
    紫焱沉吟著道：“金仙的意思是不是說，已候了這麼久，不在乎多等幾日。”
    金仙笑了笑，道：“仙子是一派掌門，這點事，相信不需要我來做決定。”
    紫焱苦笑道：“此人在江湖上名聲赫赫，哪怕是魔道門派弟子，也得給他幾乎薄麵。而我在他麵前說到底隻是個後輩，哪怕我真有切實證據，隻要沒把握能一下子擊倒他，我也是不會拿出來的。”
    “你會拿到證據的”，金仙接口道，“若我沒猜錯的話，很快，證據自己就會出現了。”
    紫焱仙子的目光閃了閃，忽然問道：“真的，還是假的？”
    金仙看了紫焱仙子一眼，緩緩道：“仙子莫慌，本座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替你做到的。”
    “那我呢？”紫焱仙子問道，“我能做點什麼？”
    金仙道：“保護他。”
    “什麼？”紫焱仙子愣了愣，又問道，“保護他？”
    “仙子沒聽錯”，金仙道，“我說的確實是，保護他。不止要保護他，還要盡力維護他帶來的門下弟子。仙子若是力有不逮，不妨去尋本座的師兄。這件事情，他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紫焱仙子問道：“金仙呢？”
    金仙道：“本座代替仙子去赴了約，接下來，仙子答應本座的事情，也該完成了。”
    紫焱仙子目光頻閃，問道：“金仙當真是要去？”
    “實不相瞞”，金仙緩緩道，“那位覃天首座，勾起了本座的好奇心。現下，本座是一定要去逍遙宮中走一趟了。”
    紫焱仙子沉默了半晌，道：“那好。”
    金仙道：“那就明日一早，麻煩仙子帶路。”
    “好”，紫焱仙子凝視著金仙，一字字道，“明早見。”
    話分兩頭。
    正當紫焱仙子陪同金仙走在山路上時，琴心閣的馬車也已到了這流雲山下的鎮子了。猜對了，就是那個金仙和覃天見麵的鎮子。
    正是中午，一入鎮，就熱熱鬧鬧的，馬車穿行在人群之中，難免放慢了速度。
    弄玉拉開車窗，瞧了眼，也不免歎道：“這個鎮子看起來不大，人倒真多。”
    成昊道：“此鎮乃是距離流雲山最近的鎮子了，整個流雲山脈占地廣大，一旦入了山，便有可能數日見不到一個人影。是以，要入山的人都會在這個鎮上多停留一下，多備一些東西，多計劃計劃再走，自然人多。”
    “不是說流雲山中有精怪嗎？”弄玉疑惑道，“怎麼，除了江湖中人不要命，還有人入山？”
    成昊笑道：“這山占地麵積實在是太大了，行路之人有時即便是想躲，也躲不掉。”說著，片刻，抬手敲了敲車壁。
    趕車的弟子倒沒應聲，不過，馬車顯然是有了確切的目標，不再如方才那樣被無端端擠在路上動也動不了了。
    弄玉向外瞅了眼，問道：“這是去哪兒？不去流雲派了？”
    成昊不免一笑，道：“鎮上人多，馬車行走不便，我隻是讓弟子找個清淨的客棧將我們放下。同樣的，在客棧之中，馬兒也能得到妥善地休息。”
    “客棧？”弄玉皺眉，又問，“不是去流雲派嗎？”
    成昊道：“流雲派在流雲山中，山中道路難行，如今這個時辰，即便我們一路順利，待得到了山上，也將近入夜了。倒不如找個地方歇一歇，明日一早，趕在人少之時我們再上山。”
    弄玉看著成昊，一字字道：“說得也對，還是你周到。”
    成昊笑了笑，道：“姑娘誇獎了。”
    “我有個問題”，弄玉嫣然一笑，道，“一路上都想問。”
    成昊看著弄玉，溫言道：“這一路上，我都覺得姑娘欲言又止，如今既然說出來了，那便說吧。”
    弄玉道：“你是金仙的師兄。”
    “是”，成昊點點頭。
    弄玉道：“可是，他是掌門。”
    “對”，成昊笑道，“姑娘說的，好像都不是問題。”
    弄玉沉默了半晌，道：“那，成昊總管能不能回答我那個問題。”
    成昊凝視著弄玉，緩緩一笑，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弄玉道，“上次我問的時候，你就說不知道的。”
    成昊道：“連這件事是金仙安排的也是金仙告知於我的，這件事情上，大約姑娘知道的還比我多一些。”
    弄玉道：“可是？”
    “什麼可是？”成昊笑道。
    弄玉皺眉道：“我總覺得，你這話後麵還有個”可是”等著我。”
    成昊歎了口氣，道：“”可是”是沒有，隻不過，關於流雲子前輩的死，宗門之中確實是一直有傳言。正因如此，接到請柬之後，我才一度十分著急。”
    弄玉不說話了。
    成昊道：“今年，宗門之內是不能出事的。”
    “和魔道大比有關？”弄玉眨著眼問。
    成昊點點頭，道：“昔日，但逢魔道大比之年，江湖必定出事。隻要魔道大比之年，我宗門上下防範魔道生事還來不及，別提宗門內部出事了，就是想都不能想。”
    弄玉看著成昊不說話。
    “不瞞姑娘”，成昊道，“金仙的計劃，我想了很久，都沒想通。”
    弄玉笑笑，道：“聽成昊總管的意思，好像是我和整件事有關咯。”
    “不敢”，成昊道，“姑娘是琴心閣的貴客，任何人都不能胡亂揣度的。”
    “那”，弄玉看著成昊，一字字問，“成昊總管的意思是……”
    成昊道：“既然金仙吩咐紫焱仙子時姑娘就在身邊，那還望姑娘如實見告。”
    “倒不是我不說”，弄玉想了想，斟酌道，“成昊總管和金仙自幼一起長大尚且對他不甚了解，更別我這個萍水相逢之人了。我之所以對這件事這樣上心，不過是因為我求紫焱仙子幫我個忙，紫焱仙子也同意了。依我看，成昊總管既然信任金仙，那便繼續信任他。”
    成昊凝視著弄玉，半晌，忽然問道：“姑娘相信金仙？”
    弄玉點點頭，道：“是的，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