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玉書脫掉裏衣，腰間圍著巾帕，修長的腿邁入木桶裏，濺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你站穩了，我幫你洗。”
    “嗯。”
    楚風華擰了塊兒毛巾扔給他，讓他自個兒擦上半身，又半蹲著身子“哼哧哼哧”給他用毛巾洗起腿來。
    “你這腿也太長了。”楚風華一邊替他洗一邊碎碎念，“簡直跟我有的一拚。小時候給大戶人家打短工，老被人們起外號，叫我傻大個兒，說實話，我年齡其實比他們還要小一輪兒。”
    “你一直靠打短工為生？”簡玉書用毛巾擦著手臂，破天荒多問了句。
    “不隻是我，是和我一樣的小毛頭都靠給大戶人家打短工賺零錢。”
    “你爹娘呢？”簡玉書手扶著木桶，詫異道。
    “爹娘？”楚風華的手蹭著簡玉書滑溜溜的腿反複清洗著，“我想想。”
    “你若是不想說，就別說了。”簡玉書將擦過手臂的毛巾搭到木桶邊兒上，凍得身子直打顫。
    “不是不想說，確實是忘了。我是被遺棄的孤兒，後來撿我回去的爺爺把我養大，真不記得我爹娘。”楚風華擰眉歎道。
    “哦。”簡玉書雙手抱臂，已是凍起一身雞皮疙瘩，咬牙道，“洗的差不多了吧？”
    “好了好了，我給你擦幹身子，趕緊去被窩裏暖暖。”楚風華站起來扶簡玉書出了木桶。
    簡玉書鑽進被窩裏，側躺著，捂熱了身子才道：“你爺爺呢？”
    “死了。”楚風華擦幹頭發，用梳子胡亂梳了幾下，“十四歲那年，打仗抓壯丁，因為我個兒高，兩個士兵咋咋呼呼就把我給架走了。我負責牽馬運送糧草，倒是沒死在戰場上。仗打完，回了那間破草屋，裏裏外外找不到我爺，隔壁大娘說我爺餓死了，買不起棺材，他家人用一卷草席把我爺給送了出去，我想找個墳地哭一哭，都沒個去處。”
    簡玉書意識到自己戳中了楚風華的痛處，幹脆閉嘴不說話了。
    “簡公子，我說……咱倆今晚擠一擠吧？”過了一會兒，楚風華走到床邊笑眯眯的推了推簡玉書。
    “嗯。”簡玉書睜眼看楚風華，差點沒認出他來。
    他本就長著張壞壞的笑臉，連兩道彎彎的眉毛好像都一直帶著笑意。這下子洗刷幹淨了，一笑，臉頰上竟然陷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眉毛下那對深邃的黑眸子偏又盛氣淩人，看起來放浪形骸，灑脫不羈。整個人似是充滿缺點，偏又讓人感覺完美無瑕。
    “哎呀，睡床就是舒服。”楚風華吹了蠟燭光不出溜躺下，一臉愜意。
    簡玉書感覺十分好笑，兩個人睡這麼窄一床，哪裏舒服了？
    “簡公子，咱倆都這麼熟了，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嗎？”楚風華歪頭側向簡玉書這邊，一隻胳膊壓在頭下。
    溫熱的氣息在簡玉書耳邊流動，他聞言頓了半晌，才道：“你是個好人，我不想騙你。關於我是什麼人什麼家世，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免的到時候惹來殺身之禍。等我傷好以後，咱倆就分道揚鑣吧，以後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還有……我的名字也是假的。”